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7-祂在誹謗我啊!
麗莎的敏銳無需多言。
這是歷史驗證過的答案,當時須彌流傳的學者的終極奧義——溝通世界樹,已經是一條完全走不通的了。
這條路其實很早之前就走不通的,但在所謂的「很早之前」,還有更早之前一說。
在大慈樹王開啟統治的千年之間,須彌人都習慣了這樣的研究方式,要麼是直接請教大慈樹王,要麼是冥想連同世界樹,獲得世界的智慧。
千百年都能夠盛行的學習方式,自然不會被五百年的艱難所隔斷,教令院這邊拿著數據,當然知道但凡是走到了最後一步和世界樹共鳴的學者都瘋了,但他們又不會去嘗試,天大的風險和他們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只是鼓動普通的學者去嘗試而已,死了也就是「我很遺憾」的流程走一走而已,沒什麼特殊的代價。
說到底學者社會是建立在教令院的基礎之上,如果你能夠得到世界的知識,那你想要兌換成更具體的權力、財富,還不是要把知識貢獻給教令院?
知識並不是現實意義上的等價物,每個人都知道知識的價值,但想要兌換實際價值需要一個平台。
這個平台,須彌學者只能選擇教令院。
所以他們鼓動學者去衝鋒,本質上是一件毫無風險的嘗試。
不成傷不到他們,成了知識也是落入他們手中,怎麼算都不會虧。
麗莎當時就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她到不介意給教令院打工,功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一直是這樣的道理。
問題是這條路壓根就走不通。
她再怎麼不介意給教令院打工,也不是打算把命都賣給教令院的。
一個封印了自家神明,成年攛掇著外界學者去研究但自己絲毫不走這條路的政治集團當然沒有半點可信度,六賢者在麗莎眼裡純純一坨。
當然,一坨是一坨,它們畢竟是統領須彌的一坨,該有的政治資源是一點都不缺的。
沒了神明,這個國家確實是一個正常人斷了四肢,確實難玩的一批。
但提瓦特並沒有七國互相攻伐的先例,教令院把須彌完成了殘廢,在沒有人覬覦家產的情況下,須彌照樣還是能玩的。
這在另一個世界當然是不現實的,小兒抱金都不能形容這個時期的須彌,一個沒有神明,內部極度分裂的國家卻能夠坐擁大片的領土,按說戰爭早就該打過來了,但可惜的是沒有先例。
更糟糕的是,釣餌並不是單純的咬你咬鉤,背後的陰影才能夠抓住伱。
它還可以自己上浮,自己攪動風浪,逼迫漁夫下水成為食物。
麗莎自己可以控制不去探究,但世界樹背後的濃稠陰影會自動捕獲天才的學者,讓他們不由自主地陷落。
這是妥妥的死局,麗莎當即提桶跑路,完全沒有猶豫。
畢竟世界樹被污染,連大慈樹王自己都扛不住,更別說是普通的人類。
某方面說,海芭夏還算幸運。
她成功溝通虛空的時候是散兵上線的時候,她沒能摸到世界樹就被散兵給截停了,僥倖沒有碰到禁忌知識,勉強苟活了下來。
但更早一些,大家都沒有這個運道,屬於是誰頭鐵就一定會被撞個頭破血流。
遺憾的是提桶跑路當時來看是個完美的策略,但羅摩成功了,有人成功了,那當時的放棄就不是明智,而是怯懦和愚蠢了。
在不知道羅摩有掛的前提下,羅摩的每一步成功又是如此明顯的展露在所有人的眼中,大家都只能夠自己猜了。
這肯定不是好運啊。
他的成功一目了然,哪有人次次賭次次贏是純靠好運的。
如果這其中有模糊不清的地方,那大家也可以轉移懷疑,然而沒有。
羅摩的成功十分清晰,他每一步是怎麼走的,和誰合作要了什麼做了什麼,這些都是可以輕易探查出來的情報。
麗莎只能夠猜測自己覺得很有問題的天塹被羅摩踏破了,他從禁忌之中獲得了新生,然後一步步走到了今日風神也要遲疑頓足的強大。
總得有一個理由的。
這個人從凡夫俗子到今日輕易踏破魔神關隘,甚至能夠把這種力量賦予他人,除了世界樹開智找不到別的理由了。
世界上的力量就這麼點,隱藏的力量說來說去,也無非是法涅斯和禁忌知識兩方在博弈而已。
提瓦特也許還藏了點東西,但肯定不多,畢竟當年元素龍王都被輕易車翻了。
享受了這麼多優待的元素龍都沒能抗住,還指望世界能藏住什麼好牌呢?
