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我也只有難為你了
徐孔義喘息著睜開了眼睛，借著小雙的手喝了兩口葯，頓時喘著粗氣罵道，「你這小兔崽子，是想把老子給燙死？」
完顏顯峰仍是坐在火堆前，聽了老頭的話只微微揚了揚唇，他剛欲拿起手中的碗喝水，餘光不經意地一轉，就見那老頭微微坐起了身子，火光照在他的臉上，眉心間一個突起的，紅色的痦子分外引人注目。
就聽「咣當」一聲響，小雙回眸看去，就見完顏顯峰已是扔下了碗，大步向著此處走了過來，他一舉掀開了徐孔義裹在身上的毛毯，讓他的臉龐全部露在了自己眼底。
「你，你要幹什麼？」徐孔義有些驚愕地看著他。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啊？」小雙也是嚇了一跳，連忙來拉完顏顯峰的胳膊。
「你是徐孔義，徐大夫，是不是？」完顏顯峰的目光艱澀，透著深切的緊張，他望著徐孔義眉心的紅色痦子，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己的聲音都已是帶了些許的顫抖。
「大哥，你怎麼知道老頭兒的名字？」小雙的臉色也是變了，他看了看徐孔義，又看了看完顏顯峰，只覺得一顆心怦怦跳著，簡直不曉得要說什麼。
「你先鬆開手，」徐孔義的聲音有些微弱，喘息道，「你快要……把，把老子勒死了……」
完顏顯峰如夢初醒般，他鬆開了徐孔義的身子，向著他後退一步，抱拳行禮道，「對不住，徐大夫，請原諒在下的冒失。」
徐孔義咳嗽了兩聲，他看了看完顏顯峰，只嘆道，「天意，真他媽是天意，老子躲到了這一步也還是躲不開，都是這塊痦子害了我。」
徐孔義一面說一面抬起手往自己的眉心上的痦子拍了一個巴掌，他嘆了口氣，又是與完顏顯峰道，「罷了罷了，你說吧，你又是受何人指使，來找我做什麼？」
完顏顯峰凝視著徐孔義的面容，他有一瞬的沉默，而後竟是後退一步，向著徐孔義跪了下去。
驟然看著他行了這樣的大禮，小雙有些驚訝地喊了句，「大哥？」
徐孔義卻是十分淡然的模樣，似乎已是見怪不怪，他仍是坐在那，聽著完顏顯峰與自己道，「小女重病在身，這天下間只有徐大夫才可以救她，懇請徐大夫出手救小女一命！」
徐孔義微微搖頭，啞著嗓子說，「你瞧瞧我現在的情形，我自個都需要人來救了，哪還能去救你閨女？」
「只要徐大夫可以救我的孩子，不管您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會盡全力為您做到。」
「你好大的口氣，」徐孔義嗓子里發出風箱一樣的聲音，他喘了幾口氣，才說，「我行醫半生，看夠了這世間的險惡，我現在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想，只願太太平平的過日子，你這一份大禮，我，我受不起。」
「徐大夫，我女兒今年還不到四歲，她是個很懂事很乖巧的小姑娘，生病後不管多難受，她從不會在我和她母親面前說過一個字，她的生命才剛剛開始，都說醫者仁心，懇請徐大夫救小女一命，只要您肯出手相助，我完顏顯峰但憑您差遣，供您驅使。」
聽著「完顏顯峰」四個字，徐孔義的面色微微動容，他復又向著完顏顯峰看去，沉聲道，「原來你是完顏顯峰，難怪如此大的口氣。」
「徐大夫，不管我是誰，眼下在您面前的都只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父親罷了，求您救我女兒。」
完顏顯峰的聲音懇切，這一副慈父心腸只讓人聞之動容。
見徐孔義仍不說話，小雙忍不住了，對著徐孔義叱道，「你個老頭兒端什麼架子，你能喝上這碗葯也多虧了完顏大哥，人家那麼有誠意地來求你，你在這擺什麼譜？」
小雙並不曉得「完顏顯峰」是誰，但聽兩人的對話，也能猜出來完顏顯峰想來是有些來頭的，別的不說，單憑他為了女兒不惜跪下相求，在集市時又曾出手相助，小雙便覺得完顏顯峰是個可靠的人，也是個負責的好父親，他自然是要向著完顏顯峰說話的。
「小孩子家，不要插嘴。」徐孔義瞥了小雙一眼。
