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個死人
「八個門?什麼意思?」郝有富撓撓雞窩頭,非常困惑:「選哪個?」
劉開文走過去,試了試石台的硬度,對二人說道:「我上去看看。」
說著他選擇了離地最近的鐵門做為目標,左腳踏上最下方的石台,伸出右腳想去踩斜上方的石台,卻發現差了一點距離。
郝有富在下面著急地提示:「你側點身子啊!」
劉開文調整了一下重心,身體緊貼著牆壁,身體向右倒去,同時伸出右腿,才將將踩上那個石台,左腳卻沒地兒放,只能空懸在外。抬頭看見頭頂上方又有一個石台,他伸出手牢牢地抓住,借著力,將左腿邁上左斜上方的石台,就這麼攀爬幾番,來到了離地最近的一扇鐵門前。
鐵門下方僅有一個小石台,一個人站著都費勁。劉開文皺著的眉頭就沒放鬆過,仔細觀察著這扇門,不願放過每一個細節。
鐵門緊閉,沒有任何的裝飾,門頂處焊了一個鐵圈,吊著一把鑰匙。他拽了拽鑰匙,也不知道系鑰匙的繩子是什麼材質的,看著細,綁得牢,打著死結,根本拽不掉。扯過鑰匙對著門上的鎖孔,比劃幾下,長度倒是將能開鎖。
「劉同志,怎麼樣啊?」周學海老實巴巴地問著。
劉開文轉頭看了看下面兩人,小心地從上面跳下來。
郝有富抱著手臂,歪著頭,琢磨著說:「這門太難爬了。我看女同志們夠嗆!」
「是得想個法子。李同志也病了,沒力氣,使不上勁」,周學海額上的皺紋擠出「川」字:「我們身上什麼工具都沒有……我先把他們叫過來,一塊兒想想轍。」
「一會兒,你先去開門,我和周學海在下面護著其他人,免得有人摔下來」,郝有富一屁股坐在地上,拿出包里的餅乾:「哎喲,好餓!」
劉開文挨著他坐下,拿出自己的餅乾,慢慢嚼著。他一直在思考,那個姓莫的所說的「遊戲開始」是什麼意思。遊戲?他們現在在遊戲中?什麼遊戲?活人遊戲?那麼這個遊戲的代價是什麼?望著面前的八扇門,那種違和感又浮現他心頭。先是九個包,再是八扇門,數字在遞減。這個數字是代表著人數嗎?那麼少了一個人,這個人會去哪裡?在這個大多數人都還比較質樸,打擊犯罪特別嚴厲的時代,他壓根就沒想過會有拿人命不當回事的遊戲,或者說是以人命為賭注的遊戲。
另一邊,階梯上的人還在等著他們的消息。
「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遇到危險?」薛芳緊張地盯著前面,扯了扯賈晶的衣角。
賈晶捏了一點餅乾放進嘴裡,細嚼慢咽,聽言搖搖頭:「不會吧!有危險他們肯定都回來了。」
「要是他們被抓住了呢?來不及通知我們……」
幾人瞬地看向薛芳,臉色猶疑不定。
吳為眼尖地發現周學海的身影,指著說:「瞧!我哥來了。」
周學海大步跨著台階,擦了擦汗,有些喘氣地說:「走吧!他倆在下面等著大家出主意呢。」
幾人問起下面的情形,周學海也說不清楚,只說很麻煩。
賈晶把挎包挎上,瞄到吳為:「吳同志,周同志的包呢?周同志為了我們大家,跑前跑后的辛苦,你好意思霸佔他的食物和水嗎?」
吳為站起來瞪著她。
「就你這副德行,除了周同志,誰願意幫你?」
吳為看看賈晶,又看看其他人不贊同的神色,眼色晦暗,磨蹭了一下,摘下右邊的挎包遞給周學海。
賈晶眼尖地攔住了他:「你好意思嗎?我剛看到你吃的喝的都是從這個包里拿的。」
吳為狠狠地剜了眼她,換了左邊的挎包。
「哼!我們走吧。」賈晶見目的達到,拉著薛芳走了下去。
周學海對著吳為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你省著點吃,吃完,哥這裡還有。」
趙一慧和胡自立扶起李自勝,越過他倆,慢慢走下階梯。
「這是什麼鬼地方!」
賈晶不可置信地打量著這間室內,緊緊拽住薛芳的手。
郝有富見他們來了,一咕嚕爬起來,招手讓他們聚過來。
「沒有路,只有這上面的幾扇門。劉同志剛才試著爬上去,有些艱難。大家都餓了這麼久,體力都不咋的。主要是你們女同志,不知道使得上勁不?」郝有富舔舔唇,抓抓頭髮,「剛才我和老劉商量了下,這有八個門,大家選一個。老劉先去開門,然後看怎麼著把女同志送上去。老劉在上面拉一把,我和周學海在下面墊著,省得有人摔下來。」
「那這八扇門怎麼選?有什麼危險?」薛芳的目光在鐵門中間來回巡弋。
「我剛才上去搗鼓了一下,鐵門的話,沒發現什麼危險」,劉開文指著其中一扇門說道:「每扇門都有一把鑰匙,拽不下來,應該是和鎖相配的。」
趙一慧在大家的目光中走到牆下,拍了拍石檯子,轉頭說了聲:「我試試看。」然後就開始向最近的門攀爬。她爬得很費勁,到底還是能夠踩著石台移動。
「趙同志,你先下來吧,不要浪費體力」薛芳在下面小聲地招呼。
