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番外
「孩子，可是流落至此？」說話的人聲音威嚴而深沉，卻又不失祥和。
藍覺只看到一雙素色的鞋子，綉著仙鶴的紋樣。他的視線亦隨著鬼主的視線而緩緩抬起，只見面前是位清瘦老道，老道容顏蒼古，鶴髮如同嚴冬的瑞雪一絲不苟束在腦後，雙眼含著溫和的笑意，頭頂玉冠遮住了太陽，在鬼主身上投下一片陰涼。簡直就似一株萬年松柏化成了人形。
澹臺看著他，懵懂的點了點頭，但心底卻泛起了寒意，他左看右看，這荒涼無人之地，打哪兒來的白髮蒼蒼的老頭兒，倘若不是神仙，那就是鬼。
鬼主的心聲藍覺也聽得一清二楚，他也納悶，這老者不是霜予么，鬼主怎會不認識？別看他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實際上年齡還沒有他跟鬼主澹臺的大。
更何況，澹臺天不怕地不怕，當初為了渡盡惡鬼才入了地獄，誓要渡魔成佛，渡鬼成仙，就算站在他面前的是真的鬼，那又怎會發怵。
藍覺清晰的感受到了他心底里傳來的寒意，不禁感到意外。
「孩子，從何而來，要去向何處？」
「我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也不知道去向何處。」
老者捋了捋鬍鬚，發現他腳上受了傷，便道：「你的腳被甚麼給咬了，我看已經腫瘍流膿了，若不及時醫治，怕是會留下病根。哎，小小年紀，吾不能見而不救。」
藍覺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處劇痛不止，甚至已經痛到了麻木。他因為融入了鬼主的記憶，鬼主所能感受到的一切感受，他都能感受到，只是不能作出任何行為。
「好痛。」
他抬起腳來，藍覺才發現那是一隻小孩子的腳，不是自己的腳，應該也不會是澹臺的腳，因為霜予這個年紀的時候，澹臺已然是掌握著各個鬼市的鬼主，年紀比霜予還大。
這是怎麼回事？
藍覺還在細想，面前的人已然握起了自己的腳在查看傷勢。
很溫暖，有種柳絮飄搖許久后終於落定的安心感，依無靠中難得有人關心，竟讓藍覺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但藍覺明白，這不是他真實的感受，而是他所窺探的這道靈識的感受。
老者看了看他的腳傷，又仔細端詳了小孩這張臉龐，臉上不知為何，露出了一絲驚嘆之色，隨後雙眼冒光的「嗌」了一聲，放下孩子的腳，捋著長長的鬍鬚道：「娃兒你資質不錯，若是無處可去，不如隨我回崑崙，做我的弟子吧。」
「崑崙？」
「對了，崑崙～」
老者指向身後如巨人一般屹立著的雪山：「這便是萬山之祖，崑崙。」
孩子高高的仰起頭來，只見此山高不知幾萬丈綿延不知幾千萬里，山中雲海茫茫，奇峰峻岭多如牛毛，山間祥雲籠罩，靈氣如水，一團團的流雲隨風起伏，山中似有大大小小的靈物在雲海山澗中呼嘯翻騰。一望無邊的山脈裡面有奇花異草無數，古樹怪藤盤梗。更有那飛瀑垂天，飛瀑之下，顯露出一個蓮池，蓮池中開有斗大的紅蓮，晶瑩透亮，端的神奇祥瑞。
他不禁看呆了眼，問道：「老師父，可是神仙？」
老者不禁慈祥的笑道：「這兒便是崑崙虛，吾乃崑崙虛山下『無闕派』的掌門霜予。」
「那就是神仙咯！」孩子欣喜若狂的叫道，像是絕處逢生柳暗花明，窮途末路的時候突然被施以援手，除了感恩戴德之外再無其他的慶幸，不過，很快，他又泄下氣來，似是不信的問道，「可你是神仙，當真的願意收我一個凡人小孩為弟子！」
老者彎著眉眼，笑意更濃，眼角的褶子直延伸到兩鬢。
「對了，你娃兒叫甚麼名字？」
「師尊，我叫晏初，河清海晏的晏，初夢初醒的初。」
晏初？！藍覺懵了懵，自己本該窺探的是鬼主的記憶，怎麼會是晏初，他心想，難道蘇折的身體里，除了蘇折本人的魂魄，還同時存在著鬼主與晏初的魂魄？！
老者牽過晏初的手，一步步踏上崑崙。
「天闕派」位處昆崙山腳，天瀑之下，紅蓮池中有天地靈氣所化成的異種金鯉徜徉其間，逍遙自在，好不快活。打眼望去，山川起伏連綿不絕，萬丈高的山脈盡在腳下。
晏初歡欣不已，以為自此閑瑕時便可看風雲變幻、彩霞漫天；揮手處指點潮起潮落、翻江倒海；方寸之間看日落雲出、皎潔月色。
然而霜予卻只是將他領進了門便去閉關了。
領他進門的那一日，霜予將他叫到跟前。
他隨著霜予，被帶進琨玉秋霜居。
是個十足清雅別緻的地方，除了師尊也沒見其他人的身影，各類陳設看上去簡單無甚特別，實際上卻充滿了玄妙之處。
「這裡是整個門派靈氣最為充沛的地方，對你修鍊大有裨益。」霜予說罷又指了指各類武器，「九節諸相鞭，可以武入道，是為武修。白玉追凈瓶，可以器物入道，是為器修。百轉獸靈魄，可以靈入道，是為靈修。由你自己來擇其一罷。」
他看到那些新奇有趣的東西，好奇的直想伸手去拿，可又怕師尊生氣不敢，便湊近了腦袋去看，恨不得用目光在那些東西上燒出兩個洞來。
霜予見他久久不應，難以抉擇，便說道：「道法莫測，你若都不喜歡，亦可擺脫旁騖，以心法入道，是為……」
話音未落，就看到他被一物所吸引，沒忍住得用手去取，捧在面前久久不肯撒手：「哇，師尊，這把劍，太完美了。」
霜予咳了咳，片刻又釋然：「以劍入道，是為劍修。你天資聰穎，慧根卓然，無論選哪個，都是極佳的選擇。那原是我的配劍，既已收你為徒，就將那劍贈予你罷，以後你便苦修劍道，也算順應機緣。」
「是師尊你的？」他慌亂的想要放下，可那劍就像是粘在手上了一樣，不聽話的遲遲不肯放手，「師尊莫怪，我不是故意要拿的。」
「一劍好求，劍緣卻最為難得，既然這劍認定了你，以後便莫要再輕易放下。」
真的？真的？沒有聽錯？！
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尖叫聲在晏初心底響起，幾乎將藍覺震暈過去。
「那徒兒便收下了。」師尊的話高深莫測，他聽的一知半解，只知道抱著那劍嬉笑，開心的忘懷所有，「師尊！你說我資質好，是真的嗎？」
「自然。」
「師尊放心，那我日後定勤學苦練，不負師尊所望，將這劍術練到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霜予神色微微一頓，隨後點了點頭，將此劍交給他之後便閉了關去。
「可是師尊好似不願讓我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