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裡是骯髒的廁所
星羅皇宮。
今天是個喜氣的日子,又是一年一度覺醒武魂的時刻。
戴銘安的母親死了。
他剛參加完母親的葬禮。
走在去往武魂覺醒所在的大殿的路上,戴銘安步履蹣跚。
好似垂垂老矣,宛如行屍走肉。
他的母親,蘇清韻。
美得像一朵水仙花的人兒,怎麼說凋謝就凋謝了呢?
戴銘安不能理解,更無法接受。
他的胸中憋著一股怨氣,幾乎要化作擇人慾噬的猛獸。
他痴痴獃呆,腦子控制不住的回憶起過去……
其實,戴銘安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來自藍星,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名社畜,父母雙亡,無車無房,本以為一輩子忍忍就過去了。
可誰知道他晚上眼睛一閉睡個覺,怎麼就穿越了呢?
他只不過是通宵玩了一整夜的遊戲,然後又刷了會斗羅大陸的抖音,天亮才睡。
再度睜眼時,
已經成為了一個嬰孩,所處的世界也變成了斗羅大陸。
斗羅大陸,是一個有武魂的世界,而斗羅大陸的主角是唐三和他的小夥伴,他的兄長戴沐白正是主角團成員之一。
……
其實這些都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
成年人誰沒通過宵啊?怎麼偏偏就他猝死,還順帶完成了一個穿越的業績?
幸好,他一出生就是皇子,錦衣玉食、吃穿不愁。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愛他的母親。
他的母親蘇清韻是當年星羅公認的第一美人,哪怕是星羅皇帝這樣的梟雄,都忍不住把她娶回了家當側妃。
原本以為婚後可以幸福美滿,誰料最是無情帝王家。
或許是因為母親只是一個小家族的庶女,或許是因為要照顧當今皇后的感受,也可能單純只是因為星羅皇帝膩了。
總之,自戴銘安出生起,星羅皇帝接連六年對蘇清韻不聞不問,甚至從不來她的行宮。
於是,蘇清韻病了。
從戴銘安出生起,在他的印象中這位母親的身體就沒好過。
治療系魂師看過了,心病,沒法治。治了也是治標不治本。
終於,在這個本該戴銘安向她報喜的大好日子,在這個她本該陪著戴銘安一起或忐忑、或期待的日子。
他們約好了在這個日子,蘇清韻要來陪他武魂覺醒的。
蘇清韻到底是失陪了。
戴銘安的思緒飄的更遠,他想起了以往的一些趣事。
蘇清韻帶他摺紙啦;
蘇清韻教他識字啦;
蘇清韻把他當小孩偏要給他講故事卻反而變成他講故事給她聽啦……
最難忘的蘇清韻叫他一起放風箏,他本不感興趣,但想著讓她高興,也就答應了。
他把風箏放的很高,蘇清韻卻制止了他。
「銘安,風箏和人一樣,不能離得太遠,太遠了的話,風箏的弦容易斷。」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溫柔的看著他。
可戴銘安卻看見了她眼底的哀傷。
她的眼神看著他,卻根本沒在想他。
戴銘安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自然讀懂了蘇清韻話里的意思。
蘇清韻便是那根斷了的弦,失去了自己的風箏。
只是,他裝作沒懂。
「母親大人,我知道了。」
他把風箏收回來,拿在左手裡,右手握住蘇清韻的手。
「母親大人,你看!我把它拿在手裡,風箏弦就不會斷了!」
說著,他裝作孩子氣的樣子抓起蘇清韻的手揮了揮。
「母親大人也在我的手裡,不會跑掉的。」
蘇清韻抑制不住的笑了。
可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
蘇清韻摸著他的頭,把他抱在懷裡。
她哭著對戴銘安說:
「風箏線總是要斷的,銘安,你答應我,不要太善良。你要做一隻猛虎,長出鋒利的爪牙來,保護好自己。」
戴銘安只好點頭,他不說話,怕聲音裡帶著哭腔。
他擔心暴露出自己的軟弱來,讓蘇清韻更加難過。
「該死!」戴銘安在心裡怒罵,卻不是罵蘇清韻,是罵他自己。
蘇清韻的病,他根本無能為力,心病如何醫治?
