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置換師

距沛俞蘇醒，4個小時前。

青川院，星火學校，校長辦公室。

碩大而質樸的辦公室，光線極好，陽光從窗口灌入，王校長和四個朝氣蓬勃的新秀，被灑上了一層光暈，也讓初春的微寒，融化在了他們的交談之中。

「你們要用基因戰士，來補齊破曉的第6人？」王校長手裡拿著議院長的署名批文，疑惑的看著辦公桌前的這位青年。

「是的王校長。」

王校長把批文往桌上一放，似乎更加疑惑：「畢業生里，不是有幾個不錯的『置換師』嗎？他們也都是有意要加入破曉的，為什麼要捨近求遠？」

破曉一支星環戰隊，戰隊為6人組，而置換師則是其中的一個職位。至於這位青年，也正是破曉的隊長，路威。

作為破曉的發言人，路威也是頗為無奈的解釋道：「那幾個畢業生的心性太差，常常為了表現自己而急功近利，結果就是5加1，小於5。」

「雖然你們有議院長的批文，但我還是認為，這並不是一個成熟的方案。」王校長用平淡的語氣，給出了自己的看法，顯然，他並不看好這個決策。

基因戰士的調配，需要議院長和校長的雙認證，所以路威也有些急了：「距最後一個賽季還有10個月的時間，以基因戰士的天賦，我們有把握讓她趕上我們的步伐，而且從零開始對她培養，無論在心性還是戰術上，都要比那些固化的畢業生更容易契合。」

星環戰隊除了狩獵隕獸外，還有一個主流的賽事，那就是雙甲賽。雙甲賽對星環戰士來說意義非凡，它不僅是一個競技項目，也是星環戰士在安全的前提下，來晉陞實力的一個平台。

「我記得那個叫楊龍興的畢業生，表現還可以啊，磨合也出問題了？」王校長沒有作出回應，而是接著問道。

「王校長，您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此時的路威卻是一臉的苦笑。

「哦？」

這時，坐在一旁的白沙飛緩緩起身，並用喪喪的語氣解釋道：「磨合雖然沒出問題，但那個變態進隊后，不僅在同學面前大肆炫耀，還偷了萊兒的內衣拿到校內網上拍賣。」

懶洋洋的童馨瑤，在頗為肅穆的辦公室里，是最格格不入的那個。

她橫躺在椅子上，修長筆直的小腿，搭在一邊的扶手上晃晃悠悠，皙白的秀頸枕在另一邊的扶手上，仰著頭，閉著眼，沐浴著初晨的陽光，而那精緻清澈的面容，在陽光下，呈現出了羊脂玉般的透光質感，看似聖不可侵。

可當她聞到了八卦的味道后，突然就躥了起來，興緻勃勃地蹦躂到王校長面前就開始誇誇而談：「王校長，您是不知道我們家萊兒穿過的內衣有多值錢！從700『小爾』的起拍價，硬是拍到了……」

「童馨瑤，你又皮癢了是吧。」

內衣事件的女主角坐不住了，她叫熊萊兒，與童馨瑤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就是被譽為盛產美女的瀾斯。

瀾斯的女孩在青川本就不多，而這兩位，哪怕在瀾斯，都算得上女神中的佼佼者。

所以，加入破曉，也成為了青川的boy們，最終極的幻想。

熊萊兒在隊友和校長面前，沒任何女神包袱，上去就是一個側摔，直接把童馨瑤按倒在地。

「嗚嗚……」

童馨瑤掙扎不過熊萊兒，嘴也被她捂住了。

百無禁忌的童馨瑤「物盡其用」，一口咬在了熊萊兒的手上。

「哎呀，童馨瑤，你屬狗呢？」

童馨瑤掙脫了熊萊兒，跑進辦公桌裡面，躲到了王校長的身後，繼續道：「最後竟然拍到了20『伊爾』。」

伊爾並不是貨幣，它是衡量雷核中，雷能大小的能量單位，屬於新世紀的硬通貨。而1伊爾就等於1000小爾，換算成貨幣就是1萬星元。

找到了安全陣地的童馨瑤，更加肆無忌憚的輸出著：「20伊爾啊，那就是20萬星元，一件內衣賣20萬！天吶，小二熊，咱們合夥賣二手內衣吧，我提供貨源，你就負責加工，那絕對會賺翻的。」

