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鵬舉門口的廳內氣氛在兩位美女的目光對上后,開始了一種悄無聲息的變化。一位淡雅高貴,一位冰冷強勢，前台小姐在相隔三四米的兩人間來回來去的瞟了幾眼,感覺到某種暗涌的情緒,下意識縮了縮腦袋。

在高層的苦心經營下,鵬舉也算名聲漸旺了，挑選的前台自然是容貌端莊。此時此刻相比之下,這位女孩自甘墮落為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她低頭翻著通訊簿,被突然低沉起來的氣壓悶的有些緊張，但願不要殃及池魚！

秦顏看著眼前此人，眼光在一瞬間變的極其銳利。那一閃而過的情緒是妒恨？是不甘？是醋意？是複雜？但極快的被重重寒冰掩去，留下的只是一貫的冷然。

「原來是楓葉集團的千金葉小姐。實在抱歉,鄙公司前台人員剛換過不久，沒有認出您來，請不要介意。」

語音未落，不知何故，原先還優雅恬靜的葉洛晨卻睫毛一顫，劃過一絲微帶驚怔的訝異。她雙眸捉著秦顏的目光不放，神情卻陷入若有所思的模樣。

之前的局面因為這一句話而顛覆，情緒波動的狀態換了一方。

只是，幾秒后斂起眼眸，得體的淺笑在素凈的臉上漾開。葉洛晨同樣極快的隱藏住眼底的情緒，唯一不同的是，她表現出的模樣是淡然無波，禮貌大方。

「秦小姐客氣了，洛晨今天不是代表楓葉來談生意的。」

本就猜想到她前來並非公務，某秘書此時卻明知故問：

「那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的嗎？」

葉洛晨垂下眼眸微微一笑，低頭那一瞬的溫柔在一雙冰冷的黑瞳中卻變的甚是刺眼。

「麻煩能讓我見一下你們景副總嗎？」

「您是要？」

「我是來給景霄楠送午飯。」

「。。。。。。」

不見得有多麼親密的稱呼，真的可以算是見外疏遠，可整句話語入耳後。。。

秦顏略為僵硬的嬌軀挺立的站著，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一分一秒過去，冰冷凝固的空氣中卻找不到她的聲音。

兩雙眼眸都聚集在她身上，前台小姐的目光中滿是疑惑，可另一雙黑白分明的月眸則是讓人看不出情緒。半晌，被注視著的淺灰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側過身，細長優美的玉臂擺出請的姿勢。

「這邊。」

卻聽出一絲隱忍后的沙啞。

葉洛晨一頓，便略一點頭接受她的指路。雙眸很快的望了這位冰顏女孩兒一眼，神情頗為複雜，卻終究也沒說什麼。

鵬舉並非很大，拐了兩個彎便走到景霄楠辦公室門口。

抬手敲了敲便推開門，秦顏單手抻著木門示意葉洛晨她可以進去，卻並沒有接受任何眼神交流。

「洛晨？你怎麼來了？」

聽見敲門聲，景霄楠原本以為還是秦顏，卻在看清來人後心下一陣驚喜。也不管自己的工作進展到那裡，某副總很快從桌後站起，在辦公室門從外面被關上后大步迎到葉洛晨面前。景霄楠有點受寵若驚的望著眼前的女人，卻奇異的發現那熟悉的美眸中分別有不悅與不忍的情緒流淌著，糾纏矛盾著。

眨眼，完全不明所以。

暗暗嘆了口氣，身穿優雅衣裙的女子邁著文雅的步子向辦公室一角的沙發那裡走去。將膠帶中的飯盒取了出來，又抽出一張紙巾擦拭了一下那雙從家裡帶來，本就非常乾淨的筷子。葉洛晨抬眸平靜的看著景霄楠，並無半分笑意。

跟著過來的景副總低頭看著滿滿一飯盒的豐盛午餐，都是自己平日里最愛吃的菜樣，卻猶豫的抽動了一下嘴角。此時她臉上任何微乎其微的表情都被那雙柔美的月眸收入眼底，葉洛晨雙目一偏，便看到她辦公桌上那盤三明治與咖啡。

擺著一個空著的雙人沙發不去坐，景霄楠偏是擠到葉洛晨落座的單人沙發里。好在這寬度偏大，兩個女生的身材本來又不會很富態，如此並排坐著倒也不算很擠。原本葉洛晨看出她這個意圖的時候很自然的挪開讓出位置，卻在她貼身坐下後有幾分排斥的想要站起。景霄楠察覺到了，捉住她放在膝蓋上的一隻手，握在掌心，不讓她逃走。

「為什麼感覺。。。你有心事？」

伸出一隻手有些不靈活的掰開飯盒盒蓋，執起筷子夾了一顆青菜心放進嘴裡，景霄楠看似漫不經心的說著，說完才轉頭去看身邊的女人，語氣態度均是那樣的自然熟稔到老夫老妻的感覺。

沉默了一會兒，葉洛晨放棄了想要從沙發中抽離的打算。深褐色帶有亮澤的秀髮垂在耳邊腦後，顰著眉，一時間有些憂傷。

心緒有些紛亂，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待到景霄楠將飯盒中的飯菜都快消滅完了，這才找到一個願意傾訴的話題——

