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最後的機會
雖然姜緒晚很疼愛這個養子。
但晏海的事也確實讓她傷透了心。
想到晏沉風是晏海的親生兒子,有可能繼承了他風流不羈的基因,心裡的懷疑便一發不可收拾。
「媽,你誤會沉風了,他對我挺好的。」沈知意不忍心說出晏沉風失憶的事,讓姜緒晚本就低落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之所以這麼冷靜,是因為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他剛知道的時候也崩潰過,一連發了幾天的高燒,後來是我勸了他好久,他才振作起來。」
姜緒晚的表情將信將疑。
「再說,他冷靜一點不是很好嗎?畢竟這個家除了我,還有兩個孩子,公司那邊也需要他來坐鎮,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崩潰了,反而更可怕。」
聞言,姜緒晚握住沈知意的手,「媽也希望你們好好的,可是那小子做的一些事,實在是讓人……」
話說到一半,姜緒晚看向站在旁邊的祝藍。
沈知意立馬明白她的意思。
「我現在生病了,照顧不了兩個孩子,沉風讓祝藍過來,正好能接替我的工作。」
「什麼接替?你的工作誰也不能接替!」
察覺到姜緒晚對自己的敵意,祝藍識趣道:「太太,我先出去了。」
沈知意點點頭,目送祝藍離開。
姜緒晚見祝藍走了,連忙道:「知意,你別把男人的心思想得太單純,雖然沉風是我的兒子,但我也不能保證他的心思這麼多年一直不變,剛剛那個女人……」
「媽,我相信沉風,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沈知意打斷姜緒晚,語氣十分篤定,「他不會做背叛我的事,以前不會,現在更不會。」
姜緒晚怔住。
「我和沉風經歷了這麼多,清楚他的為人,等我死了他會不會再娶我不知道,但現在我還活著,他的心裡就裝不下別人。」
「什麼死不死的……」姜緒晚意識到自己有點想當然了,嘆了口氣,「對不起,剛才媽情緒有點激動,不該說那些話,你和沉風的事,你最清楚,媽不該多嘴。」
「沒事的,媽,你也是太著急了,我理解。」
沈知意是真的理解姜緒晚。
她被晏海矇騙,分居多年,之後又發現他們的養子其實是晏海的親生兒子。
再強大的女人,內心都會產生懷疑。
更何況,姜緒晚還不像她一樣有著兩世記憶。
如果不是她上輩子親眼看到晏沉風死在她面前,或許,她對男人也不會有這麼大的信心。
「媽這次來就不走了,正好景淮也在,等你病好了,再一起回去。」
沈知意點點頭,笑容有些苦澀。
寒冬將至。
她的病情也急轉直下。
視覺退化,味覺消失……
身體的各種反應都在告訴她,生命已經進入真正的倒計時。
姜緒晚說「回去」,不過是安慰她罷了。
……
半個月後。
沈知意送給晏沉風和兩個孩子的圍巾終於織好了。
若是放在以前,織幾條圍巾最多是一個禮拜的事。
但因為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身體也十分虛弱,以至於原本極其簡單的事,現在做起來十分困難。
沈知意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反覆端詳三條圍巾,唇邊揚起久違的笑容。
「太太,該做檢查了。」小護士拿著儀器走進來。
沈知意放下圍巾,「麻煩你了。」
小護士把儀器連到沈知意的胳膊上,一通操作之後,微微皺眉。
沈知意對小護士的反應早已見怪不怪。
她的身體現在是一天不如一天。
每次檢查,都比前一天更差。
「晏太太,最近天氣挺暖和的,你確定不出去轉轉嗎?」小護士旁敲側擊地問她。
沈知意明白,她是不想看自己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等死。
趁著還能行動的時候,多出去晒晒太陽,哪怕多一天,也是賺到了。
沈知意感覺今天的精神還可以,終於沒再拒絕,對小護士道:「那就出去轉轉吧。」
小護士連忙點頭:「嗯嗯,我幫您換衣服。」
不一會兒,沈知意就被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穿著厚厚的衣服坐在輪椅上。
她還能走,只是體力太差,走不了幾步就氣喘吁吁。
小護士執意讓她坐輪椅,她也沒說什麼。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爭面子的時候了。