20萬星元，別說對普通公民，就算對一個初級的星環戰士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但，這對那些瘋狂的追求者來說，就是撿了個大漏。

當時楊龍興急於出手，參與競拍的人太少，還沒傳開就被拍了下來，後來還有人出價到60伊爾求轉讓。

而面對如此挑釁的言語，熊萊兒卻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先出來，我跟你聊聊合作的事。省得分賬不均，再躺我懷裡哭一個晚上。」

熊萊兒最後那句話顯得陰陽怪氣，其中還夾雜著一絲天然的魅惑。

熊萊兒之所以能有如此高的人氣，主要還是她那別具一格的氣質。

走到哪裡都是焦點的超高顏值，魔鬼般的身材，也讓她183的身高，顯得勻稱而不失妖嬈，再配上那堪比聲優的御姐音，壓迫感直接拉滿，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美感，被她展現得淋漓盡致，冰冷而誘人。

這也是為什麼她的內衣，能這麼值錢。

而她那近乎變態的個人戰力，也觸動了每個男性的那種，最原始的征服欲。

就像一匹野性未除的烈馬，不僅性感，還致命。

因此，她在瀾斯也得了一個外號，暴力熊。

「你……」

童馨瑤直接炸毛，本想著破口大罵，但瞬間就又給憋了回去，畢竟是自己挑的事，不能先破功啊。於是她扒著王校長的肩膀，挑釁道：「你過來聊啊，也讓咱們王校長聽聽，沒準還能拉個股東呢。」

「鬧夠了沒有。」

王校長發話，童馨瑤這才嬉皮笑臉地回到了隊友身邊。

這種場面，王校長和隊友們也早就習以為常。

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后，王校長也沒有急著給出自己的態度，而是就事論事的說道：「但沒有誰能保證，基因戰士，就一定就能識別到『靈紋』，置換師的天賦，可不是基因能決定的。」

王校長道出的擔憂，同樣也是破曉的擔憂。

只見路威一臉堅毅：「最起碼我們還能試一試。」

「如果她成不了置換師呢？」

「那我們就不用雙后控的陣容。」

王校長反問的很快，但路威回應的也沒有任何猶豫。

「你不覺得這樣很兒戲嗎？」王校長的語氣，明顯是重了幾分。

路威的情緒也激動起來：「那個混蛋今天敢偷內衣去拍賣，明天就敢為了名利去背叛我們，陳海贏的事件，對我們每一個人的傷害，已經夠深了，我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轍罷了。」

熊萊兒、白沙飛、童馨瑤，都瞬間沉默，尤其童馨瑤，上一秒嘻嘻哈哈，下一秒就冰冷如霜，嚴肅得讓人可怕。

陳海贏曾是破曉的隊員，他讓童馨瑤墜入過愛河，但又被熊萊兒硬生生地從河水裡撈了出來，然後又摁在了海水裡涮了涮。

童馨瑤作為一個天賦極佳的置換師，本身就是一個無價之寶，而陳海贏動起了歪心思，他想帶童馨瑤投奔敵營，以換取夢寐以求的報酬。

熊萊兒早就看出了陳海贏心術不正，並多次阻止童馨瑤與他交往。

而被愛情沖昏頭腦的童馨瑤，曾幾度要與熊萊兒決裂。

熊萊兒非常厭惡那種被慾望支配的人，也極其反感被無知蒙蔽，還自以為找到真理，又不知好歹的人。

一個心機男，一個傻白甜。

「絕配」的兩個人，讓熊萊兒徹底暴走，最後誰也沒慣著，直接在比賽期間，一個暴力驅逐，一個暴力軟禁，就連作為隊長的路威都參與不上意見。

熊萊兒的操作，也讓青川的騷年看傻了眼，那可是破曉距離冠軍最近的一次。他們也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仰慕的女神，竟然這麼的彪悍。

