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帝王與臣
說到北靜王在朝中地位,怕是沒有多少大臣能一言概之,說他不受皇上重用,他又能經常叫來文人墨客在自己府上高談闊論,還與武將世家中的馮紫英等人來往親密,也不曾見皇上有不喜之態。說他受重用,他在朝中卻無甚實權,就連北靜老太妃也不經常得太后召見。
林瑕珏前生並不是紅迷,對紅樓整個故事只能算作熟悉,若說到故事下的那些隱秘東西,他懂得也只是些皮毛。隱約記得一些喜愛紅樓故事的人曾說北靜王與賈府等有從龍之功的世家頗為親近,與某個犯事的老親王也有些許來往,所以賈家被抄之時,他的日子也並不十分好,對賈家也無法有援手。而忠順王對賈家似乎並不親近,甚至因為一個戲子也不給賈府好臉色。有人曾說,忠順王是傾皇一派的,所以待與老親王有來往的賈府並不客氣,也有人說忠順王只是表面忠順,實際有自己打算。
一篇紅樓下掩藏著太多政治上的鬥爭,林瑕珏自認自己不是紅學家,所以到了紅樓中,並不敢以自己前世懂得的那點子皮毛行事,只全部遠著這些王爺,即便討不了好,總歸不犯大錯。
自上次在翡翠樓偶遇北靜王后,北靜王倒也不曾邀他去王府談詩賞畫,偶爾遇上林瑕珏也是客氣行禮,北靜王也並未為難他,只是待他的態度比在翡翠樓時疏離了不少。
因翰林院事情並不多,近來林瑕珏便起了把各類書籍生活中能用上的小知識分類謄抄一遍的心思,一段時日下來,也整理了不少有用的東西,然後再度得出一個結論,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這些書籍記載的東西大多都是非常有用也有理有據,好些有用的東西到後世已經失傳。
他曾看過一些穿越小說,主角用些美食流行歌甚至刨冰之類的東西征服皇宮上下江湖武林,真正到了古代,他方才知曉,那點子水準弄出來丟人是小,沒準還來個驚世駭俗,沒得讓人覺得瘋癲。
當林瑕珏受傳召時,他正在整理灌溉方面的資料,聽到帝王傳召,又見來傳喚的黃門面色淡漠,他眉梢微動,邊走邊思量自己近來是否有做出讓帝王猜忌的事情。
行至御書房,便覺屋內氣氛冷凝,或站或跪著好幾人,林瑕珏心下嘆息,他就知道這會兒沒什麼好事,規規矩矩行了禮后,聽到帝王叫起身,他才鬆了口氣,雖說皇帝這會兒心情不好,但是應該與他沒有干係。
這個場景很熟悉,他記得自己剛入翰林院時,也遇到了這種事,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御書房裡人更多了。
「素來聽聞北靜王愛好文雅之人,朕的這位新科探花也是文采斐然之人,不如二位今日一起探討一番,豈不是一件雅事?」宣德帝的這番話一出口,林瑕珏眉梢動了動,他知宣德帝是想警告北靜王平日的作為,只是把他牽扯進來,他這算是躺地上也中箭了?
御書房裡剎那間變得死寂,隨即就是膝蓋嗑在地上的沉悶響聲,「微臣學術淺薄,前些日子也就是附庸風雅,若與林狀元比過,便是貽笑大方了,臣之行為有失妥當,請皇上治罪。」
不得不說北靜王這招以退為進用得很好,讓宣德帝沒有機會說他圖謀不軌,即使要責罰他,也不過是罰些俸祿或是責備兩句,沒準宣德帝還要留下一個心量狹小的名聲。
若是以往,但凡有人誇他文采斐然這種話,林瑕珏必是會謙虛一番,哪裡敢真受下來,但是今日這種場合,他卻是不能說著等謙虛話的,這不是拆帝王的台么?
