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大悲劇
《飛狐外傳》原著中，程靈素能在武力泛泛時，以弱勝強，死後還能輕易玩弄死她幾個同門師長，足見其聰慧擅思。
因此，她故意囑咐莫念去衡武城買葯，的確引起了柏望的留意。
事實而言，陸長軒起初也曾發現莫念往來採買藥材。
但陸長軒突破瓶頸在即，莫念又畢竟只是元和宗新收的一個僕從弟子。松鶴幫打聽到莫念買的藥材不怎麼稀罕，這幾天也就聽之任之了。
與此相反，右手經脈受損的柏望，一邊等手臂上的水泡褪去，關注得就更為密切，一來二去始終未曾放鬆。
到了今日，發現伊羽萱親自來到衡武城最大的葯堂，柏望終於坐不住。
自己送上門來的魚餌……如果能抓住這麼一個丫頭，再來要挾紀元和豈非輕而易舉？
獅子搏兔亦當用全力！
蠢蠢欲動當下，柏望前回吃了紀元和的虧，這次就沒敢小看九品的伊羽萱。
思忖之後，他從古淵劍派的藏寶室當中，取出了從伊冶身上得來的贓物——一把通體如同水晶般通透的怪劍。
說那是劍，倒更像一把鐧，一把鞭，瞧著就沉重無比。
「伊冶老兒，你孫女自尋死路，就怨不得我絕情了了！」
心中狠下決斷，收到下屬消息的柏望，循著沿途記號一路直追，不消多時就出了衡武城。
由於柏望的兩個師弟，先後死在韓棠與伊羽萱手下。古淵劍派除了一個外聘的客卿，剩下雖有不少內練圓滿的好手，追蹤伊羽萱難免暴露行藏。
所以，柏望幾乎沒有過多保留，風馳電掣追蹤起伊羽萱。
饒是如此，柏望一路追蹤都追出了好遠，轉眼進了一片山谷之中。
「丫頭好快的腳程，果然不能讓他們師兄妹集中在一處！」
以前沒見伊冶跑得這麼快啊……這兩師兄妹屬兔子的？
終於追上了之後，柏望攀附山壁之上，俯瞰著行走在峽谷中的伊羽萱，莫名有些心慌意亂。
到了這片山谷中的柏望，不免有種孤軍奮戰的不踏實。
可為防夜長夢多，柏望深吸一口氣，乍然從高空俯衝了下去。
隨著投下的陰影清晰放大，伊羽萱若有所覺，腳下瞬間數點，竟似拉出一條迷離幻影，比起方才速度還要更快數分。
柏望見狀心底卻發出一聲冷笑：修為的差距，豈是光靠輕功拖延一陣子，就能改寫結局？！
暗諷瞬間，柏望一口內息長提，陡然追近伊羽萱身後，眨眼就僅僅剩下七八丈遠。
可就在柏望蓄氣於掌，意圖凌空打停伊羽萱時，他的眼前陡地襲來一股灼人熱浪。
「好膽？！」
未曾發現伊羽萱悶頭疾走，雙眼一直緊閉著，面對紀元和的偷襲，柏望頓時大驚，本能側過臉避開正面射來的光線。
不僅如此，紀元和將內力提升到「橙虹」境界，光線可不止是刺眼的光線。
宛如直視太陽！
然而，就在柏望腦袋轉向的一邊，赫見韓棠雙手舉著一塊合抱有人大小的鏡面，在側面調整角度二度反射強光。
這可不止是強烈的光線，紀元和替伊羽萱攔截敵人，還實打實打出了一記劍氣。
柏望追殺不成，反遭迎頭痛擊！
霎時間，就算隔著眼皮，刺眼的光線都險些晃瞎了柏望的眼，逼得他流下了兩行淚水來。
生死一線間，柏望到底是位八品高手，他立刻清楚落入了兩個同層次之人的阻擊圈套之中。
追擊伊羽萱不成，柏望當即保命為先，人往後下方飛速後退。
隨之，他黑袍長袖下通透晶瑩的水晶劍平遞了出去，與熾烈的昊光當頭迎上，居然硬是將紀元和偷襲的一劍給當空消弭掉！
「咦，這把劍？！」
未曾指望一招誅殺柏望，但柏望輕描淡寫化解橙虹劍氣，卻令紀元和有種那柄劍，與《七虹絕劍》有關聯的意識萌生。
不過無論如何，先殺柏望才是正理！
靠著武器之利，柏望成功化解致命之險，可引而不發的韓棠，猶使其如芒刺在背。