而那時的破曉，也幾乎是支離破碎。

直到童馨瑤看清了陳海贏那貪婪的本質，這才讓她如夢初醒。

醒悟過來的童馨瑤覺得愧對大家，尤其是熊萊兒，她當初對童馨瑤的百般阻撓，在如今看來，那都是無微不至的保護，若不是熊萊兒，她可能被騙得連貞潔都不保。

後來童馨瑤才幹了那件讓自己後悔終身的事情，就是躺熊萊兒的懷裡，哭了一個晚上。

雖然第二天童馨瑤死活不承認，但這卻改變不了熊萊兒把它當成一個梗的事實。

所以，童馨瑤就非常熱衷於挖掘熊萊兒的各種糗事。

路威將破曉看得極重，如果真的讓楊龍興加入破曉，還要與他一起並肩作戰，這對熊萊兒來說，是一種侮辱。

但路威覺得，這更是對自己這個大家長的侮辱。

所以，他是絕不會允許楊龍興這種敗類，再一次染指自己的團隊，不管什麼原因。

但以目前的局面，想要換掉楊龍興，就要承擔極大的風險。

而且，如果這個基因戰士不能成為置換師，那這個風險，將會成倍地放大。

王校長站了起來，走出了辦公桌，來到了四人當中，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你們屬於軍方的戰隊，我們也算是半個同事了，我也不會再奢望你們能聽我的話。」

星火學校是青川院的軍方院校，從學校畢業的學生，一般都會面臨兩個選擇，第一，自由發展，第二，被青川院招進編製。當然，明顯是第二個更難。

王校長繼續說道：「我可以把基因戰士批給你們，但我也希望你們清楚，今年的雙甲賽，你們能不能獲得冠軍，直接決定著議院長能不能繼續留任，如果議院長下台，要面臨的是什麼，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辦公室的氛圍，被這句話渲染后，顯得更加地死寂。

王校長見他們都默不作聲，語氣也是軟了幾分：「其實你們的這次決定，我又何嘗不感到欣慰，但這次的成與敗，牽扯的因果太過沉重，我們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王校長很清楚，路威作為破曉的決策者，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他提出的任何要求，只能一路綠燈，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拿到議院長的批文。

