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卓風華
夜色五更寒，書卷泛黃，燈光清淡。
白疏影揉著眼，借著微黃的燈光，看著手中信鴿帶來的信條，細密的簪花小楷將濰城的一件件事情細細彙報。
「誰給你傳來的消息？」葉凝洗漱之後走進內屋，看見白疏影正在看信，隨口問道。
「刺閣的情報，濰城的一些事情。他們傳回消息，綰青樓中的姑娘幾乎已經轉移了。而你爹和你大哥，也基本上知道了你的決定，做出了他們自己的選擇。」白疏影將手中的信條往燭火上一點，頓時灰飛煙滅，「看來最近嵐王府要焦頭爛額一段時間了。」
濰城的風波才剛剛掀起，而京都，已經熱火朝天很久了。為了沒有後顧之憂，濰城的一切都是需要處理的。綰青樓是白疏影的根，金曲嬤嬤是她的恩人，所以一定要救的。而葉凝如今的父親，濰城城守一家人，當初敢救葉凝，想必也就知道了會有現在的場景。
如果葉凝最後能夠平安的回歸軒轅皇族，那他們就是功臣，一生無憂。可是，一旦他們失敗，那最後的結果，就是所有的人，一起共赴黃泉。
「你的計劃，環環相扣，軒轅牧嵐只能眼睜睜的掉入圈套，不焦頭爛額都沒法。不過，齊蕭然那裡傳出來的消息，沒想到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說了一句所有人的死因都是中毒，事情便朝著你想的方向發展，甚至比你想的還要誇張。」
「噢，誇張到了什麼地步？」白疏影倒在床上，給葉凝讓出一個位置。這些天，她足不出戶，一直呆在無名小店，神色間多了一絲蒼白無神，畢竟葉凝偶爾還易容之後出去看看情況，她可是連陽光都沒有曬到。
雖然手裡掌握了刺閣傳來的消息，但有時候也有著一些差距，所以白疏影更加相信葉凝的判斷。
「現在最讓人信服的兩個猜測，我想都是我們當初始料未及的。一個是猜測軒轅牧嵐在滄瀾谷一役中，眼見著沒有取勝的希望，便悄悄地投靠了蒼溯，用一些條件，達成了當初所有人戰死的景象。還有一個猜測就是軒轅牧嵐要造反，但滄瀾谷一役中戰死的士兵不同意，所以便被軒轅牧嵐用計全部都毒死在戰場上。這兩個猜測，支持的人都不少，已經有人自發的阻止了探尋隊伍，尋找滄瀾谷一役的蛛絲馬跡，其中以滄瀾谷一役中戰死的將士親人為最。而有人隱約發現了一些軒轅牧嵐的秘密，隱約是造反的跡象，不過被軒轅牧嵐及時處理了。」
「處理了？」白疏影挑眉，處理，這可不是一個和氣的詞語。
「嗯，京都最近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失蹤的人口，這些人都是去尋找軒轅牧嵐秘密的人，但最後卻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是失蹤就是離奇身亡。」
「看來軒轅牧嵐已經被逼急了。」
這樣的處理手段，可謂是低劣不堪。那些人趕去尋找他的秘密，自然有著不怕死的精神，也留著後手。哪怕是他軒轅牧嵐在京都多麼的神通廣大，也一定不能夠面面俱到。有時候，人們之間默契到只需要一個眼神的交流，便能傳遞消息。
所以那些人，不管是消失了，還是死亡了，都只能讓越來越多的人將嫌疑往軒轅牧嵐他自己身上猜測，讓越來越多的人去尋找他的秘密。
想必那個時候，軒轅牧嵐是不是有著反叛的心思就一目了然了。
「不過，我倒是覺得軒轅牧嵐沒有這麼笨，這些手段，實在是太低劣了一點，他大可以讓那些人發現一些虛假消息，這樣既不會打草驚蛇，也不會引火燒身。」
「你說的對。看來我們得仔細分析一下，如果處理這些人的不是軒轅牧嵐，那說明暗中還有人希望軒轅牧嵐聲威下降。而如果這一切都是軒轅牧嵐所作所為，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已經到了不介意暴露自己的地步？」
雕花木床上並躺著的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如今京都的形式。
「如果這幕後之人不是軒轅牧嵐，我覺得很有可能是當今皇帝，因為在京都，除了你和我，也就只有皇帝會對這個嵐王有猜忌之心，防範之意。別忘了你之前宣傳的時候，兩人之間的留下的暗痕可不少。」
「如果是皇帝，那對我們來說是好事，至少短時間內，我們算是多了一個盟友。但這個盟友肯定不是長期的，也不是牢靠的。可如果不是皇帝，而是軒轅牧嵐在後面操作，那我們可能就危險了。」白疏影閉著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危險，不至於吧，你不是說了，他們查不到這裡嗎？」
