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S的命還很長
有了安娜的鼓勵,大家再次振作起來。
刨雪的刨雪,割草的割草……
每個人都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
不為別的。
就為那個善良的女人能擺脫死神的魔爪。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從頭頂烈日驕陽,到夕陽鋪滿大地……
期間,有人找到和「踏雪」很像的植物。
但經過對比,都不是他們想要的。
「這種植物會不會還有其他形態?」祝藍不死心,「依我看,不如把這些長得很像的樹枝也帶回去吧,萬一歪打正著了呢?」
「也只能這樣了……」
趁祝藍往背包里裝東西的工夫,周景淮又跑到枯草堆旁翻找起來。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雪都這麼大了,還是找不到「踏雪」的蛛絲馬跡。
他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步。
難道又要止步於此?
「周醫生,太陽快落山了。」村民過來提醒周景淮,「現在返程的話,正好能在天黑之前下山……」
周景淮皺眉,冷冽的眸子看向村民,「踏雪還沒找到,就想下去?」
村民一愣,「可是……」
男人收回目光,看向眾人。
「想回去的現在就可以回去,剩下的留下來跟我繼續找。」
村民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吱聲。
他們上山之前就說好,不管找沒找到「踏雪」,都要在太陽落山之前往回趕。
畢竟山上的氣溫很低。
呆的時間太久,人都要凍出毛病。
「周醫生,我知道你很急,但天黑之後下山很危險,你說過的,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祝藍好心提醒周景淮,卻遭到男人的反問。
「那知意怎麼辦?」
「……」
「她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迹了,這次如果再無功而返,就算我們等得起,她也等不起了。」
周景淮知道,現在吊著沈知意的就是這一個信念。
如果找不到「踏雪」,她可能就要徹底放棄了。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不是嗎?」祝藍循循善誘,「現在繼續留在山上,只會增加大家出事的風險……」
周景淮聞言閉了閉眼,深呼吸:「那你帶他們下去,我自己找。」
「周醫生……」
「祝藍,別逼我。」
周景淮語氣冰冷,昔日身上的溫潤氣質蕩然無存。
祝藍是個理智的人,知道意氣用事解決不了問題。
她嘆了口氣,回到夜鶯身邊:「小葉子,我知道救活太太是周醫生的執念,但村民們是無辜的,我必須對他們的安全負責。」
夜鶯點點頭,「你帶他們下去吧,我和安娜留下來勸他。」
「你們兩個可以嗎?」
「放心,我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
祝藍雖然擔心,但還是選擇相信夜鶯。
她的小葉子一直是個很厲害的人。
這一點,她從沒懷疑過。
很快,祝藍便集結村民前往索道。
周景淮像著了魔似地跪在地上,兩隻手拚命扒著雜草,一雙眼睛燒得通紅。
安娜和夜鶯來到他身邊時,發現他兩隻手都被雜草割破了。
鮮血從手套里滲出來,令人觸目驚心。
「周景淮!」夜鶯上前阻止,卻被他一把推開。
安娜眼疾手快地扶住夜鶯,臉色極其難看。
「周哥,你一定要這樣嗎?」
周景淮充耳不聞,麻木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安娜咬了咬牙,聲音哽咽道:
「我知道你難受,但我也沒比你好到哪去!知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換她活下去!」
「但你現在是在幹嘛?作踐自己嗎?」安娜彎腰,狠狠抓住周景淮的手腕,「你以為你在這裡發瘋,踏雪就能長出來?」
周景淮手腕發力,卻怎麼都掙不開。
「村長說山上有踏雪,但我們找不到,原因是什麼你就不能動腦子想一想?」
「如果真的是墨竹村發生了地質變化,導致踏雪滅絕,你就算把這座山挖空又有什麼用?!」
安娜也不知道哪來的底氣,對著周景淮就是一通輸出。
在女人的質問聲中,周景淮回過神來。
手腕脫力,跌坐在地上。
「doctor,你已經儘力了。」夜鶯嘆了口氣,喃喃道,「大家都儘力了。」
或許,上天註定要在這個冬天把沈知意帶走。
他們就算付出再多努力,也無濟於事……
周景淮坐在地上。
墨發在呼嘯的寒風中亂舞。
許久,他低下頭,發出一聲輕笑。
「騙子……」
「你說什麼?」夜鶯沒聽清。
周景淮搖了搖頭,吸入過量冷空氣的肺部隱隱乍痛。
當初九尾跟他說,夢到沈知意和晏沉風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他信了。
如今,謊言不攻自破。
九尾就是個江湖騙子。
還有斯蒂芬……
都是騙子!
