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姐弟立誓

第188章、姐弟立誓

「是。」陳濟只能給與肯定答覆。

司元又對韓夫人說:「朕要與他們姐弟兩個單獨說話,你帶別的人出去吧。」

韓夫人領命,招呼王玉、陳濟出來,並親自關上門。

看著被韓夫人關上的門,陳濟更加不安,他實在佩服,司元已經病入膏肓,居然還是這般頭腦清楚,方才司元對他說的話那樣重,如今單獨留下司修和司蓉,豈能對他有利?

「駙馬這邊坐,咱們就等著罷。」韓夫人又一次招呼陳濟,往那邊去坐。

陳濟知道,韓夫人不過是為了防止他聽到司元與兒女的私語罷了。

他默默走到韓夫人指定的座位,心神不定,慢慢落座,忽一眼瞧見對面王玉鋒利的目光,又是一陣心驚。

殿內其他妃嬪,一個個也都看著惴惴不安。

卧室內,司修也湊近到司元身邊,跪在陳濟方才跪的位置,喚了聲:「父皇。」

「坐……」司元又道出一個字。

於是司修也坐在了床邊。

司元一手拉住司蓉,一手拉住司修,長嘆一聲:「你們都還太年輕,有些話,朕原不該這麼早說的,但朕就要走了,不得不早些說……」

這次,不止司蓉流淚,司修也一起哭了起來。

「人必有一死,別這麼哭哭啼啼,不像朕的兒女。」司元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嚇得姐弟兩個都不敢哭了。

司元先拉住了司蓉的手:「蓉兒,你馬上要做母親了,朕真希望你們夫妻恩愛白頭,可是……朕如果再不提醒你,就沒機會了……」

司蓉有些發愣:「父皇要說什麼?」

「以往朕說什麼,你都不信,但今日朕只殘存一口氣,你必須記住朕說的每一句話。」

司蓉點點頭。

司元鉚足了力氣,便說:「第一,陳濟從沒放下過他的舊愛,你卻被他對你的好沖昏頭腦,他上次半夜出城,並非是為了追回王敬,而是為了追回桃葉;」

司蓉有些懵了,茫然想不起都發生了些什麼事。

「第二,陳亮去交州后,一直與陳濟有書信往來,你從不留心,他們在交州必有動作,但這些信件多半已銷毀。他這次被困宮中幾日,家中必有交州來信是尚未拆看、更來不及銷毀的,你這次只要能比他早一步回家,或者同時回家,便能發現端倪。」

司蓉更被驚呆,她頓時覺得,她好像不認識陳濟一樣。

「第三,朕今天跟你說的話,你在陳濟面前不得走漏半點風聲,你還要維持以前對他的態度,不然他就會對你心存芥蒂,防備你更多。」

司蓉瞠目結舌,不知該說些什麼。

「朕委實不願離間你們夫妻,只擔心你將來被他傷了而不自知……」司元拍著司蓉的手,又哀嘆連連。

司元又扭頭,拉住司修:「朕也有幾句話囑咐你。其一,王家與北魏皇室的某人有交情,王逸當年出逃永昌,如今應在北魏,你要警惕;其二,王家人口眾多,陳家手握重兵,而兩家有宿怨,可以相互牽制,你切不可放王敬離京,陳濟或能安分些;其三,你比你姐姐沉穩懂事,她若犯迷糊,你得提醒著她。」

司修頷首答道:「兒臣遵命。」

司元又一次一手拉住司蓉,一手拉住司修:「你們必須一條心,不可相互背叛。要記得,災禍起於外,可防、可御;災禍起於內,那就沒救了。」

言罷,司元好像忽然沒了力氣,鬆開了兩人的手。

「父皇……」司蓉驚慌地抓住司元的手。

「你們……都跪下……立誓……」司元深吸一口氣,說話突然開始變得艱難。

司蓉和司修相互對視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快……跪……」司元強調著,身體不住顫抖。

