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晾著
「我都聽你的。」
寧執輕輕的眨了眨眼,速度極快的用手握住她抵在下巴上的指尖,緊緊按在手心裡,相當熟練的示弱:「我不殺他。」
「真的?」顧梵音對他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狐疑,頓了頓,突然想起了什麼,唇角緩緩勾起:「你不殺他……」
「也不讓你的屬下殺他?」
寧執:……
寧執又沉默了。
他用溫熱的掌心摩擦著她的手,下意識就想避開這個有些敏感的話題:「梵音,你帶我走吧。」
「將我時時刻刻都帶在身邊。」
顧梵音眯了眯眼:「別轉移話題——算了,你總該有些長進。」
「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欺騙我的事。」
她故意拖拽著腔調,說出這句話時難免帶上了一些細小的嘲意。
的確懷有別的心思的寧執已經無法再沉默了。
這並不是一個值得繼續思考的問題。
因為,對如今的寧執而言,已然不會再有什麼比眼前這個人更重要。
他這次毫不遲疑的答應了,亦步亦隨的跟在顧梵音身後,緊緊拽著對方的袖子,像個沉默的小尾巴一樣跟了出去。
絲毫不關注自己也成為了其他人的焦點。
看著那兩道熟悉的過了頭的背影,原本篤定的那些仙門子弟也跟著沉默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提前發聲。
直到那兩道身影徹底從眼前消失。
「……這個人長的可真像梵音仙子啊。」
手裡還端著酒杯的某位弟子默了默,無意間想起了某些話本子上的經典橋段,眼看著腦海里畫面越來越清晰,他狠狠的往腦子上拍了一下,仰頭就把酒杯里的酒液全都灌了下去。
一聲清晰的脆響,放置在桌面上的酒杯被拂落在地,有些迷糊的弟子盯著碎片愣了愣,開始遲鈍的詢問旁邊的同伴:「現在殺氣都能越過這麼遠了嗎?」
同伴:「……」
同伴嘴角抽搐,感受到從身側傳來的格外清晰的震感,連話都說不完,大喊著「要塌了快跑」就同步拽著身邊的人逃了出去。
僅僅幾分鐘,原本座無虛席的九香樓就在眾人面前平靜又轟轟烈烈的塌成了廢墟。
目瞪口呆的眾人:「……」
又過了一分鐘,顧驚鵲光鮮亮麗的帶著身後的人從暗道處走了出來。
儼然一副對這一切並不驚訝,甚至早有準備的樣子:「無人傷亡。」
「等等——織梅仙子,這……」
「碰到了些醉鬼,」顧驚鵲在臉上擺出一份晦氣的表情,她斜著眼睛望了望被灰塵淹的灰頭土臉的某些人,言語上絲毫不客氣:「就知道他們上門沒什麼好事。」
「這……」
看清了那些人全貌的修士們都不出聲了。
——好歹也是一個隱世家族,就算再怎麼虛弱,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隨意得罪的。
只是……
看到這一幕的某些修士迅速從犄角旮旯里挖出來了幾道小道消息。
這位織梅仙子……似乎正是從顧家叛逃出來的人啊?
所以——這還是家務事?
顧驚鵲沒錯過他們驀然變得複雜的目光,面對這種隱隱約約想把她和顧家牽在一條船上的行為,顧驚鵲深惡痛疾。
「我們九香樓的規定是什麼?」
顧驚鵲隨手挑出了個機靈的侍女詢問道。
那侍女貿然被拎出來,先是一愣,意識到什麼很快就重新整理了表情,「九香樓不縱容任何一位客人的惡劣行為。」
「若有違背,定然加倍奉還。」
「是這樣不錯,」顧驚鵲對這個侍女的回答很滿意,說完刻意在四處停頓了一下,愣是等其他人的目光都隱晦的望過來,才再度扭頭轉向了癱在地上的人。
顧家大概是怕太過認真丟了大臉,因此,真正不請自來的人並不多。
而現在,他們都像是幾灘醉倒的爛泥一樣靠在一起,茫然睜著眼,唯獨眼神帶著一股奇妙的冷靜。
——顯得人更傻了。
顧驚鵲踩在廢墟上轉了一圈,確認人都在之後,才嫌棄的一腳踹了上去,笑眯眯道:「顧家家大業大,想必也不會拖欠我們小樓賠償。」
「畢竟曾經有過那麼比霧還薄一點的勤奮,這次就隨意的賠個原價好了。」
「……」
醉倒又吃灰的人沉默的頭抵著頭,睜著過於清醒的眼睛,就是不肯開口。
在毫不知情的外人眼裡,這就是一種消極抵抗的態度。
顧驚鵲沉默片刻,也跟著像模像樣的換下去了臉上的好情緒,直接以不配合的理由張口翻倍。
然後又是沉默。
於是,深諳此道的女子,又當著眾人的面再次翻了個倍。
顧家還留下多少值得弄走的東西,顧驚鵲心裡也有個數,當著眾人的面找了張紙,在樓內心腹的同步演戲下,暗哄著感覺昏沉的兩人簽下了契約,從始至終,連臉上的表情都未曾變動一下。
以至於那些圍觀了一切,卻沒聽清楚暗語的人們同步稀里糊塗的做了個見證人。
顧驚鵲滿意的收起欠條,在心裡暗暗感嘆著感謝顧梵音的饋贈。
——
而另一邊,顧梵音也帶著小尾巴回到了自己的臨時住所。
她像是完全沒感覺到身後那個存在一樣,熟練的進了院子,跟在此修鍊的佛子打了個招呼,再然後,就步伐平緩的躺在躺椅上去了。
無妄看到後者時,先是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選擇修行收尾,迅速從小院離開了。
這裡留存的一星半點天道氣息固然可貴……但倒也不值得為此做到那個地步。
「你一直就呆在這裡嗎?」
寧執自覺的繞到顧梵音身後,一邊暗自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一邊弄出一些靈氣四散開來,試圖抹除其他人留在這裡的氣息。
而他的一切小動作都沒有逃過顧梵音的眼睛,後者慢悠悠的靠在躺椅上,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意有所指的開口道:「這裡環境清幽,一個人獨自住著也極為舒適。」
寧執壓在身側的手僵了僵。
他垂著眼,像是沒有聽出顧梵音話里的另一層深意,繼續若無其事的粉飾太平:「近些日子冷風眾多,互相取暖也應該是個不錯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