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景副總好！」

「嗨！」

「早啊，景副總！」

「嗯，你也早！」

不同於高炅在律師所里被集體員工所敬畏的對待，鵬舉里的絕大多數人對景霄楠是敬佩愛戴的。外表打扮俱都受看，性格隨和能力又強，他們的景副總對內服眾，對外是公司的驕傲。鵬舉創建后的幾年來，景霄楠在律師所一直是高度受歡迎的。

所以說，你比別人高出一點，別人會嫉妒你。但你如果比這些人高出很多，他們只會崇拜你。而景霄楠是經歷了什麼才做到甩了大家好幾條街的，這個，一般人不關心。

雖說平日里的景副總見到大家也慈眉善目點頭微笑的，可一路從公司門口走來和她打招呼的幾位員工都隱隱的感覺到，今天的景副總，心情似乎比平日里飛揚許多。彎彎的眼角彎彎的唇，景副總表現出的喜悅超出了以往的禮貌與友好。高層的反常最易引來員工們的各種猜測。最近公司業績如常，與楓葉的合同拖了這麼久還沒簽下來。景副總難道是商場失意情場得意了嗎？

這，是錯覺嗎？

不是錯覺！聽見副總辦公室的門從內關上，秦秘書重重的放下一摞文件，眼神冰冷的盯著最上面的那頁空白紙張。

剛剛景霄楠路過這裡，雖然短短的幾句話，她就能察覺到這人今天眉目中展現出異常的神采。昨天一天無故曠工，再聯想到這段時間來的種種端倪，秦顏放在辦公桌下的素手悄悄緊握起來，在掌心留下幾個完美的月牙痕。

而剛走進自己辦公室的景霄楠作為大家今日八卦的中心人物，卻沒有心思去理會這偌大個律師所犄角旮旯里亂飛著的緋聞閑話。她拉著質量甚好的老闆椅在桌后坐下，伸手就是去取隨身攜帶的私人手機。

乾淨的頁面，不出所料，沒有收到一條信息。只是這次景霄楠沒有半點猶豫或失落，直接點開通訊錄，手指靈活的下滑到『洛神』這個聯繫人，點開編輯簡訊。

葉洛晨的聯繫方式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在約會結束后被她刪掉。那天她從農場離開之後，景霄楠只是習慣性的點開了通訊錄，修長手指輕輕在那一串號碼上撫過，最終嘆了口氣，將聯繫人的名字改成了洛神二字。

隨著景霄楠手指的動作，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

「昨夜睡眠如何？今天心情好點了沒？」

沒有細細的考究用詞語氣，只是連貫的將問候的話語打出來發出。景霄楠點回主頁面關掉屏幕，隨手將手機擱置一邊。想了想今天大致要做的一系列工作，灌下一大口濃苦提神的咖啡，開始翻閱今天桌上堆成山的文件。

沒想到的是，第一頁的內容還沒看完，手機就震動提醒有簡訊進來。

景霄楠瞪大了微顯疲倦的眼睛，耳朵也配合表情的向後上方稍稍提起。她抬手迅速的拾起一邊還留有她溫度的手機，解鎖的動作眼花繚亂。

葉洛晨發來的只有兩個字——都好。

眨了眨眼，正在對這言簡意駭的回復做反應，手中的屏幕又彈出了一個黃色的對話窗口：「你呢？」

景霄楠啞然失笑，自動補腦想象了一下葉洛晨發完第一條信息后那若有思的表情，以及發第二條信息時的認真眼神。怎麼那麼可愛？景霄楠開心的對著手機勾起唇角。

「夜裡工作了一會兒，睡的有點晚，不過沒有影響好心情。」

昨天晚飯過後葉洛晨主動提出了回家休息，景霄楠沒有一絲不快的說要送她回家。經過這樣一天的相處，兩人之間的某種東西已經開始升溫，某種情愫在緩緩纏繞。葉洛晨感覺到了，景霄楠也感覺到了，而這兩人性格都偏理智慢熱，飯後客人回家自然是在理不過。

但理智阻擋不了這逐漸成形的思念。

按下發送鍵，景霄楠這次只是把手機攥在手裡繼續看文件，連屏幕都沒關。沒有讓她失望，屏幕全黑之前手機再次震動，送來了葉洛晨淡淡卻又微覺貼心的話語：

「今天會不會很忙？」

「應該會。」景霄楠把律師所最近當務之急要處理的工作在腦海里逐個列出，回道：「不過也沒有一定要完成的任務。」

這條發了出去，卻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等到回復。

「嗯。你昨天的提議，我在想。」

自然，幾秒鐘之後又彈出一句。

「你安心工作。」

體貼的囑咐，同時也是結束短聊的話語，景霄楠重看了這幾句短短的話，總體感覺不錯。回了一句「好」，就放下手機專心去忙，飛揚的心情仍在，但已經沒有再分神去想。

這樣的狀態維持的好一陣子，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兩聲，隨即從外被打開。敲門聲落下到門被開啟其中並未留給人反應的時間，從而使得敲門變成了一種無用的形式。

不用看，只可能是秦顏。

景霄楠眼睛抽空往電腦屏幕右下角一掃，午飯時間。匆匆花了幾秒把工作告一段落，這才趁著伸懶腰的姿勢雙腳一蹬讓皮椅從辦公桌下劃出，走到角落新擺置的沙發組前坐到單人沙發里，好累。

