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大結局(12)
「我知道。」
「雖然後來她想要掌控我,但是若沒有她,絕沒有如今的秦疏。」
「我知道。」
「可惜路途遙遠,我不能帶她回西楚,日後,你得空的時候,替我來看看她……」
秦疏慢慢往火堆上投著錢紙,眼睛不知是被煙熏還是別的原因,有些水光和惺紅。
雲九安一張一張燒著紙錢,額前髮絲被煙火撩得輕輕揚起,她聲音依然輕柔。
「好。」
秦疏抿緊唇,沒再說下去,十多年的記憶,十多年的照顧,十多年的依賴,最終無聲無息一柸黃土,埋骨異國他鄉……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剛剛還艷陽高照,忽然就烏雲密布。
眼看大雨將至,二人不得不儘快將錢紙投完,還不待燒成灰燼,豆大的雨滴已砸了下來。
撐起一把描著白帆遠舟的油紙傘,兩人並肩下了山。
「宋硯寧曾在送我出關的那天問我,孿生子之間的雙魂感應有沒有辦法斬斷。當時我無法回答他。」
「回西楚后,我特意問過大國師,他告訴我,說住在菩提山的羅永生族長或許能給他提供幫助。聽說那裡有一座神廟,只要有緣人能敲開神廟的門,或許就能解開這個困擾了他多年的難題。」
秦疏的聲音與雨聲相和,徐徐而起。
雲九安有些意外,「他竟然拜託了你這樣的事?」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你不知道很正常。」
秦疏側目看她,嘴角含著一抹輕舒的笑,幾月不見,西楚的歷練讓他眉眼間多了幾分煙火氣,完全淡去了以前的那種溫煦高潔。
雲九安不悅,「你們有什麼事情,為什麼我不能知道?」
宋硯寧明明傲驕得要命,他也會私下裡和他商議事情?
秦疏只笑不語,把傘往她那邊又傾了傾。
「照你這般說來,你這次能及時出現在平京城,只怕也與他脫不開干係了。」
秦疏這次倒是回答了她的疑問,「差不太多。他說他要牽制住那人,把戲做足,才能引出他一直在找的那個孿生兄弟。那個家族的人頗為忌憚李敬,不然當年也就不會先把他放倒,他們故意找來沈悅,要借沈悅之手找出李敬的所在地,然後再殺了他。
那邊的人以為他們真的把杜虎都被買通了,只要你和他的孿生兄弟帶著沈悅出現,他們的計劃就是成功了。然後他們一定還要對你動手。這個能護得你的人選,必須是出乎他們所有人意料之外,那麼這個人就非我莫屬了。」
雲九安恍然大悟,「怪不得落秋慈在侯府時那麼篤定我必定,原來是他們認為宋硯寧的所有人力都派了出去,連宋木都被放倒,殺掉我也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了。」
「他若不唱空城計,又如何能讓他們都上鉤?」
「你為何要答應他?」明明之前兩人在大朗山都互相看不過眼的樣子。
秦疏笑了笑,站定,深深凝視著她,「自然是因為……他並非一個自私狹隘的人。在這個上面,我怎能再輸於他?」
雲九安定睛看著他的眼,故意忽略那裡面的流光溢彩,因為這些並不應該屬於她。
她非常誠摯道:「秦疏,謝謝你。日後,唯願你能找到那個真正能與你攜手一生摯愛的女子。願你們能佳偶天成,白頭偕老……」
秦疏輕輕將她額前濕發攏到耳後,低眉淺笑,「我是太子,一國之儲君,將來必會尋一個溫柔嫻惠的女子為太子妃,登得大寶后,還有後宮佳麗三千,六宮粉黛皆絕色。兒孫滿堂,福澤延綿。」
雲九安釋然地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顏。
秦疏不禁痴然,這一刻,他會永遠印在心海。這個讓他動了心,聰慧美麗又堅韌博大的小女子,這個讓他思慕渴求了若干個日夜的人,他沒把握就這樣把她輕飄飄的遺忘在歲月的長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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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李誠謀朝篡位起兵失敗,清算的時候,其親屬叢黨一個都跑不掉。
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岳家鄭大學士府。鄭大學士被革職下監后,鄭家一夜之間樓去人空。
雲九安沒想到身懷有孕的雲語安到最後還要遭受這一難。
而就要她要去大牢探望雲語安的時候,竟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臉上儘是刀疤的婦人哭泣著在向獄卒不斷磕頭,從那聲音聽來,卻是被雲忠良休棄了的老熟人。
「求求你了,官爺,讓我進去看她一眼吧。她懷了孩子,讓我給她送點吃的好不好……」
「去去去,哪來的瘋婆子……再敢在此喧嘩,連你也不並抓起來……」
「那官爺抓我吧,我要見我的語安,你們抓我的吧……」
獄卒不勝其煩,一腳把她踹出去好遠。
雲九安走上前去,淡淡說出了德昌侯府的名字。獄卒連忙點頭哈腰,「宋夫人請,上頭早就交待過了……」
瘋婦頓時驚呼著抓住她的裙擺,「九安,九安,我是你母親啊,你帶我去見語安好不好,求求你了……」
雲九安視若無睹。
獄卒大怒,又一腳踢出,大罵,「你再來,就把你的兩條腿給打斷!」
等看到靜靜坐在女牢中一臉恬淡的雲語安,雲九安將手中的食盒遞了進去,「肚子里還有孩子,先吃點吧,看你清瘦了不少。」
雲語安平靜如老尼,「不用了。當初我就應該聽你的,早該把這個孩子流掉。到了這裡反而失了機會。」
雲九安手一頓,「你怕我在飯菜里下毒?」
