第25章 紅（六）

文心瀾回去第一件事在微風上留下了工作郵箱。

第二件事是諮詢胡尊，問他是否可以接礦泉水的代言。

得到肯定的答覆后，文心瀾第二天九點便準時出現在汶汶礦泉水的辦公大樓。

「你好桂馥老師，我是汶汶礦泉水營銷總監司憶年。很高興和你見面！」

司憶年是個約莫三十八九歲的中年女性，體態略豐滿，笑容和藹可親。

「你好，司總。」

「來來來，快請坐！」

「請！」

「桂馥老師啊，我和同事們都看到了你在節目上的精彩表現，全都為你的堅持感動！後來發現你微博上全是咱們街道附近的照片。再一打聽，才知道你就居住在汶城！真是太巧了！」

文心瀾也嘮起家常：「其實我算是新汶城人。我老家是菱城的，畢業后就在汶城買房遷了戶口，在咱們街道住了五年了。平時我經常喝汶汶礦泉水，又便宜又好喝！」

「這是我們的緣分吶！」

「是！是！」

「桂馥老師，我們公司之前開會商量過，想請你做我們公司的代言人。但你也知道，我們公司是本土發展起來的企業，營銷費用不是很充足，只能給你這個數可以嗎？」司憶年比出一個「7」的手勢。

文心瀾爽快道：「司總，價格都好說，咱們看看合同吧！」

「桂馥老師真是爽快人，咱們看合同！」

有了之前的廣告合同經驗，文心瀾審閱完一遍，沒有發現問題。

雙方簽字畫押。

司憶年問：「桂馥老師這幾天有空嗎？公司有現成的攝影棚，隨時可以拍攝。」

「這幾天都有空。」

「太好了，那我讓助手給你約時間。拍完出片后再發給你看看！」

「好的，沒問題！」

*

歷經拍攝，選片，再到打板，印製包裝紙，最後流水線送出來一瓶瓶帶著文心瀾大頭照的新版包裝礦泉水。

司憶年特地派人送了一箱樣品上門。

文心瀾望著自己的大頭出現在礦泉水上，頗有點哭笑不得。

佟路回到家中，看見礦泉水后哈哈大笑：「老婆，你能更自戀一點嗎？哈哈！哈哈哈哈！」

「我怎麼自戀了？」

「你印這箱水花了多少錢？我只聽說有定製可樂包裝的，沒見過你這種印自己大腦袋的！哈哈哈哈哈！」

「哼！你沒見過的事多著呢！說不定你同事人手一瓶！」

佟路聽后，笑得更歡了。

直到下周。

汶汶礦泉水全線改版。

庫存更新最快的街邊店鋪率先換了包裝。

佟路和同事一起吃午餐的時候，一人拿著一瓶礦泉水，各個沉默了。

一個女同事怯生開口，指著大頭照問：「佟經理，這是……嫂子嗎？」

在全店目光的注視下，佟路結巴道：「是……吧？」

*

同樣的尷尬還出現在一座老舊辦公室里。

周三，汶城作家聯盟召開例行會議。

每一位參會者面前都擺著席簽和一瓶汶汶礦泉水。

會議開到一半，大家似乎都發現了一個問題，不敢說話了。

副理事見大家沉默，緩緩抬起眼鏡，扒著礦泉水的包裝道：「汶城最紅的作家……還沒進咱聯盟吧？」

其他人紛紛點頭：「好像是啊……」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文心瀾拍過的三條廣告滾動播出。

寫字樓歷來是廠商營銷的主戰場。

櫻花鍵盤、文淵閣APP推薦官、汶汶礦泉水的廣告在電梯間輪番轟炸。

一日早高峰，當電梯抵達佟路公司所在的樓層時，佟路已經和擠電梯的同事們看完了文心瀾的三支廣告。

電梯打開，投行總監拍拍佟路的肩膀，「你媳婦真牛X！」

副總也投來「核」善的目光，「可得把你媳婦看住了！別讓財神爺跑路了！」

「崔總！吳總！我……」

「以後出去喝酒佟經理請客吧！咱公司數你家現金最多了！」

「佟經理請客！」

*

當天晚上，佟路找了本部門的幾個同事去酒吧買醉。

汶城的酒吧不如海城那般光彩奪目、美女如雲、妙趣橫生。

汶城的酒吧，只有酒。

佟路一杯接一杯喝著，試圖灌醉自己。

同事問：「路哥，嫂子現在還上班嗎？」

「她已經辭職了。」

「真的辭職去當作家了？」

「嗯。」

「之前我看見嫂子上節目，還以為只是玩玩，沒想到來真的辭職了？」

佟路灌下一杯又一杯。

「她不聽我的勸，非要去當個勞什子作家！我怎麼說都不聽！」

「其實當作家也挺好的，你看嫂子的廣告到處都是，多牛X！」

「你願意讓你的女人到處拋頭露面嗎？你願意讓你女人的照片出現在垃圾桶回收站嗎？」

「好像不願意……」

「最近心瀾紅了以後，整個人都變了，不如以前聽話了，也不愛做家務了，天天有打不完的電話，發不完的信息，根本不願理我了……」

「恕我直言，路哥你可得看好嫂子啊，萬一哪天她給你戴綠帽子了可怎麼辦？」

「她敢！」佟路怒氣上涌，合著酒意，哐當一聲栽倒在地……

「路哥！」

「路哥！」

半夜，幾個同事將佟路架回了家。

「嫂子，路哥喝多了！」

「老公，你醒醒！」文心瀾拍拍佟路的臉，「怎麼喝成這樣？」

「嫂子，路哥交給你了，我們先回家了！」

「謝謝你們！路上慢點！」

「好！」

幾個同事出了大樓，嬉笑道：「我們剛剛是和大明星說話了嗎？」

「是吶！」

「誰能想到佟路的女朋友能搖身一變，成名人了呢！」

「誰能想到鋼鐵直男有一天也吃媳婦的軟飯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佟路宿醉醒來，已是第二天上午。

客廳里依稀傳來會客的聲音，以及客人走後的關門聲。

佟路覺得口渴，想下床找杯水喝。

這時，文心瀾端著一杯水走進房間，「老公，你醒了？」

「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了。」

「十點半了？」

「放心，昨天的同事幫你請了半天假。」

「剛剛誰來了？」

「哦，是汶城作家聯盟的人。他們拿著申請表來，問我想不想加入。」

「聯盟不是自己申請嗎？哪有上門拉人加的？」

「或許是你老婆優秀吧！」文心瀾把水端到老公面前，「渴了吧？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此刻的佟路感覺他就像個廢人。

陽光當頭，女友已經會完客，賺完錢，再去花錢給他買飯。

而他卻剛剛起床，連上班都遲到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兩人的身份發生了反轉的變化。

女友更像是賺錢養家的主人，而他變成了一個吃軟飯的垃圾。

兩人走向完全相反的道路……

這個家變得不再溫馨，而是倍感壓抑……

佟路臉色蒼白道：「我想出去走走。」

「老公，不如你陪我去趟銀行吧？我有個五年前的存摺到期了，咱們取出來買理財吧！」

因為不放心女友一個人去銀行，佟路才答應一起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