趙一慧猶豫了一下,只得慢慢移動回來。
「你直接跳吧!我接著你。」
聽到郝有富的聲音,趙一慧放鬆身體,直接跳了下去,被郝有富穩穩接住。
胡自立驚嘆地說道:「趙同志真行啊!看來女同志也不是不可能爬上去。」
薛芳看了看胡自立,瞄到一旁的李自勝:「李同志怎麼辦?他身體很虛弱。」
郝有富聽了,想了想,看向劉開文:「實在上不去的話,只能站在我們肩上了。老劉在上面拉一把,你看行不?」
薛芳緊張地盯著劉開文,等待他的回答。
劉開文原本有些想法,他覺著八扇門也許對應的是人數,也就是說不可能讓他們從一扇門裡通過。但現在有九個人,就和門數對應不上了,因此只能順著郝有富的思路走。想到此,他便點點頭:「沒問題!」
得到答案的薛芳顯然鬆了口氣:「那就選最低的那扇門吧。大家可以省點勁兒,你們也可以省些力氣。」
郝有富聽著這話總覺得怪怪的,但從字面意思理解又合情合理,只能壓下心頭的不舒服,點頭同意:「行!那啥……老劉,你休息夠沒?先上吧。」
後面的周學海走過來,對幾人說道:「要不換我上吧。我做慣了木匠活計,手腳有勁兒。」
說著,他伸手探向挎包,拿出水壺,咕嚕咕嚕灌了幾口。
劉開文這才注意到,他身上多了一個挎包,想來是從吳為那裡要到的。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想起什麼,下意識瞪著周學海的動作愣住了。
賈晶捕捉到劉開文的眼神,還得意地拐了拐手肘,示意薛芳那是她的功勞。
就這幾秒鐘的時間,周學海手裡的水壺「嘭」地一聲掉在地上,吸引所有人都驚詫地看向他。
周學海的身體像一尊石像一樣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全身緊繃。突然他眥目圓瞪,彎下腰,雙手手指探向嘴裡,不停地往外摳著。
他整個人不停地乾嘔,從腹部到喉管不停起伏,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郝有富看呆了,連噴濺在他身上的血都顧不得。
耳邊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劉開文本能地想上去扶住周學海,卻被一隻手攔住,耳邊是趙一慧冷靜的聲音:「等等!可能是劇毒!」
劉開文全身彷彿是被人用鉛水從頭頂灌進,腳步被釘在地上,只能看著周學海痛苦地哀嚎。
當周學海再抬頭時,臉色已是深紅,脖頸處漲著青紫色的血管,特別明顯。他的眼裡已沒有眼白,血紅一片,一滴滴的血淚盈滿眼眶,從眼角處滑落,流淌在兩頰上。
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喘氣聲在喉頭滾動,就像冬日裡穿過舊窗紙的風聲。大量的血液從他嘴裡湧出,帶著一串串紅白的泡沫,順著他嘴邊的手滴落在地上。
極度的痛苦使得他的五官扭曲變形,如同傳說中的惡鬼一般。他伸出雙手,朝前刨拉了兩下,彷彿想要抓住什麼。這時,他支撐不住,整個人倒了下去,痛苦地蜷縮起身子,手指在地上猙獰地摩擦。突然,他全身劇烈地痙攣,肌肉快速地收縮顫動。一股濃烈的鐵鏽味夾雜著失禁后的氣味瀰漫起來。
耳邊又傳來有人嘔吐的聲音。
地上的男人最後掙扎了幾下,一切歸於平靜。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突然到這群年歲不大的青年難以接受。
吳為顫抖著走過來,站在周學海旁邊,獃獃地看著他。
「他怎麼了?」
劉開文不知道怎麼回答,慢慢走近,彎下腰,伸手在周學海的鼻前探了探,手指猛然收回,艱難地說:「他死了。」
「他怎麼會死?」
吳為臉色蒼白,額頭上泛著虛汗,雙腿打著顫。
趙一慧踢了踢地上的水壺:「水裡有毒!」
吳為聞言,雙眼聚焦於地上的水漬,回想起什麼,向後跌跌撞撞了幾步,看向賈晶:「水?」
賈晶已像木偶一般,站在原地,四肢冰涼。面對吳為的眼神,下意識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郝有富回過神,一把抹掉臉上的血漬,喘出幾口粗氣:「快走!」
此時,這群手無寸鐵的年輕人才開始真正害怕起來。之前仗著年輕熱血,面對從未涉足過的陰暗危險,他們其實還存在著天真的幻想。周學海的死敲醒他們,死亡是如影隨形的,就像死神一直懸在他們上方,從容地睥睨著他們,而他們卻不知道死神揮舞的鐮刀將會斬向誰。
——下一個會死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