「世事無絕對，雖然我對無名小店有信心，對刺閣有信心，但是從未小看過軒轅牧嵐。我現在運作這一切，唯一的優勢就是，他不知道我已經回到了京都，也不知道我現在對他的仇恨，不死不休。可是，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軒轅牧嵐是不是有反叛之心嗎？」
「你說過關於倪謙畫的事情，不過，看畫知人，但終究只是猜測。而且，搜集倪謙畫，如果真的表達了他的野心，你不覺得太過於明顯了嗎？」
「所以我才會不確定他是不是有著登基稱帝的野心。但願他沒有吧，不然我們想要面對的事情就大條多了。」白疏影轉過頭，看著葉凝瘦削的側臉，「你最近瘦了好多。」
「比你好一點，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都快要只剩下一張皮了。如果你家玉公子看見你這樣虐待自己，估計心都要疼死了。」
「我知道自己現在不好看，所以我才不照鏡子。」
「明天我們出去走走，你也該晒晒太陽，見見青天了。」葉凝伸出手，摸了摸白疏影高高的顴骨，「看看，摸著都割手了。」
「好，明天去外面逛逛，嵐王府發生了這麼多事，也不知道白輕絡那丫頭怎樣了，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已經擔心的即將昏厥了？」
「從你打算報復開始，這些畫面你都應該已經想過了吧？」果然，白疏影還是放不下輕絡那丫頭，只希望最後不要因為那丫頭再次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想過又怎樣，世界末日我都能想得到，可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覺得我還會和我想象的一樣嗎？」白疏影低低的笑聲，帶著長久不見天日的冷寂，「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是怎麼沒有去回復皇命卻安然無恙的。」
「你真想知道？」
「當初我說幫你想辦法，你自己說你能解決，最近又一直都忙著分析各種情報，沒時間問你，現在正好有時間，你倒是說說，你沒有去復命，軒轅慕安怎麼沒有生氣，看樣子還嘉賞了齊蕭然。」
「難道你忘了萬紅綾最擅長的是什麼？」
「紅綾最擅長，逃跑算嗎，她輕功比較好。」
「你還有心思打趣，看來你也不是太焦急，只要你還能笑就好。」葉凝聽見白疏影沒有多少笑點的笑話，卻覺得心安了不少，「我讓萬紅綾易容成我的樣子去復命，拖齊蕭然說我感染了風寒，所以見了一面就回來了。雖然你說軒轅牧嵐他們會傷害我，但是我覺得在沒有完全撕破臉皮之前，他們是不會動手的。而我讓萬紅綾離開的時候一直跟著齊蕭然，有了江湖第一劍客做保鏢，我想就算是他們有著什麼想法，也只能先打消了吧？」
「我不讓你前去復命，只是不希望你剛剛回來就暴露在他們的眼皮之下，這樣不利於我們行動，也讓你隨時都可能面臨危險，畢竟你不可能永遠都跟著齊蕭然，而齊蕭然也不可能永遠都保證你的安全。」
「我知道，所以才沒有去復命啊。」葉凝偏過頭，「明天你準備去小竹園嗎？」
「那丫頭在小竹園還是嵐王府？」隱約間似乎看見過關於白輕絡的消息，但是當時的白疏影將所有的經歷都放到了有關軒轅牧嵐的事情上，如今竟然一下子想不起白輕絡到底在住在哪裡了。
「軒轅牧嵐剛剛回來沒有多久，軒轅牧嵐曾將白輕絡接入嵐王府一段時間，但是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謠傳是白輕絡在嵐王府住的不習慣，還是喜歡小竹園中江南煙水的風景，所以又搬了回去。」
「住的不習慣，呵呵，天天面對兩個尖酸刻薄的側妃，還要應付曾老夫人不是刁難的刁難，還要討好軒轅牧嵐，你覺得，就算是軒轅牧嵐把她寵到了天上，她也會不自在的。」白疏影淡淡一笑，「不過，我倒是有些懷念當初將嵐王府鬧得雞飛狗跳的日子了。」
「疏影，不是吧，你？那樣的日子你還懷念，實在是……實在是，讓我怎麼說你！」
「至少那個時候，我沒有現在的心累。」轉過頭，白疏影不再說話，「睡覺了，明天去小竹園看看。」
「你睡得著嗎？」
「已經睡著了。」
嵐王府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場她給自己安排的折子戲，沒有開頭和結尾，只有**的折子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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