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豁然

少女不曾踏足花壇中，僅是雙腳踮著俯身站在木柵旁，指尖輕捻著幾朵色彩艷麗的花，然後插在柳條編好的花環上，平增一份勃勃生機。

「這個好看！」得到自己較為滿意的成品，顧意安才再度喜笑顏看起來。

少年聞聲，腳步不由自主向前邁動兩步，少女見狀，綳了綳花環的鬆緊度，隨後轉身欲要給姜墨城戴在頭頂。

本想要拒絕，可不知為何，還是下意識的微俯下身，像承戴王冠那般，讓少女為自己加冕。

他所有的好脾性似乎都在對待顧意安上。

內心暗自感慨著，傅祁就這麼站在不遠處望著其樂融融的兄妹二人。

他想要上前言一聲謝，同時也道一句歉，為自己的莽撞無知，也為顧意安的善意為人，可還是拉不下面子，姜墨城是顧意安的一道屏障，他會無時不刻守在顧意安身前。

傅祁有時很羨慕顧意安身旁有那麼多愛護著她的人，一向將事情漠然置之的姜墨城都會情緒外顯，這也側面印證了自己曾做過的事有那麼嚴重。

那是道落在他們這條方向灼熱的目光，男孩的身影就那麼矗立著，眼前的一切有著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滅，他屢次三番想要鼓起勇氣上前，但腳下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最後只能獃獃的站在原地看著樂此不彼的兄妹二人。

「傅祁，我們捉迷藏，要不要一起？」

「你們玩吧，謝謝。」婉拒了身邊男生的邀請，他的視線未從顧意安身上挪開過。

內心的矛盾與糾結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越發膨脹，隨後難以收束，那種想要上前融入的心思想法同樣盤踞在心頭，擴張著領地。

「墨城哥哥，我們要不要帶……」

她細慎的詢問姜墨城，關於指代對象，顧意安沒有道出，姜墨城卻能隨著她的目光落定方向猜到什麼。

眼前的少女，終究是太過於好心，善意的對待整個世界，可不曾想，這個世界曾經棄她如敝履。

也許是死心不改，她保持著一味真誠且直率的善意，並且想要將之貫徹到底。

「好。」

不忍女孩的一片好意被辜負，姜墨城應聲同意，不過他們的好心不一定會有好報。

許是自己的站姿太過於明顯，從始至終一步未曾從原地挪移過，目光直勾勾落在兄妹二人的方向，直到顧意安邁著步伐向自己的方向走來，傅祁才從失神中緩和過來。

登時不知所措。

很明顯，顧意安是奔著自己所處方向而來，他下意識想要離開，如同最初想要上前一般，滿腦子一片混亂，連率先邁動哪只腳都成了糾結。

「傅祁？」

還是到了自己最不願意麵對的場面，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第一次能夠心平氣和的近距離與顧意安交涉，傅祁心底還是打著鼓點，很難得的帶著些怯弱。

並非姜墨城在場的原因，他很難鼓起勇氣直視顧意安。

「那個，要不要一起玩？」

這個問題無疑是個很好的開端，能讓他們之間緊張的關係得以緩釋，但那種不堪的自尊心卻在作祟，眼神飛快的掃了眼隱隱有些期待的顧意安。

「不要。」

兩個字就這麼脫口而出，即便大腦還在同意與否中間遲疑不定著，早已心直口快道出了以往的內心想法。

同意就意味著自己的妥協，傅祁不想在三個孩子中成為最先那個被攻破的人，裝模作樣也好，只要自己減少和顧意安的接觸，那就不至於被動搖。

不會因為傅祁的拒絕而有失落感，顧意安從來都是不以物喜的性格，傅祁的答覆是意料之中的，反而在意料之中。

之間女孩微微點頭，眸光中隱隱變得黯淡下來，傅祁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不稱心如意的事，傷害到了滿含善意的小姑娘，還讓自己的糾結不得善終。

他親手把想要得到的東西推得愈遠，一步步倒無法挽回的地步。

「那我們走吧，墨城哥哥。」

女孩就這麼不以為意的，貌似短暫的一剎，就將這件事造成的不愉快徹底拋卻腦後，可傅祁清楚得很，正是一次次的失望才造就了現如今的顧意安——對傅家沒有任何期待。

很好奇自己並沒有想象之中的失望，垂著頭扯著嘴角笑笑，或許結果不盡如人意，卻也讓顧意安下定決心。

是自己太過於多管閑事，或許傅祁只是剛巧目光落在他們的方向呢？

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去問他，自己好比自取其辱一般，這些事完全是無用功。她沒曾想感化任何人，只是覺著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內心便足夠，已經滿足了自我，顧意安就沒必要再去理會傅祁。

或許也是在被無情拒絕的一個瞬間，顧意安頓時豁然開朗起來，傅祁想要交好也罷，還是如以往暗中欺負自己也好，顧意安不會在意，但也不會再無動於衷，她沒有無故忍受別人精神攻擊的意志力，這些最容易摧毀一個人意識的壓力，顧意安會想方設法將之摒棄掉。

很慶幸，這個自己厭惡的家庭教會了她這麼多人生道理。

自己的世界同樣精彩萬分，身邊有姜墨城，整個人都能安下心來，一動一靜，姜墨城雖如呆板木頭一般很少言語，但身邊有著顧意安，任何無趣的事也變得開朗起來。

時間快到難以覺察，午飯過後，在韓薇的帶領下，他們逛過了整個植物園，但不少人依舊興緻勃勃，在玩這件事上貌似沒有疲憊感。

「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背包，我們準備登校車了。」

對於一整天的相安無事，收場時，韓薇舒然鬆了口氣，可能一整天並非順利穩當，也有瑣事繚繞，但最後結果總歸是讓人滿意的。

「墨城哥哥，爸爸媽媽好像還沒到……」

迫切著期待想要將一天的愉快同沈如月分享，但從校車車窗望下去，眾數的家長群中，顧意安始終未能發現兩道熟悉的身影。

兀自嘆了口氣，眼神中稍顯幾許失落，自己明明知道沈如月工作上本就忙得不可開交，但還是有著這種似乎不切實際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