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這一天大雨傾盆,整個流仙城一片肅殺,平日里繁華異常的街道這一天人影稀少,為數不多的幾個修士無不行色匆匆。與此正相反,流仙城中的各大酒館客棧全部爆滿,甚至開始有修士出價只為求得一處落腳之地。而那些稍微高一點的建築,只要是能夠落腳的,無不被修士所佔。數量本就稀少的凡人們此刻早已全部撤出了流仙城,絕大多數的人能撤多遠就會盡量撤出多遠,只有少數的幾人尋了個視野還算好的地方,關注著這風雨欲摧的流仙城。
流仙城外一座略微高一些的山頂上,一個身著一身奢華外衣的商人扶著自己的腰,取出一個長筒望遠鏡,望向遠處的流仙城,口中大口的喘著粗氣,緩了好長時間,這才從身後的背包裡邊取出了一個空白的畫冊和一支筆,他再次估算了一下此處與流仙城的距離,然後尋找了一個略微平坦的落腳處,直接便坐了下來。
流仙城一個處於偏僻位置的酒館內,一群穿著相同衣服的女修士們正聚在一起,她們的修為最高的不過是後期靈士而已,若是陸凡此刻在此,一定會認出其中的一名修士,正是那王家小姐,此刻的她面露憂色,她很想再往前找一處視野好一些的位置,即便她們所處的位置本就看不到什麼,但是以她現在在宗門的地位,那種位置也遠遠不是她可以得到的。
「希望他不會過來,現在的流仙城,即便是他,想必也只會有來無回吧。」
「子妍,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她身邊的另一名女修士見她臉色略微泛白,不禁出聲問道。
「沒事,可能是太緊張了吧。」
「這也難怪,畢竟你也來自離火州,只不過可惜,那人如果敢來,恐怕九劍就要易主了。」
王子妍臉色變得越發白了些,她有些迷茫,如果這些事真的發生了,她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天空中的雲又厚了幾分,也黑了幾分,雨越來越大,流仙城漸漸隱沒了身影。
就在這樣的大雨中,陸凡和冷雪柔並肩走在通往流仙城的大路上,雨不斷地打在他們的身上,似乎是要阻止他們前進的步伐,但是他們完全不為所動,反而愈發的堅定。漸漸地流仙城露出了隱約的輪廓,流仙城那巨大的城門出現在了他們面前,猛然間,他們停下了腳步,二人的雙肩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他們之所以停住腳步,並非是因為他們的信念有所動搖,而是他們看到了一副讓他們永生難忘的畫面。
城門頂部掛滿了人頭,無一例外,沒有一個頭顱閉著雙眼,那一雙雙瞪大的雙眼,或是飽含痛苦,或是充斥著驚懼,而眾多的人頭中央,一個只有一臂的老人的屍體分外扎眼,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屍體上遍布了無數的傷痕,有些傷口已然潰爛,血肉外翻,可見他死之前受到了如何慘無人道的酷刑。那屍體正是四長老。
陸凡直接取出燼世劍,一劍斬出,劍氣夾雜著火焰直接包裹了所有的頭顱和屍體,在這傾盆的雨中化為了灰燼。他和冷雪柔持劍肅立,雨水從他們的臉上不斷流下,從他們泛紅的雙眼中,能看出,那也許並不都是雨水。
二人站了許久,待到火焰散盡,四周只剩下雨聲,這才慢慢走進城門。
迎接他們的是一群靈師境修士,這場面陸凡再熟悉不過,只不過這一次,站在他身邊的不再是一位位白髮老人,雖然這次他們只有兩個人,但是,他們的實力已然不輸於之前的四人。
二人直接祭出雙劍合璧,從這一刻開始,靈師的數量在他們的眼中變成了單純的數字,他們每一次攻擊都會收割走一大堆的生命,正關注著這場戰鬥的眾人全部獃滯了,他們第一次意識到靈師是如此的廉價,如此的不堪一擊,他們不禁開始審視起自身,靈師境之下的修士全部臉色煞白,而靈師境的修士則是冷汗直冒,彷彿那流逝的是自己的生命一般。
這一次,張家的靈師們再也沒有等到那聲撤退的哨音,到最後,他們眼中開始出現絕望的神色,並且開始有人嘗試著逃跑,但是,每一個逃跑的修士都直接被一道刀光直接湮滅,而這刀光則來自那遠遠的觀仙閣。
隨著時間的推移,靈師的數量越來越少,直至歸零,待到最後一名靈師倒下,整個流仙城似乎都被血腥氣佔滿,血液融在了雨水之中,順著地面流淌,流仙城,此刻化做了「流血城」。
城門處發生的一切很快便傳遍了整座流仙城,無緣親眼見證這一幕的修士們無不通體冰冷,他們心中升起一個念頭,那便是,無論今天的最終結果如何,這弱水州的天恐怕是要徹底變了。
王子妍震驚之餘不由地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陸凡已經創造了太多的意外,這給她造成了一種陸凡無所不能的錯覺,忽然她的心中再次升起一絲別樣的情緒,這種感覺她再熟悉不過了,因為自從她決定離開離火州的那一刻起,這種感覺便會時不時地找上她,那是一種夾雜著傾慕悔恨無奈等種種情緒的奇妙感覺。
