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隻為與你日日相見(小修)
一開始,杜堇只是遠遠跟在李存孝後面,慢慢把持不住,還是隱了身,像只鬼魂從後面飄到了他面前,隨著他的腳步,倒退著飛在空中。
雖然剛才已遠遠窺視他的模樣,可這樣近距離一看,仍是不由屏住了呼吸。
十二歲時遇到安敬思,已覺得他如成人高大俊逸,如今再見,才知那時的他稚嫩無比,現在這一個,才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線條深刻的眉目,刀削立體的下巴,英挺鼻樑下,緊閉的嘴唇透著股剛毅嚴謹。肩寬胸闊,高壯如樹,卻沒有笨重彪悍的感覺,邁步之間,穩健而輕盈,一身的銳利之氣。相對而言,安敬思的丰神俊朗並不及白深那種精緻脫俗之美,可就是安敬思這種陽剛男人之氣牢牢吸引了杜堇,令她本就歪邪的內心更加難以端正。
而那雙眼,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沉思的時候總是眨合一半,整個眼睛幾乎被濃而直的睫毛嚴嚴蓋住,令人看不見半點心思。
杜堇小心翼翼飛近,將頭低在安敬思胸前位置,由下窺視他的眼睛,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樣靠近,杜堇身上的木蘭暖香便也飄進了安敬思鼻間,清幽泌心,令安敬思一醒,即緩步抬眼,搜尋香氣的來源。可周圍只有村屋麥田,離他最近的樹木是普通的桉樹,香味究竟從何而來?
最為離奇的是,現在是臨冬深秋,怎麼可能會有木蘭花?
安敬思疑惑地皺了皺眉,銳利的眼睛向四周又掃了掃,腳步驟然加快,正準備低頭從一棵枝葉低垂的桉樹下經過時,啪地一聲,安敬思親眼看見樹枝像撞到什麼東西地一陣搖晃,還搖下來三兩片葉子。
安敬思驚愕之極,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瞬間后移地抽出腰間匕首,朝那棵樹飛速一擲,倏倏穿過樹枝,並沒出現想象中的哀叫聲。
安敬思站在原地凝神貫注留意周遭,直到確定沒有異樣,才再度抬腳,瞟了眼那片剛剛詭異晃動的樹枝,走了過去。直到安敬思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那棵樹下,才慢慢顯出一個緊抱樹榦瑟瑟發抖的人。
他娘的安敬思!瞧你兩眼就要趕盡殺絕,小心老娘將你綁到深山野嶺里姦淫!
路經一個養馬牛的人家,安敬思買了匹馬,打馬出了村口,向漆黑的山林奔去。
夜裡的山林寂靜陰森不見五指,可安敬思似對這一帶十分熟悉,一會兒工夫,就來到一處險峻的山崖邊,勒馬停了下來。
栓好馬後,他大步走向崖邊,毫不躊躇縱身跳了出去,在一塊自崖壁探出的石塊上穩穩落腳,蹲下身,鑽入了那剛剛夠他進入的小洞窟。
「哐當」,腳不意踢到地上幾個空瓦罐,迅速扶住,將踢移了位的輕輕放回了原處,像是怕驚動什麼,小心挪爬進去,坐在了一塊鋪滿了灰塵的棉物上。
他也不點火,就這樣靜靜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聲息,只有一雙水亮半合的眼睛在黑暗中流離閃動。木蘭香再度飄來,在鼻間似有若無地浮動,也輕輕撩撫安敬思暗沉的內心。
這花香,是因宿醉出現的幻覺罷?不然,怎會還感覺到身旁坐下來一個人,軟軟地靠在他手臂上?
安敬思肘撐膝,手撐臉地向身旁望過去,慵懶半合的眼眸帶上了柔柔笑意,彷彿真的身旁坐著個人,而其實,杜堇雖然是跟到了這裡,卻只是蹲在洞窟外不敢進來,根本沒有靠在他身上。
杜堇看到安敬思那副自我沉醉的模樣,眼淚霎時落下,捂嘴倉促別開臉,飛身躍了出去。剛飛不遠,就迎頭撞上了一個軀體。
她抬起婆娑淚眼,看到是白深那張清冷不似凡人的臉,一切愛恨怨懟頓時湧上心頭,匯成一掌劈向白深的胸口。
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讓她和安敬思痛苦分離!為何要來擊碎她的美夢?為何不讓她和安敬思在一起!!