秦顏不說話，跟了過去坐在景霄楠側面。將手中的午飯攤開在玻璃桌面的茶几上，餐具依次列出。

午飯的香氣最提神。景霄楠按了按眼睛，在沙發中坐直吃飯。秦顏沒有走，卻依然一言不發，景霄楠低頭自顧自的享受她的海南雞飯，果斷還是中餐好吃。

「明天的安排加了一個。」等飯已見底，湯也喝的差不多了，秦顏終於開口，一出聲便是景霄楠不想聽到的消息。

「嗯？」用紙巾擦了擦耷拉下的嘴角，景霄楠安靜的等著下文。

「前段時間我們與悉尼那邊龍躍房地產合作的不錯，墨爾本這裡的康煌也提出了合作意向。他們的老闆原本提出下周哪天一起見面洽談，但因為突然有事要動身回國，所以將時間提前到明晚，地點由我們選。」

「康煌？房地產？」景霄楠皺了一下眉頭，「這麼突然，我怎麼事先沒有聽你說過？」

「昨天發了簡訊。」秦顏簡短的回答，沒有再多說下去，但可以從她飄來的眼神里輕易讀懂她眼中的意思。

揉了一下太陽穴，好吧，昨天在海邊陪葉洛晨散步的時候手機是震了一下，她一目十行的掃過簡訊內容，後來便忘記了處理。

看了看錶，估計沒有什麼時間做太多預備工作。景霄楠心知肚明這項生意對公司來說多麼重要，其意義雖然不比與楓葉合作，但能帶來的利益不會被楓葉比下去多少。借著這樣的機會，她完全可以擴大公司鞏固實力。

再說，聯想到楓葉，她景霄楠於公於私都有必要強大自己背後的資本。

「還有什麼是我有必要知道的么？」景霄楠活動了一下左右手掌，問道。

「康煌的康總裁嗜酒如命。」對上景霄楠的桃花眼，秦顏不帶任何感**彩的說著。

康總裁嗜酒如命，高炅自然不能去。可被灌下足足能夠醉倒一頭大象的白酒後的景霄楠這才明白，秦顏說完這句話時看來的眼神，那叫關心。

東倒西歪的被秦顏扶上自己的保時捷，由這個貼身秘書一路開回了家。景霄楠再又東倒西歪的被半背半扶著讓她弄回了家裡，一灘爛泥的倒在沙發里。

站在景家的客廳里，秦顏看了看眉頭難受的鎖成一團的景霄楠，確定她閉著眼睛早已不清醒，這才緩緩的彎下腰。右手因為扶景霄楠時用力過度，微微顫抖的撫上了右膝，臉上的冰冷被痛苦代替。

半晌，攤開手掌，因窗外射進的微光而能大致看見，手心嵌著沙石與觸目驚心的鮮血。

她默不作聲的攥起手，用左手打開客廳大燈，熟門熟路的找到了衛生間。匆匆的清洗了手與膝蓋，來不及包紮就打了一盆溫熱的水，挑了條藍色的毛巾下樓。

待她回到景霄楠身邊的時候發現威廉什麼時候已經跳到了沙發上蹭著主人。可她離開的這幾分鐘內，景霄楠也只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雙手捂著胃的位置窩在柔軟的沙發里，神情仍然表露出她此刻的難受不適。之前一直和景霄楠在一起而不覺得，這去而復返才發現她身上的酒氣有多麼重，今晚果然是被灌下了太多的酒。

看著這樣昏睡著的景霄楠，秦顏眼裡劃過一絲罕見的情緒。但很快的，她又恢復了一貫那樣的撲克牌臉，幫景霄楠解開鞋帶脫下鞋子，展開藍色毛巾十指將其按在水裡泡了一下，復又挑了起來扭得半干，攤開走近景霄楠身邊。

沙發上的位置已經被景霄楠佔據了絕大部分，僅剩的一點空位也被威廉霸著。秦顏在沙發前彎下腰，在膝蓋碰到地面時眉頭一皺，卻保持著這個姿勢，手中的溫熱毛巾從景霄楠的劉海下的額頭擦起，細緻輕柔的擦著這張熟悉入骨的臉。

不知道是被毛巾撫開了緊鎖的眉頭，還是被擦凈的臉減緩了不適的感覺，景霄楠的劍眉在秦顏的動作下慢慢舒展開來，捂著胃部的手也划落到了身體兩側。

秦顏回到臉盆前搓洗了毛巾，揪干又折回來擦拭景霄楠的脖頸與雙手。

直到景霄楠的眉頭完全展開，秦顏這才將毛巾放在臉盆里端了回去。回來的時候，威廉繞到她面前蹭了一下，又回到主人身邊守著。

景霄楠躺在沙發上的姿勢規矩了一些，腿邊有些位置秦顏可以坐。可她還是像之前幫景霄楠擦臉一樣半跪在這人面前，細細的凝視這光滑熟睡的臉。

帶立體感的眉骨上一雙濃眉頗為英氣，配合著她直挺的鼻樑，很附和這人堅強韌性的性格。可這白嫩的皮膚和嘴唇的外形卻顯露了她女生的身份，那總是帶著微微笑意的桃花眼此時卻看不見，被眼皮擋在裡面，露出長長的睫毛，微卷。

出神的凝視著，潛意識的伸出一根手指，隨著被放柔的目光從眉毛開始逐個劃過景霄楠的五官。指尖輕觸到這人嘴唇時一顫，卻停留著沒有收回，秦顏眼光里滿是讓人看不清的情緒。

都說薄唇的人薄情負心，景霄楠，你會不會負了我對你的心？

正出神，思路被一陣震動聲打斷。秦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很快搜索到景霄楠右側口袋裡的手機。怕這不斷的震動會吵醒景霄楠，秦顏俯著身子將它掏了出來，準備放在桌上不理。可眼神飄過屏幕的時候，不經意的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

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