正在這時,祝藍敲了敲門,走進來。
因為她的病情太嚴重,陽陽和暖暖留在花市也沒法好好生活,於是,晏沉風便讓金南把他們接走。
如此一來,祝藍便閑下來開始照顧她。
見沈知意穿好衣服坐在輪椅上,祝藍有些意外,「太太,你要出去嗎?」
「嗯,出去晒晒太陽。」
「我陪您吧。」
祝藍繞到沈知意身後,從護士手中接過輪椅,推著她走出病房。
十一月的天已經很冷了。
但陽光卻非常足。
祝藍帶沈知意來到日頭最足的地方,蹲在她面前,幫她繫緊脖子上的圍巾。
看著女人體貼入微的樣子,沈知意那顆本就不堅定的心,再次發生動搖。
「小祝。」
「嗯?」
「你也快三十歲了,不打算結婚嗎?」
「我一直覺得結婚什麼的並不重要,只要兩個人相愛,能夠相互扶持,白頭偕老,就足夠了。」
祝藍表情淡然,輕輕整理好她的圍巾和帽子,重新站起來。
「太太,那邊有山茱萸,要過去看看嗎?」
「好。」
沈知意看著地上她和祝藍交織在一起的身影,心裡想要為晏沉風找一個可靠女人的想法越來越強。
她很確定,自己沒瘋。
祝藍長得漂亮,事業有成,對兩個孩子也很好。
如果讓她成為晏家的女主人,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聽說太太的父母曾經在墨竹村支教,那邊也有很多山茱萸,掛在樹上紅艷艷的。」
沈知意微微一笑,「母親的日記里確實提到過。」
莫靜柔在日記里寫,墨竹村的山茱萸長得很好,村子里的人都拿它入葯。
「我一直覺得支教這件事很偉大。」祝藍道,「墨竹村的水質和土質極差,種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再加上地勢陡峭,交通也不便利,如果不是真心熱愛教育事業,很難堅持下去。」
「是啊。」沈知意望著頭頂的山茱萸,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勾勒出細碎的光影,「他們是真心喜愛那裡的孩子,希望他們有朝一日能走出大山,憑著這樣的信念,到死都沒有離開。」
祝藍深受觸動,不禁感慨:「孩子們能遇到這樣的老師,是他們的幸運。」
「我也這麼覺得。」沈知意笑了笑,忽然想到什麼,問祝藍,「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祝藍不假思索,「孩子的身上有著成年人沒有的純真,這是我們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欠缺的東西。」
沈知意對祝藍的回答很滿意。
她也知道,祝藍沒說謊。
因為女人在和陽陽暖暖相處的時候,確實是體貼入微。
在外面曬了會兒太陽,沈知意感覺心情都好了很多。
只是她的免疫力實在太差,沒多久就開始打噴嚏。
祝藍見狀,趕緊推著她往回走。
「外面還是太涼了,不能呆太久。」
「再過幾天是不是就更冷了?」
「嗯,立冬之後基本一天比一天冷。」
沈知意睫毛輕顫,兩隻手捏著脖子上的圍巾,若有所思。
忽然,她對祝藍道:「小祝,我想再回墨竹村看看。」
她想再看看父母生活的地方,再看看那些孩子。
如果現在不去,以後恐怕就沒機會了。
祝藍愣了一下,道:「這件事,您需要和晏總商量一下。」
「我會跟他說的。」
……
得知沈知意想再去一次墨竹村,晏沉風沒有拒絕。
他知道墨竹村對沈知意來說意味著什麼。
也知道這可能是沈知意最後的機會。
此時,遠在墨竹村的周景淮得知沈知意要過來,果斷提出反對意見。
「她身體太虛弱了,經不起半點顛簸,別讓她瞎折騰了。」
「這不是瞎折騰。」晏沉風沉聲反駁,「那裡是知意父母奉獻一生的地方,她既然想去,我就必須滿足她的心愿。」
「你就不怕她死在路上?!」
「我更怕她帶著遺憾離開。」
晏沉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
平靜到周景淮都覺得陌生。
「晏沉風,你最好別後悔。」周景淮道,「如果知意因為這趟行程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晏沉風掛了電話,狠狠閉了閉雙眼。
回到病房,沈知意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我可以去嗎?」
「周景淮不同意。」
晏沉風說完,沈知意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失落。