雲語安沒有回答她,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前些日子,陳剛曾現身鄭府,說是錦安知道了是我放他去把她玷污了,所以派陳剛來殺了我。可是後來有個瘋婦人來求,陳剛走了。走的時候,他說錦安變得愈發暴躁了,哪一日若是連他也受不了,就要那個瘋婦人把她的女兒接走。」
雲九安靜默了一會,才道:「那個瘋婦人現在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見她?」
「有什麼可見?她作的孽,全報應到了我們身上。我們替她承受罪孽,已經還了她的恩情。自今往後,此生此世,我們再不相干。」
她說得清冷而絕情,其實當中有多少無法控訴的無奈和悲切,只有她自己知道。
回到家后,雲九安向宋硯寧提起,正在燈下握著一卷書在看的宋硯寧笑道:「一直以來你不就是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么?現在等到了,又怎麼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雲九安不樂意了,坐到他身邊,「誰說我多愁善感?當初許多加害我的人應該就是這樣的下場,我歡喜還不來及呢。」
「是么?」宋硯寧好笑地放下書,目光有些妖邪,「你說來給我聽聽,當初究竟有哪些人加害過你,你一一給我道來,你相公一起幫你把他們都做了,絕不留一個活口。」
雲九安頓時反應過來,這廝又在套她的話。
她忙顧左右而言他,打了個哈哈,「沒想到被蘇皇后救了的太子躺卧病榻多年,一覺醒來,居然還是當年的模樣,英俊瀟洒又有魄力。回了太子府後,不少大臣千金又盯上了他,把個齊王給冷淡了,京城中最近可真熱鬧。」
「這個熱鬧你想湊么?」他說話有些危險。
雲九安忙討好道:「絕對不想。我只喜歡你,還喜歡遊山玩水,還有那個蒺藜山的猴兒酒,我可是饞了好久。」
宋硯寧哼了聲,又拿起書卷,「嬉皮笑臉,油嘴滑舌,非奸即盜。」
雲九安指天為誓,「真沒有。你信我。」
宋硯寧瞟她,「你準備把那個秘密藏在心裡爛掉是吧?」
雲九安又裝傻,「什麼秘密?我還有大人您不知道的秘密么?怎麼可能?」
宋硯寧忽然悠悠道:「前幾晚,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境中,我看到你躺在一張全白的床榻上,一動不動。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狀的東西,裡面還有水一樣的東西流到你的身體里。我聽他們說那是醫院。那裡有的叫醫生,有的叫護士,我還看到有個人坐在你的床前,一直在叫你雲西月……」
雲九安像見了鬼一般驚得差點跳了起來,瞪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宋硯寧睨著她,似笑非笑道:「我這個夢,做得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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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待京中大定,天高雲淡之季,依然是杜成趕著馬車,杜虎在車轅上與他相伴。
馬車內,雲九安稀奇地看著車外的草原風光,只覺天特別藍,草特別綠。還有羊群像一大團一大團的白雲般在草地上滾來滾去,伴隨著馬嘶牛叫,真的是心曠神怡,美不勝收。
「知道柯克族的族長為什麼叫羅永生?」
宋硯寧見她眉飛色舞,輕輕咳了幾聲,忍不住逗她。
雲九安回頭,「莫不是他想長生不老?」
「那你知道為什麼他們的那座山叫菩提山?」
「難道那座山裡有菩薩?」
「那你知道為什麼他們的廟叫神廟?」
「廟裡住著神仙?」
車外的杜成和杜虎相視而笑。
宋硯寧嘆氣,「你是不是太敷衍了些?連我們要去的地方究竟有什麼神妙都不研究一下,就慫恿我前去。如果那裡沒有辦法幫我斬斷雙生子的感應,豈不是白忙乎一場?」
說完,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雲九安變了臉,忙放下帘子,為他小心拍背,「其實我心裡焦慮得很。出來的時候,紅袖明明把明生聰照顧得無微不至,生恐他出了什麼意外,可是他還是動不動就染了風寒。照此下去,你都要成病殃子了。哪裡真有心思遊山玩水……不過秦疏說羅永生能幫你,就一定能幫你。若不出來,萬一那個明生聰有個三長兩短,我豈不要守寡?」
宋硯寧微微一笑,把她抱到懷裡,「放心吧,你相公死不了。那個羅永生雖然脾氣很怪,聽說沒人能求得他上菩提山,更沒人能打開過他們族裡最神聖的神廟,但是有你相公出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兩天後,他們終於到了菩提山。馬車在一座貌似中土的莊子前停下。
當幾人敲了半天門,厚重的木門終於被人從裡面拉開。
一個老蒼頭啞著聲音不耐煩道:「我們族長已經有客人了,這個月你們都別再來了。」
而在門開處,但見不遠處鬱鬱蔥蔥的葡萄架下,有兩個人在喝酒。
一個是著一身淡青質地奇特袍子的二八少女,眉目嬌艷如牡丹花。
一個是身形挺拔的年輕人,一身天青色華貴精緻的袍子,袍子上雲影繚繞,袖口外襟綉有蓮瓣紋,隱約相連成一枝怒然綻放的蓮花。這般裝扮和他清絕的容顏相襯,愈發風姿卓絕。
兩人本在把酒言歡,侃侃而談,發現門口來了人,齊齊向他們看來。
在看清他們的模樣后,年輕人長身而起。
「沒想到你們也來了。我剛好有事向族長請教,倒是遇巧。不過我順帶已經向族長打聽過,神廟裡真有斬斷雙生子感應之物。你們沒有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