這一掌匯聚了杜堇太多的痛苦憤怒,掌心竟迸發出強光,光亮也照亮了杜堇狠怒的臉,照亮了一對鷹梟如魔的血眼。
白深一懼,迅速將那隻已逼到了自己胸口的手掌一推,抓住手腕順勢往她自己脖子上一繞,另一手也抓住了她的左手,反方向地圈在腰際,杜堇整個人便像麻花一樣被白深緊緊扣在了身前。
可杜堇的手勁非一般的大,白深感覺到自己制不了她多久,在她耳邊快速念了句:「想和他如常見面就乖乖聽我的!」
杜堇整個人一頓,驚疑地瞪著白深,那雙血目充滿了狠戾之色。白深瞥了眼幾丈外的那個洞窟,輕道了句:「換個地方說話。」就帶著杜堇自空中倏然消失。
他們剛一離開,洞窟里的安敬思便從里探出了身,蹙眉掃了幾眼四周,沒有發現什麼,可他明明聽見打鬥的聲音。坐回洞窟,發覺玉蘭香散去,那個靠著自己的小人兒也消失不見,心頭又驟然灰霾。
白深將杜堇帶到一處山頂,剛放開她,杜堇就旋身再度朝白深揮掌,白深早有所覺,輕輕鬆鬆避開了她的攻擊。杜堇的眼睛已褪去大半的赤紅,掌心更沒有了那種強光,速度和威力比剛才差了不止一點點。杜堇覺察出變化,攻擊兩下便停下來,驚愕萬分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你可還記得自己吐過的黑血?」杜堇頓住呼吸,抬眼望見白深淡淡道:「每次怒火攻心,或受到致命打擊,你都會吐黑血,對不對?」他負手緩緩走近:「你又可知,方才那麼憤怒,為何不是吐黑血,反而力量徒然增強?差點連我都抵擋不住你的殺氣。」
杜堇怔忪望著他:「為什麼?告訴我!」
白深繞過她,眺望遠處山頂一座燃著微弱燭火的小屋子,道:「黑血相當於你體內的戾氣,戾氣其實就是你的力量,以前你年紀小,不懂得運用,白白化作黑血浪費。不過,這也是為何你與安敬思親密接觸,卻一直沒將他害死的緣故。可這並不能維持長遠,戾氣會重生,會自行調節,隨著你身體的成長,逐漸強大難控制。所以,剛才你沒有吐黑血,而是激發了你的魔性。」
聽著如此天方夜譚的話,杜堇簡直無法置信,可又無從辯解:「你不是說葬蘭冢可以抑制我的煞氣嗎,為何一點用都沒有?為何還更加嚴重了!」
白深瞥著她道:「若不是你自己老是跑去見安敬思,這一情況也不會那麼快發生。到這個地步,葬蘭冢也幫不到你。」
杜堇一詫,緊問:「你的意思是,我的煞氣又害到安敬思了?」
白深沉吟了下:「應該是,但不算要緊,只要你不碰觸他。」
聽到這裡,杜堇整個人癱坐到了地上,臉上是滿滿的蒼白頹敗。
白深瞥了她一眼,問道:「你真那麼想呆在他身邊?」
杜堇怔怔望著虛空,搖搖頭:「我的存在對他來說只是毒藥罷了。」
「那也未必……」白深忽然道:「如果你願冒險。」
杜堇幾乎以為自己聽錯,震驚地瞪著噙著一絲狹笑的白深:「你剛說什麼?你有辦法對不對?!」
「確實是有一個,但是,我認為你辦不到……」白深還未說完,地上的杜堇就爬起撲到白深面前,揪住他的衣襟。
「什麼辦法?你說!」
見杜堇緊張興奮地聲音都發抖,白深鄙夷地哼笑,輕輕推開她的手,踱開幾步,緩緩迴轉身,銳利的目光直射向她。
「兩件事。一,做我的男寵,永保處子之身。二,每月十五,我要一碗你的血。你能做到這兩點,以後日日都能見到安敬思。」
聽到這樣的話,杜堇瞬間冷靜下來,緊盯著白深,沉聲道:「你說我欠你的血誓,就是這個嗎?」
白深眉一挑,隨即邪魅地勾唇笑了開來,這麼久以來,杜堇是第一次見他笑到這種程度。她真的是一點不了解白深。
「杜堇,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聰明人。」白深揶揄笑道:「只可惜,愛上了李存孝。」
杜堇沒有心情和他啰嗦,直問:「你怎麼保證我的煞氣不會傷害到他?」
「保住處子之身,還有給我你的血,便是能最大程度減輕煞氣的方法。」
說得他好像就是在全力幫助自己,呸!絕對有不能見人的詭計!
杜堇凝視白深許久,高聲道:「好,從今往後,只要我做到這兩點,你不能干涉我其他的事,我也不會管你要做什麼。如何?」
白深挑著興味的眉毛,一字一頓說了句:「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