「不過決定權還是在你。」男人話鋒一轉,「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顛簸,但你如果執意想回去看看,我會陪你一起。」
沈知意怔愣片刻,道:「謝謝……」
「不用說什麼謝謝,我是你的丈夫,凡事以你的需求為優先。」
不得不說,晏沉風失憶之後仍然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任。
他守在自己身邊,不眠不休地照顧,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即使是在這最艱難的時刻,依然兌現承諾,堅定地陪在她身邊。
「我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等天氣再冷一點,大雪封山,就再也沒有過去的機會,所以……」
「我明白了。」晏沉風捏了捏她的肩膀,「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沈知意點點頭,唇邊揚起溫柔的笑容。
……
晏沉風連夜準備好去墨竹村要用的東西,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為沈知意辦理了臨時出院手續,出發前往墨竹村。
祝藍照例充當司機。
沈知意看著開車的祝藍,心想,雖然她是個女人,辦事卻雷厲風行,一點不比金南差。
車子開在盤上路上,沈知意望著道路兩旁的枯樹,回想起四年前來這裡時的場景。
那時陽陽還沒丟。
他們也沒有經歷那麼多磨難。
但男人卻深愛著她。
看她時,眼睛里都是帶著光的。
沈知意再次望向身邊的男人。
晏沉風正拿著平板查看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眉宇間氣質清冷,卻透著十足的沉穩。
「沉風。」
「嗯?」男人收回目光,看向沈知意。
「還記得這裡嗎?」
晏沉風順著沈知意示意的目光看過去。
遠處是連綿不絕的高山,下面是一片偌大的梯田。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但與之相關的記憶,卻空空如也。
「以前我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從年初到年尾要好久好久,但現在,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沈知意嘆了口氣,「好像上次跟你回墨竹村,還是近在眼前的事呢。」
晏沉風沒有打斷沈知意,認真當她的聽眾。
「我還記得村子里有個叫小希的姑娘,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小希?」聽到這個名字,晏沉風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
「你想起來了?」
「她好像是村長的女兒。」晏沉風說,「昨天我給墨竹村村委會打電話,是她接的。」
當時女孩兒得知他和沈知意要過去,似乎很激動。
晏沉風不記得之前在墨竹村發生過什麼,怕多說多錯,便匆匆掛了電話。
「村長的女兒?」沈知意愣了一下。
當年村長謀害她父親一事被揭發,墨竹村村長的位置就空出來了。
後來誰頂替了這個位置,她還真不清楚。
不過,如果小希是村長的女兒……
「村長是姓寧嗎?」沈知意問。
晏沉風想了想,「好像是。」
「原來是寧秀啊!」沈知意有些意外,「她居然成村長了?」
晏沉風壓根兒不知道沈知意說的是誰,也怕自己問多了讓沈知意心煩,便低頭繼續看起平板。
車子開到半路,沈知意有點困了,靠在玻璃上,腦袋一下一下往下落。
「到我這來。」晏沉風叫醒沈知意,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沈知意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枕著晏沉風的腿再次閉上雙眼。
男人將毛毯嚴絲合縫地該在她身上,又將她散落的髮絲別在耳後。
車子在盤山路上勻速行駛。
等沈知意再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場景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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