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最後一關
四個月,整整四個月,秦晟領兵,在草原七進七出,有戰鬥力的部落都被他挑了一遍。期間,拓跋多吉頂不住壓力就給謝湛去信,希望他出兵攻打平州,如此一來,就能分擔鮮卑的壓力。對於鮮卑的求助,謝湛直接無視。他才不會做這種禍水東引的事。大黎的袖手旁觀,讓拓跋多吉大罵謝湛」豎子,不足與謀」。這四個月,拓跋多吉常常焦慮非常,夜不能寐。在這四個月內,二子拓跋金死於大黎境內,七子被俘,三子四子六子皆隕落於戰場。如今,因為縉台軍的強悍,無數鮮卑牧民來求他,「可汗,我們投降吧?」拓跋多吉此時頭髮已經全都白了,氣色也不好,渾身散發著一股死氣。聽到牧民的懇求,他苦澀一笑,這不是他願不願意投降的問題,而是平州願不願意接受他們投降的問題。如今他們拓跋家就只剩下他一個老不死的,以及五子拓跋盟,對了,還有被平州俘虜的七子拓跋連。他現在已經明白了平州的意思,要平州接受鮮卑的投降,他這個罪魁禍首必須死,而且鮮卑下一任可汗,必須是拓跋連才行。面對平州的步步緊逼,以及牧民的苦苦哀求,拓跋多吉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先是下令處死了五子拓跋盟,然後叫來獨孤忠這個鮮卑王庭中碩果僅存的一員大將。「動手吧,割下我的頭顱。」拓跋多吉如是對獨孤忠說道。「可汗!」獨孤忠跪地,滿目含淚。拓跋多吉長嘆道,「我是鮮卑的罪人,死不足惜。這場戰爭,由我開始,也由我來結束吧。」可惜了,他這一生,入主中原的夢啊。三年前,或者說七年前,他從不懷疑自己的雄心壯志不能實現,他甚至曾在夢裡夢到過他馬踏中原的場景,整個鮮卑族群跟著他們拓跋王氏在中原過上富足的日子。如今,夢碎了。呂頌梨,真是厲害。韓城之盟,他們三位勢力主,宋墨駕崩了,他也快要死了,剩下呂頌梨一家獨大。拓跋多吉彷彿已經看到了呂頌梨統一中原的宏大場景了。三日後,獨孤忠捧著拓跋多吉的首級,向秦晟請求歸降,代表鮮卑承認之前已經被平州佔據的地盤都劃歸平州。后,又向平州獻上黃金萬兩,以及牛羊馬各五百頭,作為貢品,迎回七王子拓跋連。這些,已經是鮮卑能拿出的最大的誠意了。道明二年,鮮卑向平州乞降,平州州長呂頌梨同意了。收下了他們的降書,還有貢品,釋放拓跋連。拓跋連被獨孤忠迎回時,離開平州的最後一刻,他最後看了一眼昌黎的方向。這下平州無需擔憂他們鮮卑再南侵了,至少在呂頌梨當政的時候,他都不會起心動念。或者說,在他有生之年,他都興不起南侵的野心。也許下一代依舊會安安分分的。鮮卑徹底歸降平州,平州報紙報道了此事,平州的子民都與有榮焉,大黎的老百姓則是驚訝又感嘆平州的強大,並心生嚮往。平州,昌黎平州對戰鮮卑這一戰,在佔據優勢的前提下,打了足足四個月,直到將鮮卑打服,再無反抗之力。這一仗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統計出來的時候,平州的官員們聞之沉默。許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呂頌梨要耗費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兵力財力去攻打鮮卑,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不斷地削弱鮮卑,恨不得將之滅族。但呂頌梨自己知道啊,知道外族崛起,入主中原,是華夏漢人最大的災難。就她所知道的歷史,不管是五胡亂華還是滿清入關后的揚州十日,大概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些都是外族大規模入主中原后,對漢人進行嚴格的種族隔離和殘酷的壓迫剝削。他們對漢人的掠奪和迫害,都是非常殘酷的。五胡亂華,死亡平民高達千萬以上,漢族人口直接從兩千萬降至四百萬。中原就跟地獄一樣,百姓十不存一。漢人都面臨著嚴重的種族滅絕和壓迫。滿清入關后,清朝八旗瘋狂的跑馬圈地,走到哪,都是屠城滅族,不到三十年的時間,長城以南的漢人人口直接減少了三分二。各地縣誌都有描述,當時的華夏大地」縣無完村、村無完家、家無完人」,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這些觸目驚心的數字,都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堆積起來的。