「你知道我那麼想要離開葉家，是為什麼？」

景霄楠想了一想：「因為你不喜歡一個沒有家庭氛圍的家，不喜歡勾心鬥角明爭暗鬥的生活。」

「嗯。」輕輕的將頭靠在景霄楠略寬的肩膀上，卻沒有伸手去摟那如自己一般纖細的腰身：「我不喜歡去跟別人去搶，不喜歡紛爭。大哥和二哥。。。他們是多麼想要楓葉集團，為了它，我想他們真的可以達到六親不認的地步。聽說，我的姑姑和叔叔，也曾經為了錢為了權而做過昧良心的事。我不想捲入這場所謂的糾葛，就是不想看見自稱是我哥哥的人在暗地裡對我使出讓我心涼到底的手段，也更不想成為和他們一樣，只信仰權力和金錢的人。」

身邊人一言不發非常認真的聽著，聽到這裡才放下手中的象牙筷，手上動作極其溫柔的撫過葉洛晨額前的頭髮。景霄楠笑的很是溫暖，映在葉洛晨眼裡，有一種安心到可以就此好眠的溫柔。不得不承認，這個人能夠給她的這種感覺是她即便在父母身上都不曾找到過的，一種可以稱之為歸宿的信任。

「我不會讓你成為那種人，我也不會讓你被那種人傷害。」

「嗯。」她說的出，她便信得了，「可是。。。你為了這樣，有天會不會也變成另一個模樣？」

景霄楠一怔，這個問題她沒有正面考慮過。

「霄，能不能答應我，以後能不能不要為了我而放棄做自己？」

正以柔和目光看著愛人的桃花眼一亮，摟著那纖細肩膀的手掌一顫，景霄楠驚喜交加，忙問：

「你叫我什麼？」

「你先好好想我的問題。」

「想好了！我能！」因為某個字而處於興奮狀態，景霄楠咧著嘴興高采烈的回答。

「不要鬧。認真想，好好想。」

孩子氣的表情因為這句話而收斂，景霄楠恢復了沉思的模樣，最後終於開口，斟酌著答道：

「我不確定能不能做到的，我不能對你承諾。但是我能答應你，無論我以後遇到怎樣的情況，變成了怎樣的人，我都不做昧著良心的事情。在你面前，我也永遠都只做自己。」

「嗯。。。」仰著頭看著她那一副認真的模樣，葉洛晨點點頭，又靠回那結實的肩窩。表情一切都很淡然，只是眼底悄悄流露出滿滿的心安。

兩個人保持這樣的姿勢坐了很久，終於景霄楠又低聲問道：

「晨兒，你從小到大，就都沒有想要去努力爭取什麼？」

「爭取有過，努力也有過。但是和別人去盡心爭奪某樣東西，卻還沒有。」

「是因為。。。晨兒還沒有喜歡什麼到那種不能沒有的程度嗎？」

「可能是吧。」

「那，如果有一天，有一樣東西重要到那個程度呢？」

雖然知道自己問的話有幾分犯傻的嫌疑，可景霄楠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葉洛晨乖乖的窩在溫暖的懷抱里不動，低著頭撫摸景霄楠手指上因為上次受輕傷而現已結痂的地方。捫心自問，今日今朝，難道心裡真的還沒有一樣讓她如此珍惜的什麼東西。。。或者人。。。嗎？

只是，半晌后開口時，悅耳的聲音還是那樣輕而聽不出情緒：「如果到了那天，我想我會知道吧。」

景霄楠孩子氣的癟了癟嘴，沒有再問。摟住香肩的手臂溫暖有力的收攏一些，讓兩個人難得安靜親密的如此依偎在沙發上。

窗外，春風不語，陽光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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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雖是平淡的忙碌，卻因為那天的這番對話而令兩人格外珍惜。

葉洛晨熱愛藝術，也頗有天賦，在沒有被楓葉集團找到之前便是走這條路。如今景霄楠在工作的時候，她除了處理些楓葉在澳洲新生意運行上的事宜，就是參加了一些藝術展畫展等活動，有著自己充實的生活。

那天拍的婚紗照早就製作好，送到景宅了。聽到消息後景霄楠特意從公司趕回家，和葉洛晨一起拆開包裝一張張的看。一套里總共有一本相冊，兩個黑水晶相框，還有配送了底片光碟和放大到二十四寸正面全身照。景副總喜逐顏開的將這最大的相框弔掛在樓上主卧牆壁上，光碟里的底片輸入到電子相框里擺放在客廳，一個台式相框放在了家裡書房，另一個準備隔天帶回辦公室。

葉洛晨任由她上竄下跳的自作主張，自己卻捧著相冊端坐在沙發里一頁頁靜靜的翻看了三四遍，每一頁停留的時間至少有一分鐘。

越來越喜歡在家裡工作了。某夜景霄楠在書房工作時，眼角又不經意的瞟到黑色水晶相框。那認真專業的表情頓時如春風拂過般笑開，取了過來再次端詳照片里的一對璧人。相框里穿著婚紗的某女人正半垂頭帶著淺笑的沿著湖水漫步，貼在一側的手牽著身後抬頭看著她笑的溫柔的短髮女生。這種幸福，這種含蓄到極致的脈脈情意，偽裝不出來。

出神看著，相框里的景與那天的回憶重疊，景霄楠的目光變的那麼柔和深情。這本該又是一個平靜而安心的夜晚，卻在此時，隔壁主卧里傳來一聲輕呼，隨即是被捂住嘴而掩蓋住呼聲的變化。

這動靜。。。！

景霄楠猛一抬頭放下相框，抄起桌上藍色水晶玫瑰的紙鎮就衝出了書房。期間用時不過幾秒，沒有絲毫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