周景淮掙扎著爬起來,凍僵的腳步有些踉蹌。
「走……」
「去哪兒?」
「下山。」
夜鶯和安娜相互對視,似乎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想通了。
「doctor……」
「踏雪沒找到的事,別告訴知意。」
周景淮向前走了幾步,又是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安娜不由分說地從背包里拿出安全鎖,扣在周景淮腰上。
「幹什麼?」
「怕你摔成肉醬!」安娜蹙眉,「知意的命是命,明玉的命就不是命了?萬一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覺得晏明玉會怎麼樣?」
聽到「晏明玉」三個字,周景淮混沌的思緒陡然清明。
是……
他還有明玉……
他不能意氣用事,釀成大錯。
三人相互扶持著來到索道處,滑至半山腰。
然後,順著台階一點點向下。
雪天路滑,三人走得極慢。
回到山下時,天已經徹底黑了。
安娜掏出手電筒照明,就這麼艱難地回到了村委會。
寧秀已經聽說了「踏雪」沒找到的事,心照不宣地選擇隱瞞。
大家都知道,沈知意已經承受不住更多打擊了。
這個秘密,必須藏得嚴嚴實實。
寧秀給三人倒了熱水,把暖氣開到最大,而後道:「知意那邊我已經讓晏總瞞著了,但你們還是得去露個面……」
「我去吧。」夜鶯舉起手,餘光看向旁邊的兩人,「他們兩個容易露餡。」
「要去一起去。」安娜道,「知意那麼聰明,少了誰都會懷疑的。」
夜鶯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那就一起吧。」
三人整理了一下情緒,來到沈知意的房間。
「你們回來啦?」沈知意靠在床頭,身子瘦成一把骨頭,若不是還有信念強撐著,恐怕早就付之一炬。
安娜抿了抿唇,努力扯起笑容:「知意,我們找到踏雪了!」
沈知意一怔,「真的?」
「嗯嗯,真的。」安娜努力把眼眶裡的淚憋回去,坐到沈知意旁邊,「你都不知道,那個植物真的很神奇,一下大雪馬上就長出來了!」
「這麼快嗎?」
「所以才說神奇啊!」安娜一邊說,一邊給旁邊兩個人使眼色,示意他們多說幾句。
「我已經把一部分踏雪空運回京市了,父親那邊很快就會做出解藥。」周景淮在山上發完瘋,情緒也穩定了不少。
「知意,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終於不用再受苦了。」夜鶯跟著附和。
沈知意聞言,努力撐起身子:「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
「大家都是朋友,說什麼謝呀!」安娜把沈知意摟在懷裡,眼睛紅得像兔子,「我都想好了,等你恢復之後咱們就去海邊曬太陽,穿比基尼,不帶晏總和風掣!」
沈知意被安娜逗笑,「風掣同意嗎?」
「我管他同不同意呢……」
「這種事,就算風掣同意,晏總也不會同意。」夜鶯一語中的。
「那可不一定哦。」沈知意微微挑眉,「沉風很聽我話的。」
「嘖嘖嘖,酸死我了……」
四人在房間里聊了好久。
安娜和夜鶯努力找話題。
周景淮偶爾附和幾句,氣氛還算融洽。
最後,安娜以不要打擾沈知意休息為由結束了這場「漫長」的探望。
三人離開房間后,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你們說,知意她發現了嗎?」夜鶯眉頭微蹙,有些擔心。
「應該沒有吧?」安娜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有點虛,「我感覺咱們演得挺真的,再說她的反應不也很正常嗎?」
「也是……」
對於兩人的交流,周景淮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九尾在茶室說的那些話。
「抱歉,我失陪一下。」
周景淮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
深呼吸后,打給九尾。
很快,電話便接通了。
「你小子,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九尾的聲音很輕鬆。
然而聽在周景淮的耳朵里,卻十分刺耳。
沈知意生病他是知道的。
但這傢伙除了在茶室說了那些故弄玄虛的話之外,沒有任何錶示。
起初,周景淮以為他篤定沈知意不會有事才這麼淡定。
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山上根本就沒有「踏雪」。
「九尾,我問你,你說知意不會有事,是騙我的嗎?」
九尾聞言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騙你這個幹什麼?」
「墨竹村下雪了。」周景淮沉聲,「我們今天去了山上,沒找到踏雪,解藥做不出來了。」
「那一定是你們沒好好找。」九尾漫不經心,「又或者是,她的病不需要踏雪也能治好。」
聽著九尾雲淡風輕的言論,周景淮左手狠狠握緊,掌心的傷口滲出鮮血也渾然不覺。
許久,他啞著嗓子道:「九尾,我真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知意好歹是我們並肩作戰那麼多年的隊友,你不幫忙就算了,現在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我說風涼話?」九尾很冤枉,「當初在茶室我就告訴過你,s的命還很長,是你自己不信。」
「你要我怎麼相信?!」周景淮忍不住吼出聲,「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踏雪,知意就要沒命了!」
話落,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傳來九尾的一聲嘆息。
「我不是上帝,你問我找不到踏雪s怎麼活命,我也沒辦法回答你。」
「我只知道,夢靈給予我的能力從沒出錯過。」
「這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s,都是命運洪流下的一粒塵埃。」
「如果你已經拼盡全力卻還是得不到結果,就放棄吧。」
「因為總有人會成為s的救世主。」
「只不過,那個人不是你。」
九尾說完便掛了電話。
周景淮站在原地,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滑落。
總有人會成為s的救世主……
所以,那個人是誰?
為什麼到現在都不出現?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敲門聲。
周景淮收回思緒,一臉麻木地把門打開。
「我能進去嗎?」風掣站在門外,臉色顯然也不太好看。
周景淮沒說話,給他讓出位置。
風掣一進屋就坐在椅子上嘆氣,嘆到周景淮忍無可忍,問他到底要幹什麼。
「我實在不敢去看知意……」風掣一臉崩潰地開口,「安娜讓我過去一趟,說我不去的話,知意會起疑,但我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今天上山他本來就沒參與。
現在又要假裝出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實在太難了!
「那你就說自己感冒了,怕傳染給她。」
「這麼扯的理由誰信啊……」
「所以你想怎樣?」周景淮有些不耐煩,「對你來說強顏歡笑很難,對其他人來說難道就不難了?你與其在這裡唉聲嘆氣,還不如想想怎麼精進一下演技。」
察覺到周景淮的異樣,風掣皺了皺眉,「景淮,你是不是還在自責?其實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大家都儘力了,天命不可違,你是想說這個?」
「……」
「別再讓我聽到這句話了。」周景淮隱忍地閉了閉眼,「我快聽吐了。」
風掣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他起身道:
「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就照我說的做。」周景淮驀地開口,「多說多錯,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說。」
風掣沉默片刻,離開房間。
與此同時,村委會的院子里。
身高影長的男人站在樹下,頂著清冷的月光,指腹細細摩挲腕上的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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