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三不四
「你要不答應,我馬上就下去跟陸長軒合作,送你們去見閻王。」
突然被人逼婚威脅的確很不爽。
但,假如連萱娘身上有幾兩肉,紀元和都一清二楚,此刻心頭的反感,就遠不及此刻的迷惑來得濃重。
紀元和怪道:「您老是在噁心我家老爺子在天之靈?」
「放屁!」
賀天放咋咋呼呼地說道:「老夫會是那種人?只不過,萱丫頭是我昔日一位朋友的故人的孫女,當然得好生照顧。」
「……」
聽老人家兜了這麼大圈子,紀元和也算回過意來了,敢情賀天放還是「故情難忘」。
怎麼,這老頭還是不三不四?
只是萱娘的奶奶過世已許多年,伊冶總不至於炫耀自己打敗的情敵。
這事他們兩個小輩自然不太清楚。
而世人只知道伊冶跟賀天放不睦,但兩老頭上了年紀,外人又有誰知道當初的糾葛呢?
此刻,見紀元和沉默不語,賀天放頓時有些不悅:「怎麼,你該不會是見萱娘生的不美,就想喜新厭舊,另攀高枝吧?」
「我若要走,早就走了。何必等到今天,還把元和宗重新整頓了一番?」
考慮一陣並不全盤接受別人的好意,只因紀元和挺討厭被人強迫的。
紀元和腦筋一轉卻也不怎麼尊老,居然反口相譏道:「賀老爺子這麼喜歡撮合我跟萱娘。如果萱娘生的好看了,你是不是就想著娶進你賀家,以顯示你對晚輩的照顧?」
「這……」
理是這麼個理。
之前元和宗弱時又沒見三合門照顧,紀元和沒必要非得受他長輩的「安排」。
一時沒想到這麼一茬,賀天放被懟得老臉一紅,倒是有些拉不下臉來。
倚老賣老,人上了年紀要的也就一張臉,賀天放頓時老大不痛快。
不過,賀天放下一刻想了想,竟道:「那要不這樣,我在家裡找個妙齡女子嫁給你做小當平妻,這樣你總無話可說了吧?」
「別,我才不願意被人佔便宜。」
這老頭有點混不吝,紀元和聽得一頭大汗。
所幸一直沒有發言的崇玄宮使者,此刻卻開口說道:「賀前輩,我們耽擱了一陣子,可別誤了大事。」
「紀小子聽見沒,不是老夫沒理,而是得考慮大局。」
賀天放言歸正傳道:「要不是刑孟嘗拜託,和看在……我那位朋友的份上,你以為我會這麼乾脆先助你了結內患?」
「可陸長軒他還是跑了,您也不攔著一點。」
「你覺得老夫不想?」
賀天放「呸」了一聲,都不知道是在稱讚紀元和,抑或在貶損:「我怎麼知道你跟盧雄這麼快就分了勝負,還沒趕上動手陸長軒就跑了。」
「……好吧。」
唯獨這件事,紀元和還真怪不了別人。
就連甘明珠和他自己都沒想到,對付一個通了一條督脈的八品高手,紀元和愣是靠「七葉煙菊花」避毒賣險,然後速戰速決速殺掉了對手。
這就相當於王重陽臨終一指廢了西毒歐陽鋒。
依照常理來說,誰能相信都是五絕只拼了一招,歐陽鋒就被王重陽差點廢功呢?
