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我的三師叔白君塵,師父叫他三師弟,我叫他三師叔,外人叫他少陽真人,或許有極為親密的人可能叫他一句君塵。然而少陽君這一叫法,我長了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見。
我應當慶幸在這裡的不是二師叔,若是被一個女子叫了龍陽君,嘖嘖,以他那個火爆性子,估計直接能把這夕霧山莊給燒了。
也不知道二師叔怎麼得罪師祖了。
素雪夫人一身大紅,三千青絲瀑布般傾瀉而下,未施一絲粉黛,身上傳來淡淡的香味,眼中透出一絲慵懶。
「少陽君許久不來奴家這裡,今兒個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怎地還拖家帶口了?」
這話我聽著總覺得很奇怪,很像我在逛街的時候青樓門口的姑娘們招客的台詞。
「哈哈哈,」三師叔笑著,「還不是我這師侄新婚燕爾出來遊山玩水,正好跟著我來見這個世面。安安,」三師叔拽著我上前,「這便是你仰慕許久的夕霧山莊莊主素雪夫人。」
素雪夫人牽過了我的手,漫不經心地上下打量了片刻,笑道:「瞧瞧少陽君這話說的,這天下的女子,不以奴家為恥便是不錯了,哪裡還有誰能仰慕奴家?」
我訕訕地笑了笑。
其實三師叔說的委實不算得有錯,我當初第一次聽說了素雪夫人的事情的時候,便對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與深深的羨慕嫉妒恨之情。
身為一個女子,這才是活得頂天立地。在我看來,素雪夫人是把絕對是這個時代的女權主義先鋒者,憑什麼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從一而終?這是個什麼道理。男女還是要平等的才好。素雪夫人如今成功過上了我曾夢見過的左擁右抱的日子,自然是令我羨慕嫉妒恨的。
我以前看話本傳奇的時候,小姑娘見了女性長輩的時候,那長輩都會從身上褪個鐲子頭上摘下個金釵什麼的當見面禮,這一點我在見到鈴蘭的時候已經驗證了可行性。我本想著素雪夫人也能這麼客套一下,這樣不僅能蹭吃蹭喝一下還能賺到一筆。可惜素雪夫人她剛沐浴出來,腦袋上自然沒有什麼金釵,我瞟了她柔弱無骨的手,也未曾見到什麼羊脂玉的鐲子。
真是遺憾啊。
素雪夫人又看著凌然道:「不愧是少陽君的師侄,真是找到了不錯的夫君。凌公子一表人才,兩個人當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緊。若不是凌公子的妻室是如此人物,想必奴家都想留公子在莊裡呢。」
至此,我堅決認為,這素雪夫人對我三師叔有意思。只要長眼睛的,誰能看得出來我跟凌然般配。然素雪夫人這樣當著我的面來調戲我的夫君,是不是有點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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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由於凌然和我現在是夫妻的關係,自然沒有分房而睡的道理,那林管家夫人非常善解人意地給我們安排了一個蜜裡調油的小情侶能喜歡的有情調的屋子。我齷齪地猜著,說不定素雪夫人和她的男寵們在這間屋子裡做過什麼。
三師叔對我偷偷道,像凌然那樣的男子,定是守禮教的,即使能睡在一張床上,估計他也會為此負責的。
對於這樣的看法我表示了鄙視。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哪個沒跟我在一張床上睡過,也沒見得誰說要對我負責。
我向來覺得自己這個長相很安全,凌然他見多識廣,美人見得也多,更何況剛剛見到過素雪夫人那樣的美人,對我肯定是提不起興趣。這屋子裡就一張床,好在還挺大,我便慷慨大方地邀他上床。
然而凌然果然是個守禮的,直搖頭死活不幹,口口聲聲跟我假扮了夫妻已是很對不起我,與我再同床而眠的話,實在是萬萬不可。
我聳聳肩,給他扔了一床被子下去。
然而因為他這麼一個大義凜然的舉動,導致我內心心生無限愧疚,直到三更天過半還沒有睡著。以前我有欺負兩個師弟的習慣,但也沒有我在床上睡著他們在地上躺著這樣的事情發生,因此我覺得很內疚。
「凌公子,你睡了么?」我小聲問道。
其實若是他睡著了說不定我還能安個心,然而事實是他沒有。
「柳姑娘,在這裡,要叫我書君。」
書君是凌然的字,他說不能在稱呼上露了餡,便要我這樣叫他。
我覺得這樣甚好,反正無論叫他凌然還是凌書君,對我來講都一樣。況且,若是不這樣,就要叫他夫君。比起夫君,這一聲書君順口得多。
「呃……書君……」我翻了個身,「你睡著了么?」
我問了句廢話,但是凌然有著良好的修養,就連廢話也回答了:「未曾。」
「哦……」我又翻了個身,「你要不要上來睡?」
「恩?還是不用了吧。」凌然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想著自己的措辭,「我這人一貫喜歡男女平等,你這樣睡在地上我良心不安,睡不著覺,反正床這麼大……」
凌然還是不同意。
「呃,」我繼續翻著身,「你說我好歹也是個幻術師是不是,哪裡能讓人輕易輕薄了去的?」