但是，如果破曉今年還不能獲得冠軍，那整個星盟，恐怕都要變天了。

……

昆泉市。

破曉回到了自己的基地。

青川院和軍方戰隊屬於雇傭關係，所以破曉是不用被束縛在所謂的軍營里，而一般有實力或有背景的戰隊，都會有自己的基地。

不過，破曉能有自己的基地，與他們的實力關係不大，畢竟他們才是一支「初規賽」戰隊。

主要還是熊萊兒有一個議院長的父親。

未來的城市，沒有聳立成群的高樓大廈，但絕對少不了聳立成群的參天大樹。

破曉的基地就好像從地里長了出來，完全融進了自然當中。

整潔的基地大廳，再加上淡雅的顏色搭配，給人一種溫馨的歸屬感。

而無論是地面與牆體的銜接，或者看似不存在的玻璃，都找不出任何的拼接的痕迹，就好像一個被掏空的洞一樣，極具科幻與未來感。

大廳中，路威胸前的一張透明卡片，將一種氣團投射到了空中，形成了一個全息的熒幕。

而熒幕里是一個滿臉污垢的精壯青年，看樣子應該是剛剛戰鬥過。

隨著路威的移動，熒幕並不會跟著左右晃動，而是穩穩地與路威保持著一個絕對舒適的角度，因為投射出去的並不是死板的光影，而是一種惰性粒子。

那張透明的卡片叫做「星卡」。

星卡有著多種用途，但最本質的有三個，身份證、銀行卡、通訊。

星卡對星盟的公民來說，是很珍貴的，但珍貴的並不是星卡本身，因為星卡丟了，可以憑藉生物信息，免費補辦。但就像證件一樣，丟了，和沒有資格申請，那是兩個概念。

「阿昇，你那邊怎麼樣了？」

「問題不大，只是這邊的『麟角獸』挺賊的，需要費些時間。」

蘇雲昇作為破曉的另一員，被其他戰隊借去執行任務，當然，是有償的，這也都是常規操作了。

路威多少有些抱怨道：「小暖明天就到了，你能不能回來啊。」

「回是回不去了，你記得告訴小暖，我才是破曉里，最強的單挑王。」

「等你打得過萊兒再說吧。」

蘇雲昇搖著食指，嘚瑟道：「你對『護衛』的血條，一無所知。」

「血條再厚，你能挨『后控』幾下？」

「咱說的是『后鋒』，你別拿后控說事兒，再說了，我站著不動，給后控打好不好。」

兩人隔空，開始了日常扯皮。

小暖就是即將要到來的基因戰士，而且是一個女戰士。雖然還不確定她能不能成為置換師，但破曉，已經是她的家了。

中午。

路威和白沙飛正在基地食堂嗦粉。

「滴滴。」

路威耳後的「耳導器」傳來了兩聲信號。

耳導器是作戰專用的通信設備，它精緻小巧，貼於耳後也非常牢固，甚至完全感覺不到異物感。

當然，未來的作戰設備，肯定會少不了黑科技。

耳導器的黑科技就是，它傳輸的根本就不是聲音，而是神經信息，經過編譯的神經信息，會直接與聽感神經對接，而傳給人的感官，卻又是實打實的聽覺。

耳導器最大的優勢在於，它能將語音編譯成，只讓專屬的人聽得到，私密性極強。

路威輕點了一下耳導器，一邊嗦粉，一邊聽著播報的內容。

突然，路威猛地抬頭。

戛然而止的嗦粉聲，也讓對面的白沙飛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下。

白沙飛被嚇了一跳：「路隊？你突然盯著我看什麼？」

「我看你長得好看！」路威懟了一句。

白沙飛愣了三秒，下一個動作竟是從兜里掏出了一塊精緻的小鏡子，照了起來。

路威也是非常客氣地把他的頭按到了碗兒里。

「準備開會，曙光組有任務了。」路隊甩下一句，起身離開。

滿臉油漬的白沙飛，伸出舌頭沿嘴邊添了一圈，見路威走遠后，轉頭又照起了小鏡子……直到鏡子中出現了一個凶神惡煞的眼神。

……

溫馨的會議室，在路威嚴肅表情下，彷彿冷了幾分。

「剛剛接到通知，我們的人，通過一架運載休眠者的運輸機，鎖定了湖林區的一座『餌場』，也就是說，那群畜生，已經開始對休眠者下手了。」

很明顯，那個邪惡的基地，叫做餌場。

破曉隸屬曙光組，是青川院專門處理餌場的一個組織，所以他們也叫做「曙光軍」也算是「青川軍」的一個編製。

童馨瑤怒道：「他們越來越過分了，竟然連休眠者的注意都打上了。」

熊萊兒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憤慨，但她那原本靈動的眼神，卻黯然失色，她心如死灰般地說道：「成年的『餌民』培育周期長，所以他們才想到用休眠者來加快輪轉的速度。」

常常能看透事物本質的熊萊兒，早已養成了屏蔽憤世嫉俗的習慣，這也是作為曙光軍必備的素質，因為他們面對的環境，絕對是「聖母」的噩夢。

但休眠者的消息，似乎讓她有些破防。

路威發現熊萊兒的情緒有些反常，急忙安慰了一句：「這不還有我們嗎，『藍冰』一定會消失在我們這個時代。」

熊萊兒猛地看向路威，那雙被情緒溢滿的眼眸，最終還是決了堤：

「人吃人總是換著花樣上演，這個時代看似琳琅滿目，但裡面已經壞透了，人類，從未像現在這樣骯髒與無恥過。」

熊萊兒的反應，就連從小打到大的童馨瑤都倍感意外，她也沒想到，內心強大的熊萊兒，竟然也會有如此動容的一面。

「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一定要獲得冠軍的原因。」路威一臉凜然，那是一種責無旁貸的勇氣，但又充滿著任重道遠的無望感。

白沙飛有些悲觀：「我們是用天賦在硬抗藍冰，如果再失敗……」

見白沙飛不忍再說下去，熊萊兒冷冷地接道：「再失敗，議院長下台，藍冰合法化，人類的倫理與道德，將徹底崩壞。」

童馨瑤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直接問道：「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路威：「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