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最後一堂課

第416章 最後一堂課

「這……」寧秀皺了皺眉,「教室里有粉塵,對沈小姐的身體不好。」

「就一堂課而已。」沈知意道,「要是一堂課都能吸出問題,那這裡的老師怎麼辦?他們可是天天都在這種環境里上課呢。」

寧秀聞言,再次看向晏沉風。

男人畢竟是沈知意的丈夫,有著一定的發言權。

然而……

「就聽她的。」晏沉風表情冷靜,「麻煩跟下堂課的老師說一聲,讓知意代個班。」

寧秀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

十分鐘后。

沈知意脫下外套,站上講台。

教室里的孩子們都是生面孔,不認識沈知意,看到一個新老師站上講台有些奇怪。

直到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一聲:「沈老師!」

沈知意順著聲音看過去。

只見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男生,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間有些似曾相識。

「沈老師,我記得你,幾年前你來過這裡!」男生看到沈知意很是意外,「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這首詩我還記得呢!」

沈知意終於想起來,這個男孩兒是當年班上的一名學生。

他是墨竹村本地人,學習成績很好,在學校名列前茅,寧秀還特意跟她介紹過。

「我也記得你。」沈知意莞爾一笑,「當年我問你未來想做什麼,你說不知道,現在想好了嗎?」

男生以為沈知意所謂的「記得」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竟然連他們的對話都記得這麼清楚。

「我想做一名漫畫家。」男生有些猶豫,「但他們說畫畫沒用,讓我學些有用的,所以……」

所以,他還沒想好。

寧秀老師總是跟他說,他的成績這麼好,學漫畫可惜了。

搞得他也很迷茫,不知道將來到底要報考什麼。

「人生只有一次。」沈知意的聲音將男生的思緒拽回當下,「遵循本心,做你想做的,不要留下遺憾。」

男生微怔,「沈老師的意思是……」

「無論是科學家,企業家,政治家,還是漫畫家。」

「哪怕是公司里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都有它存在的意義。」

「寧秀老師說畫畫『沒用』,我不敢苟同。也許在穩定創收這方面,它確實不如其他職業,但它給你帶來的幸福感,卻也是其他職業無法比擬的。」

「當然,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拋開現實,盲目追求理想。」

「樹立信念,讓理想依附於現實之上,並為之不斷努力,就是今天我要給大家講的課題。」

沈知意轉身,在黑板上寫下雋秀有力的八個字: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

寧秀站在教室後門往裡看,眉頭緊鎖,忍不住擔心沈知意的身體。

周景淮明確說過,沈知意病得很重,絕對不能累著。

他以為晏沉風也是這麼想的。

沒想到,男人竟然由著她上去講課……

「我只是想讓她開心一點。」男人不知何時來到寧秀身後,目光越過她,看向講台上的沈知意。

女人身型消瘦,頭髮別在耳後,一隻手撐在講桌上,另一隻手捏著粉筆,在黑板上洋洋洒洒寫下板書。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就像是在夢裡夢到過……

「我理解您的想法,但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周醫生。」寧秀微微抿唇,「他對沈小姐的事很上心,別說是讓她給孩子們上課了,就算是……」

話到一半,寧秀察覺到空氣中的低氣壓,趕緊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她在說什麼啊!

周景淮對沈知意上心,難道晏沉風就對她不上心嗎?

他可是沈知意的丈夫呀!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

寧秀回頭,看到來人是誰,臉瞬間就白了。

「周、周醫生……」

周景淮沉著臉走到兩人身邊,看到沈知意在講台上講課,一股無名火「噌」的一下竄上腦門。

「誰讓她進去的?」

周景淮問完,空氣安靜了兩秒。

就在寧秀準備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時……

「我。」晏沉風淡淡道,「我讓她進去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卻讓周景淮心頭火氣更盛。

他深呼吸,道:「晏總,借一步說話。」

晏沉風明白周景淮什麼意思,擦著他的肩膀往遠處走去。

兩人來到無人的角落。

周景淮不再克制,抓著晏沉風的領子,將他重重抵在牆上。

晏沉風對周景淮的反應絲毫不意外,波瀾不驚的雙眸注視著他,「周少爺是想用武力解決問題?」

「我不想解決問題。」周景淮咬牙,「我只想解決你。」

他明明說過,沈知意活不久了,現在就像個瓷娃娃,不能有任何閃失。

可男人卻偏要跟他擰著來,竟然還喪心病狂的讓沈知意跑去上課!