陸長軒見勢不妙跳下了血陰林,卻也不足為奇。
紀元和當即正色道:「既如此,下去之後咱們四個可得聯手。」
「放心,除了陸長軒以外,躲在血陰林中的匪類,亦只有一個七品。」
賀天放沉聲道:「真正讓老夫覺得麻煩的,還是崇玄宮的交待。」
「交待?」
「小天師,請你明言吧?」
「小天師?」
紀元和望向玄色兜帽下的身影,聞言微微一愣。而沒了心懷鬼胎的陸長軒,這位來自崇玄宮的客人,才首次於人前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並有什麼貌比潘安的俊容,此人約莫弱冠之年,只是生了一雙重瞳,令人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但在紀元和心中,賀天放對這人「小天師」的稱謂,才更值得留心。
這重瞳青年微微一笑,拱手說道:「此番有勞幾位相助,邱明真拜謝。」
「邱道友不必客氣。」
出門之前,甘明珠就跟紀元和商量過,發言還是都交給紀元和來。
紀元和沉吟片刻,道:「找尋血龍草的事,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但賀老爺子說的麻煩又是?」
「實不相瞞。」
邱明真神情肅穆答道:「圍繞幽冥鬼樓而生的邪族,近來有些不安分。而這血陰林下方,亦非什麼善地。」
「嗯?」
「裡面有兩樣奇物彼此鎮壓,才會形成血龍草生長的條件。而血陰林下面,之所以有妖物誕生,也是因為那兩件東西,導致邪氣污穢持續滋生。」
與賀天放相視一望,邱明真開門見山地給出了答覆。
紀元和卻倍感不解地問道:「我聽說血龍草是拔除邪穢之物,為什麼血陰林反而有邪氣滋生?」
「因為讓血龍草生長的東西,本身也具有一定邪煞本性,且靈性充沛。」
邱明真苦笑一聲道:「只是先人取了巧,才相互制衡,讓兩者都安分了下來。」
「這……負負得正?」
「不錯。」
「為什麼不用正道的辦法呢?」
「道門式微,許多神妙陣法術式,太乙洞天內已失傳。非不願,實不能耳。」
「原來如此……」
紀元和豁然開朗,道:「這麼說,崇玄宮定期清理血龍草,也是因為血龍草不能一直留在原地,不然會積聚煞氣?」
「正是。」
邱明真鬆了口氣,點頭答道:「所以,我們此行務須清理一番血陰林。像陸長軒那等不安分的人,絕不能放任自流。」
「陸長軒修鍊到布罡境不久,估計還不清楚血陰林的玄虛吧?」
紀元和心頭一安,總算領會到同行之人,絲毫不拖泥帶水就站在他這一邊的主因。
說白了,刑孟嘗賣他順水人情是一回事。
賀天放並不像傳聞中的一樣,與元和宗老死不相往來是另外一回事。
最後,崇玄宮一直有清掃血陰林的打算又是一回事。
不過,有些話不必站在谷上交談,四人同一陣線卻可依著次序,在巨大的林木上墊腳起落,不過片刻就落到了谷底潮氣上涌,溫熱泛黏的泥土上。
紀元和抬了抬腳,就覺得一陣濕粘:「這地方……」
在極北的方向,存在這樣一處反氣候的谷地,本身就十分怪異。而入目的紅色,更是令人有種目眩的不適。
邱明真告誡道:「幾位,這些紅藤妖柳食肉,切莫長時間與之接觸。」
紀元和問:「食肉?」
「一般是食腐。」
邱明真繼續說:「那些飄動的柳條,會把無力反抗的動物捆綁黏附,吸食乾淨其中血肉。當然,一般的猛禽珍獸,並不會被妖柳捆住。但若重傷垂死……那又另當別論。」
「是么?」
就在眾人留心周圍綺麗妖異的藤條時,邱明真忽從衣襟里摸出一張靈符。
只見其口念咒詞,旋即一股清風在溫熱的環境中升起,向著四面八方吹拂了出去。
「這個咒術是?」
「讓諸位見笑,太虛妙法·寄風傳訊,只是一個傳訊的風語咒。」
邱明真道:「日前我與一位妖人道左相逢,忽遇一男子從天而降,打亂了我與他的交鋒。後來經過打聽,才得知那人乃是從衡武城逃命而出。」
「這人……莫非是卷殘雲?!」
紀元和總算找到欠他債的人了。
違約金是不是該算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