語畢，他又一次向著完顏顯峰看去，說，「我若是不答應，你是不是不會放過我？」
完顏顯峰凝視著他的眼睛，道，「徐大夫，我並非強人所難的人，但此事事關孩子，你若當真不肯為我女兒醫治，我也只有難為你了。」
徐孔義冷笑，「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手握權勢的人都是一個德性……」
「喂，老頭兒，人家好聲好氣的來請你，對著一個孩子見死不救，你又是什麼德性？」小雙對著徐孔義喝道。
「你這小兔崽子，」徐孔義似乎被氣得不輕，「你這胳膊肘一個勁兒往外拐……」
小雙還要再說什麼，卻見完顏顯峰已是站起了身子，對著他言道，「徐大夫有病在身，讓他好好歇息。」
小雙聞言便不吭聲了，只將餘下的葯汁又是送到了徐孔義唇邊，喂著他喝下。
說了這些話，徐孔義也的確是累了，他蜷縮著身子，又是躺了下去，將睡未睡間，他卻覺得身上驀地一暖，睜開眼，就見是完顏顯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蓋在了他身上，那衣裳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十分的溫暖。
為他蓋好衣裳，完顏顯峰便是重新回到了火堆旁坐下，徐孔義打量著他，他自然是聽說過他的名頭的，尤其在前幾年，完顏顯峰這個名字在北境與草原上都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就是小雙年紀輕，不曉得這個名字的分量。
徐孔義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終是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待徐孔義醒來時，鼻息間滿是一股米湯的清香。
他覺得腹中饑渴難耐，只從昏睡中睜開了眼睛，四下里看去，就見火堆旁坐著兩道身影，火堆上架著一隻小鐵鍋，裡面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米香便是從那鍋里傳了出來。
「老頭兒，你醒了？」小雙聽見了動靜，回頭一瞧，就見徐孔義已是從被窩裡探出了腦袋，向著這邊打量著。
小雙頓時就笑了，盛了一碗粥送到了徐孔義面前，將他扶了起來，「這小米可是完顏大哥跑了老遠才找到的，還有你身上蓋的被，也是完顏大哥帶回來的，你這條命能撿回了可多虧了人家。」
徐孔義這次醒來只覺得身上恢復了些力氣，只從小雙手中接過了碗，先是吹了吹上面的熱氣，聽著小雙的話，徐孔義也沒吭聲。
「老頭兒，我在和你說話哩，你現在可是欠了完顏大哥一條命，你是不想認賬還是怎麼的？」
「你個小兔崽子有完沒完？」徐孔義怒了，「完顏顯峰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你一個勁兒地替他說話？」
「我哪有幫他講話，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小雙也是火了，對著徐孔義道，「你這老頭可要不識好歹！」
「小雙兄弟，」完顏顯峰喚住了他，小雙抬眸向著他看去，就聽他說道，「徐大夫生著病，你不要氣他。」
「哦。」小雙十分乖覺地應了一聲徐孔義見狀只從鼻子里發出一記冷哼，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慢慢地將碗里的米粥喝了乾淨，渾身上下頓覺輕鬆不少，就連胃裡也好似妥帖了許多。
見他恢復了些力氣，完顏顯峰也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再提起孩子的病，他只是上前從徐孔義手中接過了空碗，又是倒了一碗葯送到了徐孔義面前，道，「徐大夫，您該喝葯了。」
「讓大燕的大將軍來親手伺候你喝葯，老頭兒，你很有面子吶。」小雙嬉笑著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