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八角土堡
黑暗中,下層的藍蟒頭身分離,突然從側腹破出幾隻黑爪,勾爛皮肉,兩團黑物從中掙扎出來,爬過蛇頭,地上已不見了青珠石的蹤影。
劉開文注視著前方的大蛇,它已不完全像蛇,長身是藍蟒的兩倍,幾乎把通道填滿了,蛇眼是妖異的紅色,頭頂額上有一顆圓潤的黑石。最特別之處在它的頭頂,那裡長出了對稱的犄角。
劉開文環視四周,逼仄的空間讓大蛇無法施展,想來他們可以及時退迴旋轉通道內,便左手攔住身後的人,右手揮出黑甲,一步一步退到洞門處。
大蛇卻慢慢游來,在離劉開文幾步時停了下來,吐出長長的三叉信子,朝著劉開文晃悠。
彷彿感覺到此蛇沒有把他當成獵物,他停下腳步,任由大蛇的信子在他臉前探尋。
「嘶——嘶——」
大蛇收回信子,抬頭平視劉開文,猩紅的眼珠瞬間縮成一個圓點,復又擴成圓,移開頭顱,往前方爬去。
郝有富抹了把臉,就這麼幾息之間,他已是冷汗森森:「它怎麼不攻擊我們?」
劉開文回想著大蛇的動作,難道是因為黑石?
郝有富拉拉劉開文:「老劉,我們走哪邊?」
劉開文回過神來,看著蛇尾轉過拐角:「跟著它!」
幾人尋著蛇蹤而去,轉過拐角,便見里側石壁上開了一個門洞,幾根粗鏈自門洞下方的岩壁延伸至前方,而其外是一座高聳的土堡。
正中的土堡自下起於第二層通道中心,如蟻穴一般層次分明,其上孔洞參差錯落,皆有連接的鎖鏈通向對面通道。這些通道也並非他們所設想的四邊形,而是八邊形,不過土堡之上還有一層,在正對堡頂的上方開了一個三角的口子。
郝有富探頭看了一會兒:「怪物是從中間來的?」
從這一層看去,上還有六層,連著下面的三層,總共是九層,倒是合上了莫開煦在洞窟所見的壁畫,他畫出來的九層是按照倒三角排列。
「我們沒有發現人骨!」
劉開文簡單地提示了一句。
郝有富一聽,眼珠子滴溜轉了轉,也不搭話。
張小刀想著這一路所見,本想說什麼,卻看到趙一慧對他搖了搖頭。
倒是莫開煦緊盯著劉開文,出聲問道:「你的意思是這裡是丙嚴設下的陷阱,並不是真正的靈族聖地!」
難道這裡和靈族聖地一點聯繫也沒有?如果丙嚴沒有打算讓任何闖入者離開,這裡根本就不會存在任何規律。
莫開煦周身溫度陡降,左手砸向石壁,有些咬牙切齒:「丙嚴!」
郝有富豁嘴苦笑:「我們是第一批飼料嗎?」
劉開文正在想著,眾人卻見幾隻蠑螈從下一層的土堡孔洞中爬出,朝著他們所站之處抬頭吐舌,卻不敢向他們爬來。再往上看去,紅色的龍蟒已穿進第六層土堡的孔洞中,只余紅尾勾連著土壁。
莫開煦甩著繩鞭:「那紅蟒肯定不是俗物。」
郝有富偷偷翻了個白眼,心想連莫家人進了這裡都成俗物了。
刀疤突然沉聲道:「我們要去最高一層。」
眾人轉身往回走,便被兩隻蠑螈堵在旋梯門洞處。
這兩隻蠑螈身上披著黑瀝瀝的黏液,渾身散發著一股逼人的惡臭,其中一隻鉤爪上還帶著幾條冰藍色的蟒皮。
張小刀看瞪了眼,一下想到這兩隻蠑螈的來處,怕是被下面那條藍蟒吞噬進肚的兩隻,突然腿下不穩,一條灰黑的長舌繞上他腳踝,裹了兩圈,待他還來不及揮刀,就被拖得人往後倒。
「小刀!」趙一慧一把緊緊抓住他的胳膊。
砰的一聲!
