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紅（十四）
楊素的視線掃到葉雪松三人的方向，隨即端著酒杯徑直走來。
當葉雪松正在思考開口說什麼的時候，楊素絲毫沒有停留地與之擦肩而過，視若無睹般地朝文心瀾笑道：「還真是哪裡都能看見桂馥老師！」
文心瀾萬萬沒想到，楊素不是來找葉雪松的，而是來找她閑聊的，忙瞪著大眼睛向裴淵求助。
裴淵側了一下身子，試圖能緩解一點好友的尷尬，佯裝好奇地問向兩位女士：「你們見過？」
「酒場上喝過兩杯。」楊素舉著香檳，「哦，對了，那次桂馥老師喝多了，還是胡尊送回酒店的呢！你們這些老同學沒聊過嗎？」
裴淵沒料到與胡尊認識的事，竟會被無關之人冷不丁揭開，只得勉強笑著：「偶有聯繫，沒怎麼聊。」
文心瀾來了興緻：「胡尊律師？裴老師和胡律師是同學？」
裴淵撓頭，「嗯，大學一個宿舍的。」
「可你們不像是一個專業的，怎麼會是舍友？」
裴淵如實說起加長床位的事，坦白與胡尊、葉雪松是舍友的事實。
人與人之間的聯繫真的很奇妙。
世界那麼大，圈子卻那麼小。
兜兜轉轉，似乎總離不開那個幾個人。
葉雪松站在後面，看前面三人開心地聊著校園往事，心中只覺諷刺。
原來比仇視更令人痛苦的，是無視。
葉雪松不求楊素能對他熱情問候，但無奈連禮儀性的點頭之交，也成為痴心妄想。
關於楊素與葉雪松談過戀愛的事，在這幫出版圈的老熟人面前不算秘密。
一位情感雜誌的女主編，踩著高跟鞋噠噠走來，朝著楊素舉杯：「楊大經紀人，好久不見啊！」
「周主編別來無恙！」
「楊大經紀人最近事業風生水起，不知個人問題上有沒有解決啊？要不要我介紹幾個單身的男作家給你認識？」
楊素斜眸劃過一記眼刀，「我可不想找男作家，一堆太監沒JJ。」
在網文界，小說寫了一半便放棄的行為被稱為「割了」，斷更的作者被稱為「太監」。
楊素此言一語雙關，殺傷力屬實太強了！
堪比新型武器爆炸，對整個會場的男性進行無差別攻擊。
文心瀾縱使再桀驁不馴，也沒膽子當著一眾男作家的面發表此類言論。
周主編覺得自討沒趣，訕訕離開了。
隨著主持人調試話題，論壇馬上開始。
作家聯盟的常務副理事長兼秘書長，幾家知名出版社的社長依次發表講話，聚焦出版行業發展的難點熱點，就解決出版資源市場化配置、創新管理、政策性措施優化等問題進行探討。
常務副理事長提到，要在新媒體環境下找到讀者，找到市場，利用好現有智能化出版服務新平台，擴大服務方式，為出版行業打開新局。
某出版社的社長強調，要優化出版結構，強化精品出版，提升內容品質，加強經營管理質量，增強歷史使命感。
隨後是沙龍對話環節，幾位行業資深前輩與參會人員探討寫作心得、商業化經驗及出版業未來發展趨勢。
論壇休息的間隙，文心瀾去了一個洗手間。
但因稍後有節目表演，一樓的衛生間里，擠滿了一群正在梳化補妝的演員。
文心瀾問向走廊里服務生：「你好，請問還有別的衛生間嗎？最好人少一點的。」
服務生抬臂指引：「您好女士，這邊走到頭右拐還有一間。另外，二樓東西兩側相同位置也有，西側人會少一些。」
「謝謝。」
文心瀾去了二樓西側走廊，果然清靜了許多。
衛生間只有一位女士在補妝。
剛一進去，兩人視線交匯，補妝女子開口發問：「你是桂馥？」
「是我，你好。」
女子放下手中的口紅，伸出一隻手道：「你好，我是落日出版社的編輯，林琅。」
文心瀾與之握手，「你好林編輯。」
「沒想到在這遇見你。」林琅掏出一張精緻的名片，「桂馥老師紅了半年了，倒是沒怎麼出過實體書，是對出版書沒興趣嗎？」
「說實話，我對出版這塊不是很了解。而且現在我和文淵閣簽了長約，想出書的話得問問律師。」文心瀾沒有直接拒絕對方，但語氣里明顯帶著推拒。
林琅冷笑，「別告訴我你要去問YCEC的胡大律。」
「你怎麼知道？您認識胡律師？」
「圈子裡誰不知道你的傳說。YCEC法務部的胡大律師屈尊降貴，跟著一個網路作家到處談合同。」
文心瀾不解，「但法務不是最懂合同的嗎？」
「出門談合同的都是運營啊！法務不出門跑這種小活的。而且文淵閣有法務團隊，哪有資格指使YCEC總部的法務親自跑。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身份特殊。」
「我？」
「你出車禍的時機很巧，正趕上了文淵閣最敏感的節點。」
「什麼節點？」
「半年多前，萬蜂剛被狠狠整治；緊接著，文淵閣攤上了大事；一個月後，你又出車禍了，累積的輿論瞬間掀起滔天巨浪。」林琅似乎很願意為旁人指點迷津，「YCEC拿你沒辦法，畢竟你是個敢寫文十年不簽約的怪人。萬一你趁著輿論作天作地，再把文淵閣作沒了，甚至把YCEC拖下水，所以，總部才派專人下去處理你的事。」
林琅見文心瀾還是不懂，繼續解釋：「懂了嗎？胡律師保護的不是你的著作權，他保護的是YCEC的安穩。」
「你們真是高估我了。我一個小姑娘不懂這些，也從沒想過把網文界捅出個窟窿，更沒本事撼動YCEC這種級別的資本。」文心瀾笑得風輕雲淡，「再說YCEC有壟斷髮言的媒體和渠道，完全有能力控制輿論，怕我做什麼？」
「因為他們拿捏不住你啊！畢竟你從未出過非法刊物，也從未掙過粉絲一分錢，他們能抓住其他作家的把柄，在你這裡統統沒有。」林琅收起化妝包，「說起控制輿論，萬蜂還真自不量力地干過，結果是導致微風停擺一周。你覺得路總，會傻到步萬蜂的後塵嗎？」
文心瀾確實留意到微風停擺一周的事，但不知背後起因。
林琅臨走前，又在文心瀾耳邊道了句：「如今你紅了，賺錢了，文淵閣已經可以對外界交代了。但是你以後的路，他們不會再管你，不對你落井下石都是好的。桂馥老師，你要提前找好退路才是。」
走出衛生間，林琅不忘回頭搖了搖手機，「記得加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