麗莎並不知道這些,但在這方面,她和於柏的理念相同。
世界上的特殊力量有限,如果一個人做到了你覺得做不到的事情,那麼不是他的天賦超出常人,就是他得到了這些特殊力量的庇護。
在須彌求學的人,理所當然會把事情往世界樹的身上推動,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羅摩在世界樹得到了推動人踏足魔神道路的智慧,也就意味著此前所有的失敗者都是個籃子,迴避者都是個菜雞,而不能說明這條路危險無法走通。
走通的人已經在這裡站著了,得到的好處也是大家有目共睹,這樣的獎勵完全匹配的上風險。
在獎勵機制足以匹對風險的時候,過度描述風險就很沒有意義了。
麗莎輕輕搖了搖頭。
壞了。
我成畏懼困難的弱者了。
但這件事情,麗莎委實不覺得自己當時做錯了選擇。
羅摩能夠證明困難和獎勵是匹配的,可麗莎覺得前人也能夠證明風險是巨大的。
她自己差點就走到了最後暴斃發瘋的一步,自然對世界樹背後隱藏的真理敬謝不敏。
有人成功了,只能夠證明收益龐大,但不能證明難度不大。
不過這時候怎麼說,都有一種狡辯的意思了。
畢竟有人成功了嘛。
「如果麗莎小姐對這些知識感興趣的話,我可以將這部分的學術知識售賣給蒙德。」
羅摩當然注意到了這種視線,祂隨口提了一句,然後等待麗莎的回答。
「學術知識的價值是很高的,如今的蒙德恐怕並不能夠買得起。」麗莎下意識地拒絕。
從結果來看,羅摩應該有了成品的技術,科技樹十分完善。
正因為十分完善,她才會幹脆拒絕的。
太完美的技術根本就買不起,雖然麗莎也不覺得這個時候蒙德還有什麼羅摩看得上的,但這個人無利不起早的性格也是眾所周知的。
羅摩沒做過虧本買賣。
天下不會掉餡餅,更不要指望一個和愚人眾成年交換利益的人會做出什麼平白割讓利益的愚蠢舉動。
不貪就不會出事。
「不,我不是要你們支付什麼代價。」羅摩擺了擺手,「簡單點說,我要把這項技術推向全世界。」
「在我所了解的人類時代,你們似乎都很尊重所謂的神明,但我並不這麼想。」
祂看向了溫迪,話語中意味深長,「如果神明可以被挑戰,如果挑戰神明有價值,我很期待你們的選擇。」
大家尊重神明難道是因為祂們仁慈睿智?納西妲聽了都要被噁心到的。
所謂神明,起碼得有生而知之的水平。
你連這個水平都沒有,在你漫長的成長期,有無數人打算把你生吞活剝了。
納西妲已經繼承了大慈樹王的所有恩澤,不誇張的說,須彌人就算每年給大慈樹王安排一場祂並不喜歡但整個遠古時代都通用的,人類以為神明會喜歡的血祭,人類這邊自己也還是會覺得不能夠匹配大慈樹王的恩惠。
有關得到的恩惠和回報的籌碼是否平衡,每一個人的內心都有一筆帳單。
像是雷鳥和鶴觀人,其實鶴觀人真沒覺得他們從雷鳥這裡得到了庇護,但他們還活著。
具體點說,一個偉大的生命可以摧毀他們而沒有摧毀他們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恩惠,所以他們選擇了一場盛大的血祭來感恩沒有摧毀他們生活的雷鳥。
然後雷鳥就把他們的一切給摧毀了。
血祭這種事情,確實是蠻荒時代人類所想象得出來對於所謂神明最高程度的尊重。
你不能光靠土下座來表達誠意吧?這種爛活兒能做出來的人可不多。
大多數人還是覺得,誠意需要更加具體的東西,而不是微不足道的磕頭。
你的尊嚴值幾毛錢?誰在乎。
他們看雷鳥喜歡,就把小男孩給血祭了。
雷鳥勃然大怒,把他們給推平了。
須彌這邊是相同的情況。
大慈樹王拯救世界的恩惠落在了納西妲的身上,理論上是個人都應該清楚,他們還虧欠了大慈樹王一筆巨大的恩惠沒有償還。