一堂課四十分鐘,要說多少話,吸入多少粉塵?

這些他根本沒想過!

「如果解決我能讓知意好起來,你可以這麼做。」晏沉風表情平靜,波瀾不驚的樣子讓周景淮恨不得狠狠揍他一拳。

他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長久以來的壓力讓男人褪去身上的溫潤,戾氣盡現,掄起拳頭一拳砸在晏沉風臉上。

晏沉風沒有躲,實實在在地挨下那一拳,唇邊沁出一抹鮮紅的液體。

「再來?」

「你以為我不敢?」

周景淮剛舉起右手,寧秀便匆匆跑來。

「周醫生,周醫生消消氣!這件事是我的錯,您別怪晏先生……」

「寧村長,這裡沒你的事。」周景淮冷冷道。

寧秀急得半死。

她對周景淮不算了解,只知道他是沈知意的朋友,具體和晏沉風有什麼過節也不是她能打聽的。

但這裡畢竟是學校,兩人要真打起來,很快就會傳到沈知意耳朵里。

「你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沈小姐考慮一下,她要是知道你們在這裡打架會怎麼想?」

寧秀說完,周景淮憤怒的情緒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終於有所收斂。

他放開晏沉風,沉聲道:「我說過,知意要是因為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會原諒你。」

晏沉風拽了下皺巴巴的領子,沒說話。

寧秀帶晏沉風到醫務室,打開柜子,從裡面拿出一瓶碘酒。

「我就知道周醫生會生氣,他也是太擔心沈小姐了,都怪我……」

「我說過,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晏沉風打斷寧秀,從她手裡接過碘酒,自顧自處理起臉上的傷口。

男人眸色冰冷,棉棒觸碰到傷口時,睫毛微微顫抖。

「晏先生,別怪我多嘴,今天的事確實是咱們考慮不周。」寧秀忍不住道,「沈小姐病得這麼重,萬一有什麼閃失……」

晏沉風聞言,銳利的目光直直掃過去。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解她?」

寧秀被晏沉風的目光嚇到,怔了一下,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我和沈小姐不過也只有幾面之緣。」

「那就不要說什麼『考慮不周』。」晏沉風將棉簽扔進垃圾桶,「知意的父母是墨竹村的支教老師,這片土地對她來說有著很重要的意義。」

「是,這我知道……」

「你知道,就不會像周景淮一樣只關心她的身體,而不在乎她心裡怎麼想。」晏沉風沉聲,「她的靈魂,她的想法,一樣需要撫慰。」

「但你們沒人在乎。」

晏沉風的一番言論,把寧秀懟得啞口無言。

「抱歉,我不該說這麼多,剛才那些話,你就當沒聽見。」晏沉風收掉身上的戾氣,將碘酒還給寧秀,又道了聲謝。

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寧秀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總覺得晏沉風變了。

