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和解
寧遙帶著慕雲亭沿著一些鳥不拉屎的小路走了七八日,總算是在臨近蕪城的地方去了一間客棧落腳,這地方一看就是一間黑店,但就是這種地方,才絕無可能和官家有勾結。
為了不讓慕雲亭亂說話,寧遙點了他的穴道,慕雲亭行屍走肉一般的挪動著,甚至在上樓梯的時候險些摔倒,寧遙是有些不耐煩的,一路上慕雲亭總是以自己身體受傷為由折騰她。
不是眼睛看不見崴了腳,就是舊傷複發需要寧遙幫他調理。
寧遙半拖半拽的帶著他走了十幾里,才搶了過路富商的馬一刻不停的到這。
若不是天命鑒……真該把他扔了。
寧遙把慕雲亭帶回屋中,才解開了他的穴道。
寧遙從懷中拿出了一瓶葯,從中倒出兩粒……這葯是用來抑制慕雲亭功力恢復的,他必須保持這副病弱的樣子,寧遙才會安心。
「這麼防著我,還要帶我去邊境?」
慕雲亭一開口便是嘲諷,他氣息虛弱,氣勢卻一點都不輸。
寧遙本就不悅,聽他這麼說,順勢直接捏過他的臉頰,在他一聲悶哼中把葯混著水給他灌了下去。
慕雲亭的眼角嗆出了幾滴眼淚,咽下藥丸之後便開始不住的咳嗽。
「我又沒說不吃,你何必這麼心急。」
呵,他倒是一點都不急,畢竟他再不濟也是凰城的少公子,整個凰城都會給他撐腰。
寧遙冷著臉,來到了門邊,走之前,她才淡漠的說了一句:「別最好別想著逃跑。」
「我吃了葯,逃不掉的。」
慕雲亭淡然的回應著,寧遙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來到客棧外,寧遙連吹了幾聲口哨。
不多時,一隻鷹的鳴叫響徹天空,通體雪白的鷹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后,落在了寧遙的臂膀上。
「雪原鷹……我就知道你跟得上來。」
傳說中日行千里的雪原鷹,整個邊境便只有兩隻,寧遙向西夏王求了好久才求來了一隻。
雪原鷹的腳上帶著信箋,寧遙將紙條拆出來,上面娟秀的小字寫著——
「王府上下都找遍了,沒有見到天命鑒。」
也對……這麼重要的東西,慕雲亭應該是貼身帶著的,斷不會落在王府。
寧遙皺著眉頭,不自覺的咬著自己的拇指,心裡開始盤算著。
天命鑒,在慕雲亭的身上……
那現在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趁他病要他命……殺了他之後找天命鑒,最不濟,也能拿到他身上的一件信物,以「寧遙」的身份向凰城求助。
若是凰城的人都認為自家的少公子死於太后之手,那之後的事情……就好辦了。
現在只需要殺了慕雲亭,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而且這家黑店也會很妥善的處理他的屍體。
寧遙放走了雪原鷹,她抽出匕首,在手中轉了兩圈。
「只能這麼辦了。」
她將匕首藏進衣袖,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回到了房間里。
房間里的慕雲亭正坐在床邊,有些空寂的望著窗外。
一個瞎子,在看景色嗎?
「你回來了?我聽到外面那隻鷹的聲音了,在王府的時候也聽到過兩次。」
「鷹的叫聲總是類似的,已經快到邊境了,打仗的地方,鷹隼之類的鳥尤其多。」
寧遙輕飄飄的來到了慕雲亭的身邊,她盡量收斂自己身上的殺意,和他一起看著窗外。
匕首劃出袖口的時候,慕雲亭輕笑了一聲。
「將軍,你究竟是怎麼看我的……你真的覺得我可憐嗎?」
他一問,寧遙反而愣住了。
她沉默了太久,此刻倒是有些進退兩難,寧遙只能一邊靠近他,一邊敷衍的說著。
「若是單論相貌武功,我覺得……你是個頂好的人……」
這間客棧里的人全都不是什麼善類,寧遙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銀色的匕首橫在了慕雲亭的頸間。
慕雲亭卻雲淡風輕的說著:「將軍……既然覺得我是頂好的人,那……那可還……可還願意……」
慕雲亭的耳朵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寧遙皺著眉頭,一臉的不明所以。
「願意什麼?」寧遙有些不耐煩的問。
「可還願意嫁予我?」
「?!」
什麼?
寧遙著實嚇到了,她的匕首隻是輕輕顫動了一下,而慕雲亭精準的捏住了匕首的鋒刃,彷彿早就知道寧遙的動作一般。
「你!」
寧遙用勁想要抽出匕首,然而那匕首的刃被慕雲亭兩指捏著,紋絲不動。
這傢伙的功力恢復了嗎?
慕雲亭望著寧遙,嘴角牽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將軍,自那日你坦白之後,我仔細的想過……」
「我從小聽到的故事……都是關於你的,那個出關一日斬十四敵將首級的人是你,那個重情重義,立下三十七英雄冢的人也是你。」
「而關於十四皇女,只有一句……生於皇宮,幼時被送往邊疆罷了。」
寧遙全力一掌推在慕雲亭的身上,伴隨著匕首斷裂的聲音,寧遙總算是擺脫了他。
寧遙後退了兩步,心想著……這凰城少公子到底有什麼毛病!
他滿腦子裡就只有那點嫁娶的事情嗎?
關鍵寧遙現在腦子裡一片空,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倒不如告訴寧遙要和她打一架來的痛快。
慕雲亭把手中的半截匕首安靜的放在窗台上。
「我知道……這句話我一個男子說出來有些不合適,所以……將軍是怎麼想的?」
「可我殺了寧遙,慕雲亭,你難不成想耍什麼花招?」
寧遙這麼多年待在邊疆,他只學會了面目猙獰的去恨,去把別人的血肉挑出來,卻沒人教過她如何細水長流的去喜歡,尤其是……如何應對像慕雲亭這種人。
「花招?將軍是這麼想的嗎?那將軍可以儘管說想要什麼,但凡我有……」
「天命鑒!」
寧遙乾脆的說道:「你把天命鑒給我,並且發誓不會讓凰城與我為敵,其他的事情隨你。」
慕雲亭神色自若,甚至有些欣喜。
他起身,一步步的走近寧遙。
寧遙曾在千軍萬馬前未曾膽怯半分,但如今面對區區一個慕雲亭,她居然有些想退縮。
慕雲亭從懷中拿出了一枚極好看的銀鈴手鐲,遞到了寧遙的面前。
是他之前給過寧遙的那枚鐲子。
「這是……」
「這就是天命鑒,我早就給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