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一、木秀於林
公盤結束后,來自各方的玉石商人們都各自散去,周航也帶著一幫子手下,第二天就坐飛機回到了騰衝。
周航當初買的這座三進院子,現在依然是人氣爆棚,只是原來的圍牆已經被拆除了,變成了鋼筋水泥柱加鐵藝欄杆做成的新式圍牆。而原來做圍牆的翡翠賭石,已經全部拆下來了,石頭就堆在了院子里的左右兩側空地上。
這個院子現在仍然是楊代勇住在這裡,他的父親楊世祿和母親陳幼婷,都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楊代勇作為愛墾國際的老總,每天早出晚歸事務繁忙,照顧家裡老人的生活重擔,自然就落在了愛人谷春麥的身上。他們的大兒子已經結婚,並把家安在了昆明,小兒子在成都電子科技大學上大二,除了春節假期會回來以外,暑假一般都不會回來的,平時家裡吃飯時,加上四名保安和三個保姆就有十個人。
遇到周末或者節假日,那就熱鬧了,陳幼婷的兩個女兒女婿會帶著孫子孫女,或者是外孫外孫女回來探望父母,這院子夠大,來再多親戚也住得下。
九五年的元旦放假一天,加上周末兩天,一共放假三天,所以此時的三進小院里,熱鬧異常。這三進院子夠大,房間也多,逢年過節的時候,陳幼婷四世同堂的一家,住在這裡就最為合適了。
陳幼婷現在見到外侄孫周航到來,與他們一起過元旦,自然是高興不已。周航給他們行過禮之後,她拉著瑪剛敏和瑪美薇姐妹倆說道:「我們家楊冬冬的孩子都有三個月大了,你們什麼時候也為小航添個一男半女呀。」
周航連忙阻止道:「三姑婆,不要問了,是我的問題,與她們無關。」
陳幼婷問道:「小航,你難道不準備要孩子嗎?你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和你的媽媽,他們可是著急得很啦!你們不能怕麻煩就不要孩子呀。」
周航說道:「三姑婆,不說這些事情了,現在是工作要緊,孩子的事過幾年再說。」
陳幼婷說道:「小航,錢夠用就行了,掙那麼多錢幹啥?你是一個道士,將來是要追求長生的,不要讓家裡的老人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這時楊代勇適時出現了,他對陳幼婷說道:「媽,你就不能說點其他的嗎?小航,走,我們去看那兩堆圍牆拆下來的石頭吧,老是在外面堆著也不是個辦法。得把它選一選,然後推到庫房來放著才是正經,那些都是錢啦。」
周航站起身來,對瑪剛敏和瑪美薇姐妹倆說道:「你們陪三姑婆擺哈兒龍門陣,我陪表舅去看看石頭,看看能不能為將來的孩子掙點奶粉錢出來。」
叮囑完兩位美嬌娘,周航就跟著楊代勇三步並作兩步,逃跑似的離開了陳幼婷。楊世祿看到周航那匆忙逃離的背影,禁不住埋怨老伴道:「老太婆,你的話太多了,把小航都嚇著了。你看那孩子,離開你這裡就像逃出牢籠一般,你要再這樣,以後小航會躲著你走路的,想和他多說說話就難了。」
陳幼婷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楊世祿,沒好氣地說道:「我說自己的外侄孫,關你姓楊的什麼事啦。你這樣陰陽怪氣的,我看著就來氣,給我爬喲。」
楊世祿見老伴有些氣惱,只得悻悻地走出了客廳。邊走嘴裡邊嘀咕道:「真是不可理喻,年紀都這麼大了,脾氣還一點都沒改。你不想看到我,我還不想不想看到你呢。」
楊老頭鬱悶地來到了左側的賭石堆前,看著周航和楊代勇已經選出來幾塊石頭。他上前仔細看了看那些石頭,有黑不溜秋的鵝卵石,有灰白色的水泥一樣的石頭,有黃焦焦的黃砂石,有綠色皮殼的石頭,有像生鏽的鐵皮石頭,還有一些像土豆皮一般的石頭。他好奇地問道:「小航,你那些五顏六色的翡翠,就是從這些石頭裡開出來的?」