司蓉、司修忙離開床邊,跪在地上。因司蓉身子不便,司修一直攙扶著。

「起誓……無論日後……日後發生了什麼……你們姐弟……都不得相互……背叛……否則……我死不瞑目……快……」司元艱難地交待著,身子越發無力,貼近床面。

司修忙舉手立誓,清楚利索:「兒臣發誓,無論將來境遇如何,我永不背叛姐姐,若有違背,甘願五雷轟頂。」

「你……」司元又指司蓉。

「父皇……」司蓉淚流滿面,喃喃叫著。

司修用胳膊肘頂了司蓉一下。

如同出閣那日一樣,司蓉緩緩舉起右手,哭啼著說:「我……我發誓,我永遠……永遠不會背叛弟弟,如果違背……違背誓言……就……」

「你……的父親……將永墮地獄……說……」司元再次強調。

司蓉搖了搖頭,含淚答道:「若有違背,就讓我自己永墮地獄吧……」

司元艱難地點點頭,唇齒相互磕動,慢慢躺好:「很好……我要去見……那個我最愧對的人了……」

「父皇……」司蓉手扶著地,踉蹌爬起,圍到床邊,哭喊著:「不要……不要……不要去見我娘……」

「不……不是你娘……」司元閉上了眼睛,最後留下輕飄飄的四個字:「是你……弟……弟……」

說完這句,司元的眼睛再沒有睜開。

司蓉不斷搖晃著司元的胳膊,哭喊著:「父皇……」

眼看司元再也不會被晃醒,司修不得不上前一步,試探了司元的鼻息。

確認了結果,司修不禁再次淚濕眼眶,他後退兩步,對著床榻磕了個頭,然後推開門,朝外大聲宣布:「父皇駕崩了。」

外面廳中,韓夫人及眾妃嬪、王玉、陳濟忙離開座位,還有幼小的司偃也被韓夫人牽著手,快步走到居室門外,一齊跪下,真真假假地放聲嚎哭。

院中,尚雲等侍衛聞聲,也立即原地跪下。

司蓉靠著床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著哭著,突然撅了過去。

「姐姐……」司修忙雙手托住司蓉。

陳濟嚇了一跳,顧不得禮儀,站起幾步奔了過去,抱住司蓉,喊著「蓉兒」,並掐她的人中,卻不見醒來。

「田太醫,快來啊!」陳濟喊了田源,隨即抱起司蓉,一起往他們在式乾殿的暫居之所去了。

國喪勢必興師動眾,在京的文武百官、公侯伯爵自然都是不能缺席的,連王敬這個瞎子並殘廢也被召進宮中奔喪,只是他沒有行禮的能力,一直被兄長及家下人協助著。

自后夜到天亮,陳濟一直在司蓉床前守著。用過安神葯之後,司蓉終於慢慢醒來。

「蓉兒……蓉兒……」陳濟望著司蓉剛剛微睜的眼睛,雙手拉住司蓉的手,終於稍微放心了些。

可司蓉一睜開眼,看見陳濟,立刻想起司元臨終前囑咐的話,尤其是關於陳濟心中仍惦念桃葉之事,讓司蓉對陳濟頓生厭惡之感。

出自於本能,在意識清醒的第一刻,司蓉便推開了陳濟的手,側臉向內。

「你……你怎麼了?」看到司蓉突如其來的疏遠,陳濟心裡突突的。

司蓉很快又想起司元交代過,她應當繼續用以前的態度對陳濟,以免兩人之間生出芥蒂。

「沒事,我想父皇,心裡難受。」司蓉回答了陳濟的話,又將臉轉回,面向陳濟。

陳濟復又心安了些,安慰道:「我知道,沒有人比你更難過。但這事……其實來得並不突然,你也都明白的,人死不能復生,他也希望你不要過於哀傷才是。」

司蓉勉強點點頭。

式乾殿中,大臣們紛至沓來,不多時,馬達來到偏殿門外,向內一拜:「公主,郡公,眾大臣方才商議,國不可一日無君,意欲請太子今日就於靈前即位,待國喪之後,再擬定登基大典。白司徒和尚將軍,讓臣來請示一下公主和郡公。若公主鳳體稍安,能親自督辦禮儀,是最好不過了。」

陳濟聽了,便問司蓉:「你覺得如何?能去嗎?」

司蓉少氣無力,搖了搖頭,低聲答道:「太子即位,本是天經地義之事,又有什麼好請示的?我過去也只是看著罷了,你替我也是一樣的。」

「那好吧,你多休息一會兒。」陳濟站起,走出屋子,叫馬達同行。

待陳濟背影消失,司蓉便吩咐小鶯:「扶我下去梳妝,收拾東西回府去。」

小鶯驚詫地問:「公主身體不適,連侍奉官家神靈都不能,這會兒怎麼有力氣趕路回去?」

「盡孝應在生前,死後的哀榮都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又有什麼意思?如其行那些虛禮,不如做好父皇交代的事。」司蓉說著話,已經開始穿衣。

小鶯忙上前服侍穿戴。

司蓉不去靈堂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趁陳濟不知道的時候先一步回家,因為她牢牢記著司元臨終前的囑咐,她很想知道,陳濟是不是背著她讓陳亮去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太子司修在靈前即位為帝,尊先帝謚號為成,喪儀照舊例置辦,一切按部就班。

陳濟跪在眾大臣之間舉哀,眼睛卻不住悄悄注視各處,他看到有二三十個宮婢正在往這裡搬菊花,其中一個是采苓。

自從張小宛被放出宮,采苓便被安排到花園去侍弄花草,這些陳濟都是知道的。

後宮的宮婢太監,因為經過司元和韓夫人梳理,舊人所剩已經不多,陳濟早年安插在宮中的眼線也就更寥寥無幾了,采苓是難得留下的一個。

當下,采苓放下菊花,也看了不遠處的陳濟,兩人目光交匯時,采苓略略打了幾個手勢。

從這幾個手勢中,陳濟讀出了采苓要向他報告的消息:公主離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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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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