在大慈樹王死去的時候,這份恩情自然延續到了納西妲身上。
然後納西妲就被囚禁了。
這些發展的走向大不相同,內核卻都是一樣的。
你有實力而不摧毀我們,那麼這就是莫大的恩惠。
你救了我們但你沒實力,那我也當你一點用處都沒有,該怎麼收拾你還是怎麼收拾你。
這件事情能夠發生在須彌人和納西妲的身上,羅摩就絲毫不懷疑它也能出現在其他國家的人身上。
包括璃月和蒙德這兩個民眾看似對自家神十分忠誠的國度。
蒙德這幾位怎麼想的不知道,但溫迪立刻開始大呼小叫了。
「你怎麼這麼壞啊?」祂擠眉弄眼,「怎麼,自己家的神被人給算計了,現在要把這場災難推向全世界?」
羅摩有時候很難界定這個鳥人究竟是開玩笑的語氣說實話,還是祂就沒有說實話的時候。
「只是這份技術對我沒有用,我來造福世界了而···」
而已。
但有人的笑聲很大,而且刺耳。
「造福世界?你?」溫迪是真的躺在了地上在笑的,「你把這句話說出去,能夠找到幾個人相信你呢?」
「我需要他們相信?」羅摩反問道。
「你就說這份技術香不香吧,我免費送就肯定有人要。」
祂無所畏懼。
不管外人怎麼看羅摩,但羅摩自己很清楚,這份利益是實打實的。
都不需要他們特別付出什麼的免費好東西,天下沒有人能夠拒絕。
再者說,你拒絕了別人不拒絕,你的對手試驗成功了的時候,那就只能夠祈禱你今天的骨氣能夠用在明日你的骨頭上了。
但我們都知道,骨頭的硬度可比嘴巴軟的多了。
嘴巴硬的人骨頭可未必硬,該一拳打折就是一拳,嘴巴不一樣,你可以打死我,但我就是不服你,你就打吧,我就是不服!
棄天帝,不差.jpg
溫迪撓了撓側臉。
要說危機感呢,祂是半點都沒有的。
簡而言之,這技術的前景就和羅摩描述的一樣,人心思動是一場必然會出現的事情。
而一旦人類真的因此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溫迪也是真的不看好他們還能夠和現在一樣對自己如此推崇,惡意也是一定會來的。
這些納西妲都證明過了,祂用的是開玩笑的口吻,說的沒一點玩笑話。
強弱這種東西總是相對的,現時代的塵世七神,也遲早會淪為獵物。
畢竟祂們都到了退休的年紀,時間給祂們掛上的都是負面BUFF,而羅摩確實能夠製造出新時代的魔神。
祂們有上千年的壽命,積攢個五六百年的同盟選手,自然就是彼可取而代之的劇本了···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溫迪很像小熊攤手。
說到底這個局面還有沒有五百年都另說了,祂想退休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真有個人敢站出來,祂就敢真的退休。
不是壞事,風神巴巴托斯是這麼想的。
但祂這麼想,琴就不是這麼個理解了。
「還請務必傳授給西風騎士團。」她上前一步,「無論您想要什麼,騎士團都願意接受。」
她的本意倒不是挑戰風神,而是為了維護風神的威嚴。
後期多打一是必然的走向,打不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但琴真的覺得風神挺好的,就是有點不靠譜。
好吧,非常不靠譜。
但那也是他們的風神,可能的話,琴還是希望巴巴托斯有一個體面的結局。
「嘖嘖。」
羅摩輕嘖一聲,目光落在了溫迪身上。
「你在誹謗我啊!」風神的眸子澄澈如同碧空,「你怎麼能用這種視線來看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