周航回答道:「當然是了,楊姑公,這些就是翡翠賭石,只是有的石頭裡面的翡翠品質好一些,有的品質差一些而已。」
楊世祿說道:「我的個乖乖,這些都是錢啦!它們與河溝裡面的鵝卵石也沒啥區別的嘛,你們是怎麼看出來它裡面有翡翠玉石的?」
楊代勇沒好氣地說道:「爸,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那麼好奇心強。看翡翠賭石是一門學問,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學進去的,你還是走開,去和媽媽倆聊天去吧。這裡這麼多石頭,磕著碰著可不好,你就不要站在這裡礙事了。」
楊世祿聞言,大怒道:「你狗日的說啥,嫌老子老啦?老子翻年過去才八十八,爬坡上坎都沒得啥問題,老什麼老?你外公都一百二十多歲了,人家不照樣翻山越嶺找草藥么。」
楊代勇笑道:「爸,你是沾了我媽的光了,外公是修仙之人,你能與他相比么?你要不是得到小航當年的救治,能有現在的身體么?你知道小航當年給你吃的那一盒二十二個還童丹么,一盒要賣三億霉元,一顆就是一億多呢。還有小航給你做的那次取彈片手術,你如果到昆明的大醫院去做,沒有個十幾萬能從醫院裡出來么?根本就不可能!爸,你的壽命是小航給的呀。小航為什麼救你?因為他是我媽的外侄孫,沒有這層關係,他能救你?所以,爸,你得感謝我媽,你這輩子沾她的光不少哦。」
楊世祿聽了兒子的一通勸說,頓時心裡通透了許多,剛才的那點鬱悶被一掃而空。他恍然大悟道:「狗日的,你說的還真是哈,我們一起參加工作的許多同志,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了,即使活著的人,身體有我這麼好的還真沒有。行行行,我得回去好好拍拍陳幼婷同志的馬屁,你們倆忙,我就不給你們添亂了,我回去了。」
說罷,楊老頭轉身就向前院走去。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楊代勇笑道:「我爸現在像個孩子一樣,整天沒事就愛和我媽拌嘴。明明是耙耳朵一個,還整天想著維護他男人的尊嚴,可笑不可笑。」
周航笑道:「人老了,他們每天吵上幾句,反而是維持感情的辦法呀!人說老小孩,不就是這樣的嘛。萬一那一天有一個人先走了,另一個人的精神支柱也就沒了,他的精神也就垮了。」
楊代勇說道:「所以我想再給家裡增加四名保姆,那就是大姐、大姐夫、二姐、二姐夫,他們都退休了,我想把他們都請過來,陪著爸爸媽媽他們開心地度過晚年。」
周航笑道:「你的錢夠不夠?要不然他們的工資由我來開吧。」
楊代勇笑道:「小航,你這是打表舅的臉呀!從來沒有哪一個投資人有你這般慷慨的。我每年的分紅足夠有的小企業老闆打拚一輩子的,我已經很知足了。並且大姐好二姐他們都有退休工資的,他們當保姆的工資在我這裡,每個月給他們四個人開一千塊錢就夠啦。」
周航聽了楊代勇的話後點點頭,問道:「每個月增加了四千塊錢的負擔,你吃得消嗎?」
李代勇被周航的話驚呆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驚恐地說道:「小航你可不能亂來哈,我是說給他們四個人總的開一千工資,不是每個人都開一千元工資的。我們公司的工資過高,一直被地方其他企業非議,每年都會被有關部門約談。要不是我們四涉外企業,早就被有關部門處罰了。現在我只想請大姐二姐退休了,多陪陪父母而已,以你的標準開工資,那是要表舅陷入破產的節奏啊。」
