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遊歷(十二)
在陸氏這處洞穴中,程振又見識了一種新的生存狀態。讓他只覺人族適應環境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卻唯有人可以不斷突破各種局限。這茫茫九洲之上,像此地這樣的人還不知有多少。』
『這些蟻居地下的凡人和修士,在修行界或許寂寂無名,於天地大勢也無關緊要。』
『但是,其自有生存之道,也自有其精彩之處。』
對於此地之人的感慨並不會影響程振的行程,此地於他,只是旅途中一處風景,他於此地,也只是一個過客。
在陸氏地窟中停留了幾日後,程振便準備離開。
這裡畢竟只有一個小型坊市,修行環境也與程振功法相剋。最重要的是,此地人生活比較單調,社會結構也單一,幾天看下來也就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了。
程振也能看出,其實陸氏還是隱藏了許多秘密的。比如那種平燥蕈,在他看來,其實對於修士來說價值其實不大。或許陸氏族中還有等級更高的蕈類。
若是陸氏願意拿出來一些東西交流,程振不會拒絕。但若是陸氏沒有表示,程振也不會主動去探究。
「道友,可是在下有何招待不周之處?怎如此急著離去。」
知道程振要離開后,陸煥很快就趕來了。上次雙方交流中,陸煥受益許多,還想著抽時間再向程振請教一些問題,沒想到,程振才過了幾天就要離開。
「陸道友不必多想,我本就是要往西行,此前也只是在貴寶地暫歇,如今正是離去之時。」
見程振去意已決,陸煥只能遺憾不再勸說。他嘆了口氣后取出了一個白玉瓶遞給了程振。
「既然道友執意離去,在下也不好強留。倉促間沒準備什麼禮物,只有族中蕈類產出的靈液,聊表心意。」
感受手中玉瓶中靈液散發的飽含生機的靈氣,程振道:「道友禮重了。」
陸煥卻搖頭道:「些許靈液,對於我等這樣玄光修士沒什麼大用處,只是道友既然要往西走,那定然要路過那瀚海大漠,那裡數千里也找不見一滴水,此物便與道友潤喉了。」
程振聞言也不再推辭,心中也記下了瀚海之名。
「既如此,程某便多謝了。道友留步,今日別過,他日或還有再見之日。」
言罷,程振便縱起玄光向西飛去。
飛出幾百里后,程振按下玄光。他飛行時,想到這般飛行趕路無趣,繼而想起自己曾在暗河流域的山中坊市拍下一匹異獸駄馬。得到這馬後,自己大多走的水路,一直沒機會使用,後來幾乎將之忘記,後面路途倒是不妨騎一騎。
落地后,程振從靈獸袋中將那駄馬抖落出來。這馬也就是之前程振在坊市中逗留時放出來過幾次,其餘之間都被收在袋中。如今突然出來,整匹馬有些渾渾噩噩。
『據說靈獸不宜長久收在靈獸袋中,不利於其成長,長久下來還會影響靈智,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看著此時駄馬雙目比最初拍賣時少了些靈動,程振拿出方才陸煥送的靈液倒出幾滴,又取了兩枚靈果出來,一併送入駄馬口中。
得了靈物,駄馬立即清醒了,兩口將靈物吞下,然後渾身皮毛抖了幾抖,甩了甩頭歡快地嘶鳴兩聲。
「聲如象,毛似鱗,果然是匹好馬!走!」
躍上馬背,那馬也有靈性,馱著程振穩穩向西賓士而去。
蒼涼戈壁,生機斷絕,只有一翩翩少年躍馬前行。身後擊起的煙塵連成一條筆直灰線將戈壁分作兩邊。
駄馬是異獸,在這平坦戈壁上跑起來幾乎不知疲憊。就這般連續跑了幾個時辰,駄馬才漸漸放緩腳步,此時已經跑出了六七百里路程。
『照這個速度,這駄馬日行千里還不止,看來賣家並沒有誇大其詞。』
駄馬又慢跑了一陣,程振拉住了韁繩,讓它停下來休息一陣。
戈壁上草料食水皆無,程振便又掏出一枚靈果喂馬,倒是便宜了那駄馬。這駄馬若是吃尋常草料一頓輕輕鬆鬆能吃幾十斤。不過,靈果不比草料,吃上一枚足夠駄馬幾日消耗。
駄馬今日連吃幾枚靈果,樂得四蹄攢動。似是為了討好程振,那馬慢走一陣后便又繼續向西奔跑起來,這次直跑到日落天黑方才停下。
此時,四周本黑夜包裹,顯得戈壁更加寂靜,只有馬蹄踏地發出的噠噠聲。伴著這鼓點一般的聲音在黑夜中前行。
而在頭頂,朔月星明,由於四周沒有高山,連樹木都無,視野開闊,看星空全無遮擋。
所謂,星垂平野闊,便是如此情景。
不過,也是沒了遮擋,使人直面星空,再無阻隔,整片星空猶如一個巨大蓋子扣在了戈壁之上,舉目望去又有一種身在囚籠中一般的壓迫感。
「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哈哈哈,我既來此世間,豈能被這牢籠困鎖?!」
說話間,一道耀目白光在黑暗中生出,將那駄馬嚇了一跳。
白金光華如同脫弦之箭,劃破夜空向著頭頂星空刺去。這白光自下而上,不知飛出多遠,越變越小,直至化作一個白點,與整片星空融為一片,最終小到不可見。
「終有一日,定要衝破這束縛,暢遊星界!」
程振心中頓時生出豪氣,再度催動駄馬,在夜空下賓士。馬蹄踏在地上,也變得如戰鼓般有力。
滿天星斗雖然仍如囚籠罩住了大地,但此時卻不得不被程振拖曳著向西方移動。
一人動,群星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