黑五照著蠑螈黑頭開了一槍,趙一慧趁機砍斷了張小刀腳上的黑舌。
被打中的蠑螈往後退了一步,轉回頭,張著腥臭的大口,彈著半截舌頭。射出的子彈從蠑螈右眼打進,竟嵌在眼眶中,子彈的尾端露在外面。
幾人一見愣了一下,之前黑五兩槍解決了兩隻蠑螈,還能將其殺死。現在子彈飛過去,竟然打不穿了。
刀疤越過幾人,提棒一桶,插進蠑螈大嘴中,右手滑向棒底一轉。蠑螈嘴中的棒端瞬間探出一個三爪刀尖,刺穿頭頂。
他雙手持棒身猛然向前,將蠑螈逼退到門洞內。
郝有富一刀斬斷了欲纏上刀疤的長舌,和黑五一起撲向另外一隻蠑螈。
身後一陣嘩啦啦的鎖鏈震動聲,莫開煦和劉開文同時探出雙手長甲,對著爬上來的蠑螈猛揮。
劉開文側頭道:「這樣不行!你護著他們從旋梯直接上頂層,我走土堡引開它們。」
莫開煦不屑道:「憑什麼?」
劉開文飛身跳出,半蹲在鎖鏈上,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笑道:「憑我是你叔叔!」
莫開煦半眯起眼,額側青筋露出,一手乾脆地斬斷一隻蠑螈后,將繩鞭扔給鎖鏈上的身影,留下一句話後轉身和其他人匯合。
「你得活著才是!」
劉開文挑眉看向莫開煦的背影,手裡繩鞭甩出,將一隻蠑螈扯下石壁。
旋梯里,幾人還在酣戰蠑螈。
三叉刀已經將蠑螈頭頂的青珠戳出,意外的是這隻蠑螈依然不死,大力地晃動著頭部,想要擺脫刀疤的力量。
郝有富和黑五幾乎趴在蠑螈背上,對著腐肉猛插。
郝有富大叫著:「這東西怎麼殺不死?」
一道身影閃到旋梯中,長臂揮過,蠑螈頭身分家,瞬間倒下。
郝有富和黑五喘粗氣,又轉身去幫刀疤,對著蠑螈一陣猛戳。
一陣厲風擦過二人頭頂,抬眼一看,十根黑甲已穿透蠑螈脖頸,兩人同時縮頭後退,刀疤也抽回了長棍。
莫開煦站在蠑螈身前,兩手向外一揮,蠑螈整個頭部從中爆開,黑色的腐液四濺,眾人皆側頭躲避。
郝有富和黑五尷尬地對看一眼,和莫開煦的粗暴比起來,他倆的刀就像痒痒撓。
「走!」
莫開煦轉身帶頭跑上旋梯。
「劉開文呢?」
趙一慧突然問道。
旋梯上的身影一頓,回頭說道:「他走土堡,我們在頂上匯合。」
郝有富一聽,怒了。
「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去那裡呢?」
刀疤幾步跨出旋梯門洞,跑回通道石壁口處,順著鎖鏈看去,已不見劉開文人影。
「老劉!」
郝有富看著下面一層的蠑螈屍塊,對著土堡焦急地大喊,卻沒有劉開文的迴音。
刀疤對幾人囑咐道:「你們跟著莫開煦走旋梯,我過去接應他。」
說著,他向前一躍,一手抓住鎖鏈,一手抽出鐵棒置於鎖鏈上,借著鎖鏈滑向對面。
幾人目送刀疤攀進土堡孔洞中,才退迴旋梯,向上跑去。
陽光穿過頭頂的密林,揮灑著光點。半山腰的一個山洞前站著一群人。
打頭一人看了看手錶:「問問唐老六還要多久?」
最邊上的人隨即跑進洞中。
密林中跑來一個人,對那人道:「三爺,山下的莫家營地亂了。」
被稱作三爺的人連忙問:「怎麼個亂法?」
「水下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黑七都帶人下水了。」
「領頭的除了黑七還有誰?」
「沒人了。」
三爺眉頭一皺:「莫開煦幾人沒有上岸?」
那人一個勁兒地搖頭:「沒吶!跟著莫開煦下水的兩個人返回來,對黑七說了什麼,然後黑七也帶著人下水了。現在營地里只有幾個手下看設備。」
三爺對著後面的人吩咐道:「你們都進去幫唐老六,快!」
唯獨他身後一人沒有動。
莫家人的身手沒人比得上,所帶的裝備也絕對先進,能讓莫家人困在裡面,下面必定十分兇險。這下面到底是什麼地方,引得莫家、閔家、郝家全都來了這裡?為什麼三家同時出動,卻單單少了凌家的身影,四大姓不是已經聯手了嗎?
「三叔,這唐老六不是出了名的『耗子打洞』嗎?這都打了一個星期了,怎麼還沒打穿?」說話之人穿著一件黑T恤,黑色的緊身長褲下是一雙及膝馬靴,頭上戴了一頂黑色貝雷帽,大大的眼睛盯著山洞口,側耳聽著洞里的敲鑿聲,一邊耳廓上有三個小巧的銀白耳釘。
三爺笑了笑,嘆了聲:「耗子能比得上泥鰍嗎?若論打洞的老手藝,誰能比得過郝泥鰍!況且為了不引起莫家人和山民的注意,他們用的是土法子,應該快了!」
那人輕哼一聲,兩手抽出靴筒內的尺長短刀,雀躍道:「莫家人?你們都說莫家人很厲害,我倒想看看他們有多強!」
看著那人手中的短刀,三爺眼光一閃,猶記得這是自己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算是一對不可多得的鴛鴦綉春刀,雖有四百多年的年歲,卻依舊削鐵如泥。
「這對刀不是用來實戰的!」
那人眨眨眼,一邊轉著花刀,一邊笑道:「叔叔給了我,就是我的了!」
三爺臉色一沉:「仇家有家訓,女子不得打聽、參與家族秘事。你不僅偷聽你父親的電話,還擅自偷跑到這裡來,已經違反了族規,等我們回去,我會告訴大哥。至於這下面,你別想下去,老實在上面守著!」
「三叔!」那人立馬噘起嘴抱怨:「你們都是老封建!憑什麼女人不能參與。我也是仇家人!」
任憑此人如何撒嬌或裝可憐,三爺還是不為所動。
「三爺,已完成!」一個屬下來報,打斷了那人的喋喋不休。
三爺大步走進山洞內,只見滿洞深黑,隨處可見壘堆的石塊,地上全是焦黑的炭塊。
一個黑乎乎的人從洞底的口子爬出來,抹了一把臉,露出黑紅的底色,一張嘴滿口白牙:「三爺,打通了。下面有一條石縫可過人。再往下打的話,怕會塌掉!」
「嗯!」三爺對旁人吩咐:「留三個弟兄看著小姐,其他人帶好裝備跟我下去。記住了!告訴他們,我沒動槍,誰敢開槍,我就把他的脖子扭了喂敖犬!」
「屬下明白!」
三爺蹲在通道口旁,向下打量,心裡念叨著:莫開煦,你們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