凌然默不作聲。
我連續翻了幾翻,最後實在忍不住坐了起來,指著凌然道:「你到底能不能上來了!都說了你不上來我睡不著你這是成心不想讓我睡覺是吧!」
我跟凌然折騰了許久,最終他總算是同意了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然而他僅僅是靠著邊,眼看著都是要掉下去的樣子,我也沒管他,反正他既然上床了,我那一丟丟的愧疚之心也就被按了下去。
其實我也不是完完全全放心就這麼跟一個除了幾個師兄之外的男人睡一張床,因此我在懷中放了把匕首,一晚上都揣著。
晚上睡得晚又不安心,便直接導致了第二天起的時辰就不早了,我的眼睛下面還有點黑眼圈
。
好在三師叔和素雪夫人看著也不是什麼能早起的人,因此我們還能來得及跟大家一起吃早飯。
只是素雪夫人和三師叔兩人看到我倆的樣子,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相視一笑,滿臉「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終於嫁人了」的表情。
我紅著臉,卻沒好意思說什麼。
臉紅的原因主要在於,今天早上睡醒的時候,我赫然發現,自己在躺凌然的懷裡。
長時間不跟別人睡一張床,我都忘了自己這麼個毛病。
我在右歷山初來乍到的時候,膩著二師兄已經膩到了兇殘的程度,師父看我晚上沒有二師兄連覺怕是都不一定能睡著,便把我扔到二師兄那裡讓他哄我睡。可是我每每做夢的時候,總會夢見自己一個人站在一片茫茫雪原里,然後就開始哭,哭一哭就哭醒了。二師兄心疼我那個樣子,便每次晚上在我哭的時候把我摟在懷裡,時間一長,我便習慣了睡覺的時候往別人懷裡拱。就算身邊的人由二師兄換成了跟我死不對付的三師兄,我這個習慣依舊沒有改過來。
猶記得當時晏子繁在第二天早上一臉不知道吃了什麼的表情,讓我早飯多喝了兩碗粥。
今天早上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的絲綢。我剛睡醒的遲鈍大腦還反應了一會兒,最近哪個諸侯給師父上供了么,怎麼師兄的內衣這麼好了……
抬頭一看,正抱著我的人有著不輸給我的師兄弟們的一張臉,卻不是我的任何一個師兄弟。
我的師父誒,我都做了什麼……
好在凌然並不是很介意我這樣無禮的行為,反而覺得趁機這是佔了我的便宜,各種道歉,讓我覺得好生無奈。
在飯桌上,我偷偷掃視著周圍一圈服侍的各種美男,默默地嚼著作為小菜的黃瓜。據那個叫林宇翔的管家講,這黃瓜是專門為了腌制這道小菜而種的,當黃瓜長到手掌長度的時候摘下,取其中最直的百根,加入食鹽,姜蒜,陳醋,黃酒,八角,以及其他各種香料腌制一個月,等到黃瓜完全縮水成小指粗細便可食用了。
我以為,就算是普通的黃瓜也能做出這個味道,而且我要是真敢為了一壇腌黃瓜就這麼奢侈,師父絕對會扒了我的皮來熬油。
土豪的世界我們不懂。
「早飯過後,少陽君去看看琉璃如何?它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
琉璃據說是那只有待馴服的貓的名字,素雪夫人費了很大力才得到的,喜歡得緊,卻怎麼也不聽話,這才召喚了三師叔過來。
一聽這名字,我便曉得,這和我養的小花小黑不是一個級別的,然而等到真的見到本尊了,我才發現,相比之下,我家小黑和小花哪裡算得上是貓……
我平日里一般放任小花小黑自己去覓食,偶爾會喂點吃剩的魚或者雞肉,每每這時它們兩個就表現得無比溫順;有時候心情好了,還會把它倆抱進屋,放在我的床上睡一覺,不過半夜它們要是敢趴在我的身上,估計會被我一腳踹下去。
我以為我對它們兩個已經很好了。
這琉璃是一隻通體雪白的長毛西域貓,住在一間比我在右歷山上的屋子還大的房間里,房間中間放了一棵木天蓼,木天蓼下面鋪了厚厚的貓砂。屋子裡裝了各式各樣的貓爬架,牆上還掛了百貓圖……
簡直奢侈!
我看著凌然吃驚的表情,心中確定了一點:至少他家沒有這樣的地方。
我們去看它的時候它正眯著眼睛洗著臉,臉上有著跟它的主人一樣的慵懶。我覺得琉璃將來一定會成為一隻有出息的貓,因為它不止看到我們沒反應,看到跟著一起進來的小乖也沒反應。
對於馴化之術,我不是第一次見,也沒什麼興趣,然而凌然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術,好奇得很,我也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性質。
許是素雪夫人對此也失了興趣,許是她看出了我的無聊,又或許是這兩個原因皆有之,馴化開始沒多久,素雪夫人就笑著拉著我出去參觀夕霧山莊的景色了。
夕霧山莊內的景緻很好,不同於右歷山那樣的自然風景,每一處都能看得出人工的雕琢,庄中有著淡淡的霧氣,顯得神神秘秘。
素雪夫人挽著我的手,踩著這一片淡淡的霧氣,在庄中緩緩地散著步。
雖然後面跟著許多的美男,但是如此沉悶的氣氛,委實不是我習慣的,可惜我沒有什麼在這樣隨意的條件下與美人交流的經驗,即使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正當我絞著腦汁想話題的時候,我聽見素雪夫人幽幽地開了口。
「柳姑娘和凌公子,並非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