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媽包圍
秋季的陽光依然很熱，不過騎著自行車卻是迎面帶風十分涼爽，雖然那隻沒有膠皮的腳蹬棍子踩著不是很穩當，但好在地面平坦，騎著也算舒服。
郝言騎著這輛來之不易的自行車遊走在城市，看著來往的人們，抓住一個點就下來畫一張。
木城市是京城的南大門，是一座古老而無奈的城市，它擁有春秋戰國時代就聞名的悠久歷史，濃厚的文化底蘊和全國地級市難以企及的千萬人口，但他的基礎設施建設卻遠遠落後於沿海省份的平均水平。只有殘存的幾所省級大學還能證明他有著自己的文化性格。
不過郝言認為，人始終是所有事物的核心，有一千萬的人口，就有無限的創作可能。
一天下來，他已經畫了七張。
不知不覺又到了傍晚，該是回學校吃飯的時候了。
郝言騎著自行車往學校走，慢慢的來到學校附近，見道路上沒人，一條大路筆直的伸向遠方，寬敞平坦。學校就好像自己的夢想一樣看得一清二楚，他雙手撒把，雙臂展開如同雙翅，任自行車憑著慣性飛快向前，他全身沐浴著晚霞，如同天空上的鷹一樣自由飛翔。
「哎呦，這是您新買的豪車啊，真漂亮啊，是勞斯萊斯牌的吧。」
一句調侃把原本的飛翔之旅，增添了雜質。
一輛的士從郝言身邊經過，王馳從打開的車窗里探出頭。
郝言知道他是在調侃，但並不在乎，只是幸福的微笑。
王馳說：「嘖嘖，這雄偉豪壯的大二八車子，你在配上的確良衣服，背著黃軍挎，頭髮剪成茶壺蓋子，腳踏一雙黃膠鞋，簡直就是鄉下來的土老帽？就這審美，你還美術生呢？」
郝言食指一指他：「只要能夠發現永恆的美，不管工具美不美。只有心裡不美的人，才口口聲聲批判別人的美。」
這話，把巧舌如簧的王馳，憋的是啞口無言。
郝言則雙腳加快，快速的騎著自行車進了學校，來到了宿舍樓下，找到了一個車棚把自行車鎖上，回到了宿舍。好在，今晚王馳又夜不歸宿，要不然他還會對郝言來一番唇槍冷劍。
第二天一早，郝言剛要出門畫速寫，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嘿，嘛呢？」
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他剛一開口，郝言就聽出他是李騰。李騰是郝言的高中同學，原本一項專業課成績不好，沒想到卻非常幸運的過了一個京城的大學，現在正在首都上學。
兩人天南海北的聊，李騰給郝言講述了在京城遊玩的爽快。好在他並不是炫耀，只是單純透漏信息。眼見通話的時間過了一個半小時。
「以你這麼有才的人沒有考上首都的學校真可惜。」李騰有些惋惜的說了一句，低沉片刻，又高昂起來：「你在新學校還行吧。我在京城很好，有空來我這裡玩。我準備在外面租個房子，你來就住我這裡，我帶你玩遍京城。」
「好。」
郝言答應了。掛掉電話后，他想了想高考，對於已經過去的高考，就認為已經過去了，並沒有遺憾。
李騰的電話，是郝言在大學接到的第一個同學問候。高考之後，原來的同學都上了不同的學校，都有了屬於各自的新生活秩序，郝言覺得還能有人挂念自己，感覺心中暖融融。
郝言騎著自行車出了學校，偶然又經過那個修車攤。
見到老大爺正笑呵呵的朝著一個掃大街的老大娘介紹自己畫的那張畫。
郝言騎著自行車離開修車攤，想到自己的一個創作，就給了普通人帶來了美的享受，這是人們對自己多麼大的信任，這是多麼大的成就感。
「此生，你一定要走你自己的路！」
郝言為自己喝彩，騎著自行車狂奔，車輪轉的已經沒有影子，車子的時速一瞬間甚至超過三十公里每小時。
一口氣衝到了天威路，他將車速慢下來，考慮過自己創作的那十張畫的方向：素材就放在自己所在的城市，主題要體現普世情感。自己所在的城市，能夠表現的美實在太多了，一花一世界，每一個細小的個體都是一個能夠創造的世界。
現在，讓郝言犯愁的倒是如何化簡去繁，把萬千的表現對象，簡化剩下能夠創作的十張畫，這得需要很多時間。
「不耗費最寶貴的時光，就創作不出最美的畫卷。」
郝言面對需要耗費的時間，甚至感覺上學，有一點阻礙自己的創作。要是自己退學，就會有無限的時間自由寫生，自由的創作，自由的掌握時間。
自由，該多好。
「這想法。」郝言為自己的大膽微笑。
郝言騎著自行車繞過了第十三中學，來到了一個平凡的小區旁邊。
小區的樓房外表本體都是紅色，陽光晃在上面一片鮮亮，形成一種奇特的顏色，在遙遠廣闊的藍天映襯之下，彷彿是從海洋里飛躍出來的巨大赤紅神獸。
郝言被這一刻感動，停下自行車開始畫速寫。但是覺得現在的角度並不是百分之百的完美，就騎著自行車在小區周圍尋找方向，想找一個構圖比較好的位置。終於找到一個電線杆為基準的地方，停下來打開速寫本開畫。
在那根電線杆的後面，閃現過一雙雪亮眼睛。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身形微胖的大媽的。她盯了幾眼郝言，轉頭躡手躡腳的離開，等走出郝言的視線範圍，她快步的跑進了小區裡面。
微胖大媽來到一棟二單元二零三，猛的敲了兩下門，對裡面喊道：「張大眼他奶奶，到保安室集合。」
微胖大媽喘著粗氣來到三單元六零一，猛敲門，對裡面喊道：「王大耳朵她媽，到保安室集合。」
微胖大媽氣喘吁吁的下了樓，來到三棟一單元一零二，還是猛敲門，對房子裡面喊：「李小方她老姑，到保安室集合。」
出了三棟，微胖大媽已經滿頭是汗，但是為了整個小區她還是不能停息自己的腳步，就用盡最後的力量，來到了位於小區最後面的十棟四單元五零一，夢敲著門，對裡面喊：「趙小瘦子她四姨，到保安室集合。」
總算喊完了，微胖大媽已經累得不行，擦著滿頭的汗，到小區的小操場的體育器械旁，坐在椅子上歇了一分三十秒，感覺精力已經重新回來，就快步來到了小區的保安室。
「快，快。跟我走。」微胖大媽對保安室里坐著的四個大媽一揮手。
四個大媽其中有一位大眼大媽，一位大耳朵大媽，一位方形臉大媽，一個身材瘦削大媽，她們齊齊皺著眉頭：「怎麼回事？」
微胖大媽肯定的說：「嫌疑犯出現！」
四個大媽當即站起來，手挽著手如同四老天鵝，擺出銅牆鐵壁的精神狀態。在微胖大媽的帶領下，五個大媽一起衝出了小區，以扇形的形狀，將正在聚精會神創作的郝言半包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