「也許只有那樣的神仙人物才配得上站在此刻的他身邊吧。唉.....」她再次嘆了一口氣,情緒不禁又低落了幾分。
「哈哈哈,發財了!發財了!看來我這《九州火神傳》恐怕要大賣特賣了!不行,我得把他的形象再修改修改,現在的樣子神性遠遠不夠。」山頂上商人奮筆疾書,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陸凡與冷雪柔解決完了這一切,並沒有絲毫的停留,踩著這滿地的血水繼續朝著觀仙閣走去。觀仙閣四層中,張海宗收起了自己的刀,遠遠地看著那逐漸走來的兩人,臉上竟露出了絲絲不屑。冷哼一聲,然後冷著臉抬頭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轉身便走出了觀仙閣。愉興節目差不多了,接下來,他要親自上場了,他要讓弱水州的所有人都明白誰才是弱水州的天,他也要讓張家有些人知道,誰才是張家的話事人。
能夠看清陸凡兩人的修士們此刻都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因為張家的家主,今天這場大戲的另外一個主角已經進入了他們的視線。同時一種違和感也開始在他們的心中萌芽,有些頭腦活絡的修士已經開始低頭沉思起來,今天的事情似乎有點不對,這個張海宗似乎失心瘋般幾乎將自己家族的靈師全部搭了進去,而如此巨大且毫無意義的犧牲,他們完全不明白。誠然,九劍的吸引力很大,但是似乎也並不至於平白無故搭上這麼多人才對。
旁人的揣測對於今天的陸凡來說並沒有絲毫的意義,今天無論發生什麼,他都勢要與那劍靈口中的人分出個生死來,這是因為他許下的承諾,這也是他的執念,他此刻甚至已然不將遠處那個曾經讓他狼狽不堪的人放在眼裡,今天無論誰擋在前方,殺之!
「我不得不佩服你們的膽量了,不過這樣也好,省了我很多事,我看得出你們兩個的修為似乎又有精進,可惜,即便不為九劍,我也留你們不得......」
張海宗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陸凡出聲打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戰便是,我想你心裡應該清楚,我們不是來找你的。」說完,他直接將目光移到了張海宗身後的觀仙閣上,可惜,由於雨實在太大,他只能隱隱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由於雨勢太大,二人的對話被隱沒在了嘈雜的雨聲之中,但是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然將觀眾的熱情點了起來。而他們也沒有失望,陸凡與冷雪柔出手便是雙劍合璧,無數的劍氣飛出,直劈張海宗。
張海宗冷笑一聲,一式刀法使出,只見他前方的雨水彷彿直接被分了開來,刀光與劍氣相撞,四周的雨水瞬間炸散開來,雙方直接迎著對方衝去,瞬間戰作了一團。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張海宗的刀竟然直接可以直接與燼世和封天二劍相交而不斷,這頓時引起了觀戰眾人的驚呼,要知道那可是傳說中的九劍,這樣看來,張海宗手中的刀必非凡品。
但是他們這次確實想錯了,張海宗的刀確實是靈器不假,但是要與九劍相比還遠遠不夠,而之所以他的刀沒有斷裂,那還要歸功於那神秘青年告知他的方法,他的靈力此刻連綿不絕地流進手中的刀中,這把刀是他們張家僅有的幾把靈器之一,平日里都收在張家藏寶閣,如果不是那青年所受之法只能以靈器來施展,他萬萬不會動用這種武器,即便對手是九劍,因為他有這個自信,身為弱水州第一人的自信。
陸凡二人配合默契,他們已經將這雙劍合璧掌握了個七七八八,他們的攻擊也基本上都會對張海宗產生巨大威脅,但是與第一次見識他們雙劍合璧時不同,此刻的張海宗應付的遊刃有餘,甚至還有餘力做出反擊,這點有些出乎他們預料。
數十回合之後,陸凡與冷雪柔終於發現了其中的問題,他們不禁開始警惕起來,沒想到,就在這時,察覺出對面二人心態微變的張海宗一個詭異的微笑,整個人竟然直接踏空而起,以一種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躲過了二人的又一擊,隨後在二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立於空中,對著二人便是大喝一聲,「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