後世民族大融合的時候呂頌梨不管,但在這個時代,如果她不作為,那麼華夏大地的漢人就會遭遇那樣的災難,這是她所不能允許的。「州長,接下來攻打大黎嗎?」底下的官員問。呂頌梨點頭,「打。」如今他們將鮮卑打得跪地臣服,他們平州軍正可以挾大勝之威,鋒銳之氣南下。而且之前她那麼多鋪墊,現在大黎正是好打的時候。底下的官員們低聲交談,鮮卑一降,他們平州可以乘勝追擊,確實應該打。而且秦晟將軍所領縉台軍在攻打鮮卑時,採用了以戰養戰的方式,對糧草物資的消耗算是少的。目前平州擁有的物資,還能撐起一場戰爭。大黎,長安鮮卑歸降平州的消息傳到長安,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沉默了。鮮卑於大黎而言,就是心腹大患,這樣一個敵人,竟然被平州給解決了?他們絲毫不懷疑平州的勝利,因為關於平州與鮮卑之間的戰爭,從開打至今,平州報紙一直都有報道,他們也看了,取得的戰果是真是假,他們有自己的判斷。這時,朝臣的目光都若有似無地投向上首謝湛這位大黎的攝政王身上,呂頌梨呂州長和謝湛攝政王這對前未婚夫妻是真的厲害,如今兩人都是兩方勢力之首,若沒有當初的退婚,這天下早就不姓宋了。謝湛對他們的目光視若無睹。蕭群皺著眉,帶著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平州對戰鮮卑時,平州方面披露了這些戰爭細節是想幹什麼?」「有關武器,有關兵力,作戰方式,都提到了,難道他們不怕泄露這些軍事機密,我們大黎從中找到解決之法?」難道平州方面篤定他們大黎對上平州大軍完全束手無策嗎?這也太囂張了!謝湛垂眸,心說,平州方面這樣做當然是殺雞儆猴啊。謝湛已經看明白了,呂頌梨在對外族對同胞的態度上,真可謂涇渭分明。對大黎,基於同源同宗,她主要是以威懾為主,如果可以,她大概不想在華夏大地大肆開戰的。呂頌梨愛這片疆土,也愛這片疆土上的百姓。當謝湛意識到這點時,覺得很不可思議。有時謝湛真的不明白,她可以對那些平民百姓那麼好,為什麼對他時,出手是一點也不留情?每一次出手,都恨不得置他於死地。就在謝湛想著自己的心事期間,朝臣們「平州下一步,是不是會對大黎發兵了?」「這是毋庸置疑的。」平州那個女人野心大著呢。既然已經確定了平州會攻打大黎,就有大臣發出靈魂的拷問,「我們能抵擋得住平州大軍的進攻嗎?」此話一出,整個朝堂都為之一靜。那些話,視線相撞的時候,一觸即離,反倒是有些衝動的蠢在在叫囂著什麼」問出這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等等,平州的糧草那麼充足?」這話提醒了大黎的文武百官,是啊,平州方面剛打了一場為期四個月的大仗,他們的糧草還能支撐另外一場大戰嗎?有大臣幽幽地提醒,「你們忘了,秦晟在鮮卑打的是以戰養戰的戰役。」聞言,朝臣們面面相覷,平州軍隊糧草不夠,極有可能再度採取這種以戰養戰之法。聽到群臣們的議論,謝湛心中嗤笑,呂頌梨不會讓平州大軍採用以戰養戰的方式的,他們連這點都看不明白?但他並未多言,只道,「讓前線大軍備戰吧。」下朝之後,謝湛回到攝政王府。他與幾個心腹齊聚書房。面對如今的局勢,幾個心腹表情都很沉重。范陽看著主位上的謝湛,大著膽子建議他,「家主,不如您領頭開城門,降了平州?」謝湛並不意外范陽提出這樣的建議,范陽、江伯牙等幾個心腹比起朝堂上某些蠢貨聰明多了,再加上他一直以來都有收集平州的消息,他們對局勢比那些蠢貨看得更清楚。「再說吧。」謝湛很清楚,范陽等人是異想天開了。就算呂頌梨惜才,願意放過他,秦家鑒於他和呂頌梨之前的婚約,也不會放過他的。更何況呂頌梨根本不會放過他,不放過他的原因,或許不為私怨,只因兩人執政路線上的不同。沒多久,謝湛便以累了為由,散了會議。范陽是最後走,他臨走前,看了立於窗邊背對著他們的攝政王一眼,覺得自己有點摸不準家主的心思了。他心中惴惴,覺得自己有點猜不透家主想做什麼。謝湛背著手,抬首眺望夜空中的星辰。他心中默默地道,呂頌梨,你還有一關,這關過了,你才算是真正的天下之主。這一關,要麼我幫你過了,要麼,你就被淘汰,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