何況紀元和一招不取，神行百變融合流星步技巧一瞬跨出，彈指已至柏望身前數尺。
到了這個距離，柏望再想施展神兵之利，已然不及迴旋！
搏命剎那，柏望唯有用空著的手掌，與紀元和平推而來的劍指相互一對。
激蕩而開的灼人罡氣，頓使柏望舊傷發作。右掌本已消去的水泡重新蔓延漲到了肩膀，柏望勃然色變，匆忙以劍換手，望著紀元和不可思議道：「竟然是你自己……」
「怎麼，你還以為我們有外援？」
不是該藥力反噬了嗎？
功力五五開開，怎麼可能呢？
十多天不見，對手修為天壤之別。
柏望胸腔翻湧的不可思議，竟還壓過惶恐難安。
不能接受！
「八品……八品，你明明該受藥力反噬才對……何況就算是八品，你的功力又怎麼可能比我還純厚幾分？！」
「我天縱奇才唄。吃藥功力反噬之後，當時就破舊立新，當場突破了！」
紀元和隨口胡說八道，更讓柏望大腦亂成一團漿糊，差點氣吐血。
這特么就離譜！
柏望只覺得紀元和把他當成了傻子，不由無名火起，但從他背後襲來的殺招，已然使他無暇思考！
韓棠的劍，乃是一口殺人劍。功力大進的他，從後方殺來的一擊，何止致命？！
只要幹掉柏望，他就能回家去幫老伯！
柏望心下一急，卻似對手中怪劍無比信賴，唯有把手裡那柄怪劍向後一擺，鏗然擋住韓棠冷厲一擊。
甚至，就連韓棠用來刺殺的那柄劍器，都在與那把水晶怪劍碰撞當下，承受不住兩者摩擦的勁道，「咔嚓」斷裂了開去。
竟然一碰就碎了！
可想而知，這把水晶劍何等犀利。
不過，還有羅氏兄弟用來抵債的那把匕首！
還沒等柏望一喜從後方跑路，他與紀元和肢接的肉掌，就差點被紀元和藏在指縫裡的三枚銀針刺破。
得虧柏望早有戒備，否則必然功力一瀉千里！
饒是如此，柏望仍有些氣急敗壞：「紀元和，你怎能毫無武者尊嚴，如此卑鄙？！」
「你跟陸長軒兩個賤人，暗算老爺子的時候，怎麼就不卑鄙了？」
紀元和說著把匕首拋給了韓棠。
再則，劇毒能讓敵人忌憚，幹嘛不用？
明明憑著功力特殊，僅僅一道劍指，就讓柏望右臂成了烤豬蹄，紀元和依舊沒什麼跟對手公平一決的節操。
「柏老賊，我有個老師叫空谷殘聲，他最喜歡在山谷里放鏡子了。」
攻心為上！
也不跟柏望啰嗦，周圍的山谷擺了好幾面鏡子，紀元和「橙紅」境界的功力再催，四面八方閃爍的光澤，幾乎令柏望無從以目親視。
但偏偏，柏望根本不敢閉眼只以聽覺察知，否則就等於給紀元和放暗器的機會！
還有師傅？
沒奈何，柏望心慌意亂，生怕再遭別人偷襲，陡然使出壓箱底的《須彌分影劍》絕技，倏然橫身一劍以身為軸，彈指劃出一片覆蓋十幾米的紛繁劍圍，居然想要把所有的鏡子一併摧毀，從而置之死地而後生逃跑！
可，紀元和已腳底抹油，遠遠避了出去。不是害怕劍氣縱橫，而是——他也隔空發出數道灼人指力，幫柏望搞起了破壞。
「轟——」
「火藥這東西又不難買，笨蛋！」
從火槍到毒藥，再到毒藥結合炸藥……下次要不試一試濃硫酸？
震耳欲聾的爆破，外加躥起的毒煙，淹沒了柏望的身影。
堂堂八品高手，如果死在荒郊野嶺，當真是不甘心啊！
眼前一黑，迷糊漸生。先是遭到埋伏，柏望又被紀元和、韓棠一通亂打，整個人被揍得都七葷八素。
而後火藥爆破，山石爆破反衝當下，柏望亂陣中登被撞成了狗，已然神志不清，鬼門關不遠。
臨死之前，柏望只剩唯一一個念頭，非得拖一個墊背的。
「紀元和，你不要伊老兒的劍了嗎？！」
「炸藥都炸不斷，等你死了不還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