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八 遊歷（十）

在千流谷盤桓月余，程振在此向西而行。

越過裂谷后，便是數百里綿延群山。程振在山中走了多日，入眼儘是相同的山石草木，最後實在不耐，還是駕起了飛舟越過了這片群山。

到了群山邊緣，明顯可以看出地形的變化。這裡草木逐漸稀疏，可以看到大片裸露山石，連風都開始變得乾燥起來。

再往西行，地面倒是平坦了，草木卻更加稀少了，除了零星幾點趴在地上的草皮，其餘地方地皮完全裸露在外。

在這種荒涼戈壁，幾乎見不到人煙，甚至很少見到活物。

在東華洲上，這種地形倒是很少見。一般而言，即便完全是岩石的山上，久而久之，縫隙中也會生出草木來。

之所以這裡會形成戈壁，程振稍微感應便明白了原因。

在程振感應之中，在這片地底深處，能夠隱隱感到一片火氣蒸騰。雖說，這火氣離地面很遠，但是日久天長下來，也會使得此地水汽難聚，也就難以生髮草木。

這片地下火氣之所以旺盛，程振猜的可能是此地更深處有地肺之火上涌。一般而言，也只有這等天地偉力才能影響如此廣大的地域。

當然，這是修真世界，也有可能是地下孕育著什麼火行靈物。只是，若是真的是火行靈物導致，那此物絕對是了不得的天材地寶。這麼多年來，不會沒有修士前來收取。

『此地地底火氣興盛，應當會有些火法修士在此聚集才是。不應當如此荒涼才是。』

程振心中由此疑惑，此地確實不適合普通人生存，但是對於修士而言，這種自然環境還是能夠克服的。

尤其是對於火法修士而言，在此修行要比其他地方多些便利。這裡火氣逸散，雖說沒有靈脈凝聚，但是對於那些普通散修而言，也足夠修行之用了。

仔細再以諦聽真法感應一陣，程振終於發現了端倪，朝著一個方向飛去。

順著空中修士活動的痕迹，程振在兩百裡外發現了一處洞窟，繼而心中瞭然。此地修士應當是將活動範圍放到了地下去了。

這洞窟外設有簡單的遮蔽陣法，若是不通望氣術的凡人，很難看破。程振輕易就過了這道陣法，然後就有人上來查看。

象徵性地繳納點入場費，程振就輕鬆進入了這處洞窟之中。

程振本來以為這裡就是一個坊市，卻不想，洞窟裡面別有洞天，比他此前猜測的要大上許多倍。

最讓程振沒想到的是，這裡居然生活著許多普通人，相比起來，修士數量反而只是少數。

這戈壁底下的洞窟從外看不大，入內卻蜿蜒勾連了許多處洞穴。小的洞穴能容納數十人，大的甚至足夠數百上千人在此居住。

在諦聽真法感應中，整個底下如同蟻穴一般，在其中生活著不下十萬人。

這些人大多皮膚蒼白，或許是常年不見日光所致。據程振觀察，其身量也較地上之人要矮小一些。

對於這些在底下穴居之人，程振很好奇，於是便上前詢問了一番。這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生存的。

這些底下生活的凡人主要靠種植一種蕈類為生，這種蕈類在微光環境下便能生存，而且對於水沒有什麼要求。也正是有這種蕈類，才能在戈壁中養活如此多的人。

地下之人主食便是這些蕈類，再有地底貯存少量的水，在此倒也能夠繁衍生息。只是，一代代下來，不免受到環境影響，與地上之人有了一些差異。

這也類似一種自然選擇，或許這樣封閉著過個數百代，這裡的人將會與地上之人徹底成為兩個物種。

「這裡的仙師大人怕我們一代代下來越來越瘦小，會帶地上人下來與我等共同生活。這樣一代代下來，我等身形才沒太大變化……」

「每過段時間，也有年輕人想出去生活。對此，只要種夠足夠多的糧食，修士大人也不會阻攔……」

「苦？為何會覺得苦？小老兒一輩子都在此生活，早已習慣了。小老兒也曾上到地上去過，卻只覺得難受，反倒是底下舒服……」

「像您這樣外來的仙師，每年總能見上一些。但大多受不了久待地下，能留下的不多……」

「此地主人都姓陸，這處地穴都是陸仙師以大法力開闢的，糧食也是仙師造出來的……」

程振通過和一位地穴老者交流，大致了解了此地的一些情況。當然，對於他口中那陸仙師們的手段，程振當然不信。不過別的，這洞穴很多地方明顯可以看出是自然形成，至少上萬年了。程振不相信，這陸家能是傳承萬年的大家族。

這地穴中的生態，讓程振覺得略有些詭異。比如，那陸家為何要費心維持這麼多凡人在此生存。那蕈類似乎也有些不凡之處，不像是普通糧食那麼簡單。

但是，也不能光憑這些就覺得此地主人居心不良，是邪修。

至少，從程振接觸的這些人來看，這裡的修士對待凡人態度還算過得去。雖說高高在上，但也沒有率獸食人之舉。

若是本地修士真是邪修，那養著這麼多人自然是用來當做血食或是拿來煉法的。若真如此，這麼多年下來，洞穴中積留的怨氣絕對不小，程振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只要能夠確定地底修士不是邪修，程振也不會專程去打探人家的底細。最多，有機會交流一二便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