變得比以前更冷漠,更有稜角。

對比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完全就是兩個人……

……

此時,另一邊。

雲霧聽說周景淮跟晏沉風打起來了,忙不迭趕過來。

目光所及之處,周景淮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左手拎著眼鏡,右手手指按壓眉心。

見男人身上沒傷,雲霧皺了皺眉:「你打他了?」

「嗯。」

「你瘋了?」

「是,我是瘋了。」周景淮睜開雙眼,「陽陽失蹤時我瘋了,知意發病時我瘋了,晏沉風失憶時我瘋了。」

「你知道的,我最討厭不可控的感覺。」

周景淮骨節分明的手指收攏,狠狠發力。

他從小養尊處優,成績優秀,是旁人眼中的天之驕子。

人人都說他性格低調內斂,處事極有分寸。

而他也很享受那種運籌帷幄的感覺。

他學醫,去做無國界醫生,加入mar……

人生的每一步,都在規劃當中。

可後來,他卻淪為天體之間的蜉蝣,被命運惡作劇般地推來推去。

起初是陽陽失蹤,他想方設法也找不到他的音訊。

後來晏明玉抑鬱,他又差點失去最愛的人。

沈知意的事,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命運的主動權……

但一些人、一些事的出現,卻不斷在他敏感的神經上跳躍,讓既定的路線偏離軌道。

「試圖掌控一切本來就是很愚蠢的想法。」雲霧頓了頓,「這一點,我以為你早該明白了。」

從實驗小組滿懷希望的成立之初,到現在只能守著一片荒山等待一個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謊言。

周景淮雖然一次次向命運低頭。

卻始終不能正視這個結果。

「也許就像你說的,我是個很愚蠢的人。」周景淮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是我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雲霧聞言,無聲地嘆了口氣。

……

「好了,同學們,這堂課到這裡就結束了。」

沈知意放下粉筆,心頭的巨石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重重落地。

學生們還沉浸在剛才那堂課里,有些意猶未盡。

「沈老師,你以後還來給我們上課嗎?」

沈知意搖了搖頭,「我在京市有其他工作,今天只是臨時過來代課。」

話落,教室里響起一道道唉聲嘆氣的聲音。

沈知意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老師今天給你們講的內容,可以回去反覆思考,這是貫穿你們一生的課題,老師講這一次就足夠了。」

話落,沈知意感覺胸口有點悶。

剛才講課的時候因為情緒太高漲,她也沒覺得不舒服。

現在,那股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沈老師,你怎麼了?」

學生們早就發現沈知意病懨懨的,連忙把椅子搬到講台上,給她端茶送水。

看著孩子們殷切的目光,沈知意只覺得光陰在這一刻和歷史中的某個片段完美重疊。

恍惚中,她感覺自己變成了莫靜柔。

身穿白裙的「她」坐在講台上,身邊簇擁著很多學生。

其中,年少的寧秀將一杯水遞到她面前。

「莫老師,喝口水吧……」

「莫老師……」

「莫老師?」

沈知意回過神來,發現寧秀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面前,正憂心忡忡地看著她。

「沈小姐,你還好嗎?」

「啊,我沒事。」沈知意笑了笑,從椅子上站起來,「下堂課是不是快開始了?」

寧秀早就迫不及待了,連忙道:「嗯嗯,晏先生正在外面等你呢。」

沈知意向孩子們道別,走出教室。

男人果然在外面守著。

見她出來了,邁步走到她面前,幫她穿好外套,系好圍巾。

沈知意發現他臉上的傷,眉頭一緊,「你臉怎麼回事?」

「不小心蹭的。」

「你用臉走路?」

「你就當我是用臉走路。」

晏沉風知道,沈知意肯定能猜出他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也就不想解釋太多。

「沉風……」沈知意拉了拉晏沉風的衣角。

男人駐足,「怎麼了?」

「謝謝你。」

「謝我?」

沈知意點點頭,「謝謝你站在我這邊。」

她能回墨竹村,給孩子們上課,多虧晏沉風的支持。

否則,她一定會留下遺憾。

晏沉風微微抿唇,道:「這是我該做的。」

……

回到村委會,沈知意見姜緒晚已經煲好雞湯。

「媽別的不會做,但煲湯一絕,這還是跟你周叔叔學的呢。」

姜緒晚獻寶似的將雞湯端到沈知意麵前。

她的黑暗料理遠近聞名。

後來發現連晏明玉都會做飯了,不服輸的勁兒一起來,從周長卿那學到不少煲湯的法子。

沈知意嘗了一口,眼睛瞬間睜大,「好好喝。」

其實病情發展到現在,她的味覺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唯一能嘗出來的就只有那直衝天靈蓋的中藥味。

但姜緒晚不知道,還以為她的手藝真的有了質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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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大佬媽咪馬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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