周航怔怔地望著楊代勇,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問道:「不剝削員工,提高他們的工資和福利,難道還有錯么?我們的員工工資別說和歐美日國家的比,就是和港澳台比也有一些差距呢。我們給員工多發錢,他們才有錢來消費呀,以此拉動整個經濟內循環不好嗎?下次如果還有人找你談話,你就明確告訴他,如果再限制我們給員工漲工資,我們公司的總部就搬離雲南吧。」
楊代勇說道:「你呀,還是太年輕了,你知道有一句古話么: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企業也是一個社會的產物,企業與企業之間,其實也是一個江湖。你給自己企業的員工工資開高了,而其他企業給員工的工資開低了,那會是一種什麼結果?員工全都希望往工資高的企業流動。這種情況下,其它企業想要留住員工,穩住企業的正常生產,就必須得給工人漲工資,漲的工資就是企業老闆的利潤。這時,那些企業老闆會高興嗎?所以他們一定會去找有關部門反應情況,讓他們出面給我們企業施壓,這就不難理解啦。」
周航聽了楊代勇的一番話以後,沉思了片刻。說道:「這個地方還是太小了哇!算啦,放出風去,愛墾國際的企業總部準備遷出玉都,有能力容納的城市儘管來談。」
楊代勇望著周航,會心地一笑:「你這傢伙沒有經歷過社會底層的摔打,不了解民間疾苦,但是在上層鬥爭中卻得心應手,拿捏地方無良官僚卻是不缺手段。」
周航說道:「表舅,我也是農民的孫子,從小在山裡長大,漁樵耕讀的事也是經歷過來的,你怎麼能夠說我不了解民間疾苦呢?只不過是我們抓住了改革的春風,一路發展比較順而已。」
楊代勇說道:「切!你從小生活在陳家嶺上,那可是城市都比不了的世外桃源,生活環境優越,經濟收入高,那也算底層?真正的底層是廣東、浙江、上海那些打工族,那種苦日子,你嘗過?」
周航沉思了一下,說道:「等我的退伍申請批下來后,我去找個地方當兩個月保安試試,體驗一下你說的社會底層人士的生存環境和條件。其實在我們中國,是人人平等的,哪有什麼高貴低賤呢?你們呀屬於挑動社會情緒喲。」
楊代勇見周航一副幸福陶醉的樣子,感覺有些搞笑,他只好先給他敲敲警鐘。說道:「切!但願你能說話算話,別說作兩個月保安,就當一個月保安,你就知道了生活在社會底層人的酸甜苦辣咸,他們的五味雜陳才是真實的社會體驗。」
周航一揚手,撿出幾顆賭石后,對楊代勇說道:「這兩堆石頭,有幾千噸石頭呢,我兩個可忙不過來喲,找幾個人來幫忙吧,三天假期,就給九天工資吧。」
楊代勇拿出摩托羅拉手機,邊撥電話邊說道:「珠寶公司的員工,假期是最忙的,乾脆叫安保公司的人來吧。」
周航尷尬地說道:「行,你看著辦吧,對於公司基層人員的調度,你比我熟悉。呵呵......」
元旦這天,公司的一眾高層都趕過來了,刀紅玉挽著他的老公,還帶著一兒一女兩個孩子,大孩子十二歲,小孩子七歲。一家人其樂融融,喜氣洋洋,讓人很是羨慕。
廖國強和古美玊倆聯袂而來,兩人的第一段婚姻都沒有留下孩子來,現在他們在一起,還能夠彌補一下這個缺憾。
鄭英懷帶著老婆和一個孫子,以及三十名安保隊員一起來到了周航的小院子。這個三進小院其實不小,佔地十六畝八分地,這是房契上標的面積,在過去不算什麼,但在現在絕對算得上是土豪了。
今天來拜訪的人有點多,中午在院子里足足坐了二十二桌,大家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酒足飯飽之餘,就一起推著手推車幫著一起挑選石頭。
人多好乾事,經過兩天的挑選統計,一共選出翡翠賭石二千五百餘噸,其他雜石灰塊泥土四百餘噸,把周航和楊代勇二人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一高興,周航就給每人發了伍佰元的紅包和工錢,不分男女老少都得到了,自然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