不止是蘇清韻幾乎見不到星羅皇帝,他也很難見到,即使見到了也根本沒人理他。
身邊的侍女們,見星羅皇帝一直不來,對他們兩個主子,也漸漸不太上心。
所幸,依舊是錦衣玉食,只是做事敷衍了一點。
直到今天,戴銘安收拾蘇清韻遺物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匣子的喋血的手帕。
他竟然不知道!
蘇清韻每次咳嗽,手帕都捂得很緊,有時候,甚至把咳出來的血又吞了進去……
他那麼密切地關注著她的身體,卻連這都沒有發現……
想到這,戴銘安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又是感動,又是難過。
「四皇子殿下,到了。」
身前的侍衛忽然停下,戴銘安仍然麻木地走著,撞了上去,直接被反衝力推倒在了地上。
「四皇子殿下,您沒事吧。」
侍衛扶起跌倒在地的戴銘安,眼神頗為關切,還藏著極細微的憐憫和同情。
當一個人處於弱勢之時,旁人眼中的憐憫恰成為刺傷自尊心的一把利刃。
戴銘安看見他眼裡的憐憫,竟然沒有絲毫感覺,好似被可憐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別人一樣。
戴銘安爬了起來,他拍拍身上的灰塵,也不理會侍衛,自顧自的往前面走去。
前方,是恢宏的殿堂,高大的大理石柱磅礴大氣,彩繪的浮雕上是神聖威武的白虎。
好一派金碧輝煌,好一派富麗堂皇!
戴銘安無端感到陰冷,身上泛起雞皮疙瘩,他的脊背發涼。
陽光之下,他只感覺陰森;輝煌之側,他只覺得骯髒。就好比那潮濕的天橋洞和陰暗的地下室,只有那些沒人性的、骯髒的蟑螂才能在此安居樂業。
穿越之初的那幾年,他雖然因為星羅皇室的殘酷家族規則而憂心,但看到這個龐大的宮殿時,內心仍然忍不住震撼。
柱子環抱有五六米,宮殿外圍的牆都是整塊的光潔的大理石,其上有的地方甚至貼了金。
宮殿內部,紅色的地毯從門口鋪到皇帝寶座的台階上,天花板上懸挂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燈,亮眼的地板反射著明晃晃的光。
如今再見,震撼感已經消失,只剩下心底徹骨的寒意和幾欲嘔吐的厭惡。
「這裡是骯髒的廁所,裡面爬滿了蛆蟲,最大的那一隻,將獲得耀武揚威的機會。」
戴銘安走了進去。
一踏入宮殿,戴銘安便見到其內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候。
都是要在今日覺醒的貴族子弟和皇室成員,以及幾個負責覺醒的魂師。
戴銘安是最後到的。
看到他進來,眾人神色各異。
有人好奇地打量著他,這類人多是聽說過他但從沒見過的。
有人難免有些幸災樂禍,戴銘安也不知道這部分人是何心理。
那幾個負責覺醒的魂師,則是略帶憐憫的看著他。
無所謂。
他們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與戴銘安有關,因為戴銘安的緣故生出各種情緒來。
然而他並不在乎。
戴銘安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他的血還是熱的,但心已經冷了。
穿越過來的,那最後一點現代社會教育的文明和善良,也宛若焚后的灰燼。
戴銘安冷冷的看著宮殿中的眾人,不言不語。
無論是憐憫也好,奚笑也罷,都難以再撼動他分毫。
被他眼神冰冷掃視過的孩子,都莫名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而大人們也感到心底有些發寒。
「這是星羅皇室的種。」
莫名的,在場的幾個魂師生起這樣的念頭來。
乳虎雖幼,不可小覷。
為首的那個老魂王有預感,眼前的這個冷漠的小子,將會是叱吒風雲的大人物。
即使在四個皇子之中,他的年齡最幼。
「既然人已經到齊,那麼就正式開始武魂覺醒儀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