「北靜郡王喜歡風雅,朕怎能責備,只是朕甚為欣賞朕的新科狀元,趕著想讓你們二人多聊聊,北靜郡王多慮了,」宣德帝面上不見半分不悅,彷彿他從來就沒有介意北靜王與那麼多文人武將之後來往般。
林瑕珏垂著頭想,這些人即使笑著也不會讓人知道他究竟是真難過還是假高興,他們說著欣賞的話,也不知道心裡是真欣賞還是欲除之而後快。
「皇上仁慈,臣卻不能以此而妄行,求皇上責罰。」北靜王端正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宣德帝淡淡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北靜王,有些事情多了才能一鍋端,他並不急著收拾這麼一件小事,在這些事情上,他有的是耐心。視線一轉,落到了安靜站在角落裡的新科狀元。這位自己親筆點下的狀元,除了文章確實出彩外,還因為林家世代在官場上的識時務。
林家世代為文臣,但是從未結過黨派,雖說從未權勢滔天過,但無論何時林家官員也不會讓人小覷幾分去,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優點,那便是忠於帝王。沒有哪個皇帝會不喜歡忠誠卻又識時務的能臣,宣德帝也是同樣。
自這林瑕珏入朝以來,他多次表露出恩寵與重用的意思,但是這個年僅十五的年輕人並不見半分猖狂與自得,可見是個十分穩重之人,林家的家教可見一斑。
如今林瑕珏又沒有多餘兄弟,就更加不用擔心家族結黨的問題,唯一的不妥便是林家與賈家是親家,雖說賈林兩家關係並不親近,但現在還不是重用林瑕珏的最好時機,且再等等。
「行了行了,往日我們還曾一起在宮學中念書,怎麼如今反倒拘謹了,跪安吧,」宣德帝抬了抬手,阻攔了北靜王還要出口的討饒,端得心胸開闊。
北靜郡王水溶張了張嘴,見皇上顯然不想在開口,只好行了一個大禮,安靜退了下去,走到門邊時,他鬼使神差的看了眼站在角落裡的新科狀元,才驚詫的發現,這位自進門便不怎麼說話的新科狀元,面上沒有半分多餘的表情,彷彿剛才的事情全然沒有入他的耳,沒有入他的眼。
水溶心中一凜,這樣的人物他怎麼能因為對方年幼便小瞧,想著前次在翡翠樓里的作為,他暗嘆一聲,早知如此,便不該有算計此人的心思。
北靜王退下后,屋內留下的人除了林瑕珏外,還有幾位大臣和穿著王爺品級服飾的男人,模樣看起來十分忠厚,但是林瑕珏一時間卻不知道這是哪位王爺。
當然作為帝王,宣德帝不會給林瑕珏介紹這是誰,林瑕珏也不敢在御前失儀,所以只在言語上恭敬著便是了。
「倭寇的事情已經處理乾淨了,眾位卿家也是出力之人,朕心甚慰,爾等皆有賞賜,」宣德帝此時臉上的笑意卻比剛才顯得真實許多,瞧著心情的確不錯。
林瑕珏卻有些莫名,這件事他何曾出過力,他可是記得這事兒發生時,他剛進翰林院,被召見時什麼有用的話也沒提到,現在怎麼就成了有功之人?
在場諸位大臣卻與林瑕珏想得不同,他們可是聽聞當初皇上與林狀元交談后便召見了其他大臣,定了不少有用的計劃,看來這位林狀元的確是個有才之士。
有時候人想得太多,便容易生誤會,只端看這誤會生得好還是不好。
「眾卿家退下吧,君璧留下,」該賞的賞,該罰的罰過後,宣德帝的這句話,再度讓林瑕珏在朝臣心目中上了一個新台階。
「君璧覺得北靜王如何?」待御書房裡安靜下來后,宣德帝突然開口,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林瑕珏腦子裡響起一陣炸雷。
看來皇上是知道上次在翡翠樓里的事情,他也慶幸自己不曾對北靜王有親近之意,「臣為官時日尚淺,與北靜郡王並無來往,只是聽人說郡王爺為人謙和,十分難得。」
宣德帝淡淡開口,「確實十分難得。」不過僅是林瑕珏一句「郡王爺」足以讓他明白小林狀元的立場與想法,難怪顧瀾亭願意為這人的冠禮跑一趟,只是不知這兩人的交情從何而來。
林瑕珏眼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君璧與安瑾交好?」宣德帝道,「朕聽聞他對你頗為欣賞。」
林瑕珏愣了一愣,方才憶起皇上口中的安瑾是誰,「回皇上,微臣與侯爺只略見過幾面,侯爺賞識,實在惶恐。」這皇帝是隨口一問,還是別有用意?
略見過幾面?宣德帝心下疑慮,面上卻不顯,露出兩分笑意道:「看來朕的小林卿家實在不凡,這狀元郎是當之無愧啊。」
林瑕珏乾笑,「皇上謬讚了。」
他怎麼覺得,這位帝王口中帶著些調笑的意味,是他聽錯了,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大家,最近沒來得及更新,最近回家處理個人事情了,你們懂的~
最近要準備參加一些工作上的考試,要看一些書,我會盡量更新的,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