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凱瑟琳徒利
第四章凱特琳徒利
也許是七神回應了她的祈求,布蘭留在了臨冬城。但留下的是個破碎的布蘭。她可憐的孩子,她最愛的孩子。聽魯溫師傅講,這孩子大概是要殘廢,即使醒來也不可能再站起。
但她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美伊告訴她,她或許可以讓布蘭重新站起來,只要她充分信任她。
如果惡魔出來對她說,可以將她的布蘭帶回給她,她也會毫不猶豫交易,更何況,這是一位遊歷過整個世界的傳奇人物,是她布蘭的姐姐,雖然是一半血脈的姐姐,但也是姐姐,她相信,這個人不會使用邪惡的魔法來加害她的布蘭。
為了安心,她看著她的治療過程,她看著她「施法」,一次也不會放過。
每次,她都會小心脫下布蘭的衣服,讓他側身躺卧,雙手施放在小布蘭的背部,而這時,布蘭總會神奇呻吟起來,凱特琳知道,那不會是痛苦呻吟,那是代表復甦,最重要的是,她看到,她的布蘭腳趾在抽動,彷彿他還在夢中攀爬臨冬城的哪座塔樓。
在這個過程中,美伊似乎也不是全無代價,每次處理完,她都似乎如脫水一般,疲憊至極。凱特琳不知道在這個過程中她付出了什麼代價。她唯有為她奉上她可以提供的一切,如若可以,她甚至可以獻上自己。
她知道,魔法總是有代價,用古老的傳言來講,魔法是用生命換生命,用靈魂換靈魂,用身軀換身軀。
為了讓這個過程更快,讓她更放心,她有一次慫恿美伊殺死一個犯人來恢復布蘭,而美伊只是怪異地看著她。她以為這不足夠,需要一個能夠幫助布蘭的靈魂,於是她提議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她的兒子。而這個時候,美伊似乎才明白過來,對她疲憊一笑。
「我的好夫人,我不是魔法師,不是邪惡的巫女,請相信我,布蘭會醒過來,還會恢復正常,只是會需要一些時間,我們不需要讓其他人付出代價,更不需要夫人您付出生命。」
凱瑟琳無法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事情,她向七神反覆祈求,但七神毫無回應,她只能脆弱地詢問美伊,布蘭何時能夠醒過來,而她只是在再一次的疲憊中對她笑,「我猜三天內一定會醒過來的,夫人。」
她對美伊更加信任了,這是她聽過最具力量的一句,至於後面什麼「您也注意休息,不要太過勞累」之類的話,對她來說,全然都是沒有意義的鬼扯。她無法休息,無法不勞累,她可以為布蘭等待一周,等待一月,等待一年,等待一生。三天而已,她可以三天內日夜守候在布蘭的床邊,她會讓布蘭睜眼的第一眼看到她。
她以為她會是第一個看到布蘭醒過來的人,但她錯了。
她想不到,在臨冬城內,竟然會有人手持兇器刺殺她的躺在床上的兒子。她的守候並非全無作用,但是真的能夠保護布蘭的還是他的冰原狼。
人們發現她的時候,只見她像傻子一樣坐在地上狂笑,一手鮮血。而她的旁邊躺著一個喉嚨被咬破的馬夫。魯溫學士為她清洗、包紮傷口,為她喂上花奶。
她從未睡得如此深沉。當她醒來,感受著傷口的疼痛時,她笑了,當人們告訴她,布蘭已經醒來時,她沒有為沒能第一眼看到布蘭醒來而失落,她太高興了。
看過布蘭后,她恢復了臨冬城女主人的姿態。她回憶這段時間的表現,一陣羞愧,她為徒利家丟臉,她發誓,不會再如此了。
當她再叫來美伊的時候,她向她表示了感謝,布蘭在她預定的時間醒來。這次,她不用通過觀測來考察美伊的能力了,她可以直接問布蘭。她也無需放下臨冬城女主人的尊嚴,向美伊祈求幫助。
那個凱特琳太丟臉了。她會是個全新的凱特琳。
「夫人,如今布蘭醒來,我就需要為他尋找草藥進行葯浴,同時配合筋骨梳理,相信他會重新站起來的。」美伊敘事一如既往,平靜而沉穩,更像是可靠的戰士而不是女人。
「什麼草藥,我可以派人替你尋找。」
「有很多,夫人。我會帶人親自尋找,後續的處理可以由您幫助,另外我的手下在臨冬已經躁動,估計骨頭都已經銹掉了,我會帶他們一起出去,當然了,會在史塔克的領地上狩獵,這個我已經請求羅柏允許了。」
凱特琳笑了,狩獵是小事。但她也高興,美伊可以自己活動活動。
她本請求艾德將美伊一同帶往君臨,一方面保護艾德的安全,另一方面將她調離北方,遠離臨冬城,雖然艾德不同意,但是她相信,只要她堅持。隨著布蘭落下殘塔,一切都已經無法開口,她需要美伊留在布蘭身邊,為他「診治」。
更嚴重的事情在等待著她。如果有人想殺布蘭,那就說明,布蘭殘疾並不是意外。等到羅柏、羅德瑞克、席恩、魯溫學士一起向她稟報這個事情的時候,美伊請求告退,但她把她留了下來。如果席恩都可以信任,她沒有理由不信任這個人。
「各位,瓦鋼匕首可不多見,拿這種兇器殺人是富裕到沒有金錢概念的蠢貨,我想順著這個匕首去調查,就只能撞入有心布局之人的網中。這把匕首還不如留給布蘭做個紀念!」美伊說出了大家的都能感受的事實,原本她想拿著匕首到君臨調查的心思也淡了下來。她在暗示喬弗里王子,凱瑟琳聽懂了。
「用來殺他的匕首做紀念?」席恩笑道,「這可真是滑稽!」
「就當是警示咯。」
「就像凜冬將至那種警示么?」席恩笑得更開心了。他還沒意識到拿史塔克家的族語開玩笑在這裡並不合適。
美伊嘴角微笑,沒有再理會。而席恩更是得意洋洋。
「若是如此,是誰謀殺我的兒子,豈不是無法知曉了?」凱特琳看著美伊的眼睛,向她表達她已明白,但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暗示。
她有點無奈,又有些憤怒,這是合理的懷疑,但對於這樣的一個對象,他們什麼也做不了,而且也不能開口,他只能裝模作樣一番。
「您不如去問問布蘭受傷前究竟看到了什麼。」羅德利克教頭白髮白鬍子,跟隨史塔克一生,是個從各方面都可信任的人,在家中生活的男孩子幾乎全都要接受他的教育。他幾乎就是家人。
「已經詢問了布蘭,墜樓什麼的全都不記得了。但是他說,他做了夢,夢裡有你哦,美伊。」席恩笑嘻嘻道,似乎將兇手嫌疑指向美伊。
凱特琳可不會允許這種氣氛流轉。
她向來不喜歡他嘻嘻哈哈的臉,像是嘲諷一切他看到的人。「行行好,要麼叫她妹妹,要麼叫她美伊爵士,」凱特琳瞪了席恩一眼后追問,「究竟是什麼夢?」
「他說在夢裡他不斷從塔上掉落,他夢到了烏鴉,烏鴉在他掉落時,慫恿他,讓他飛,可他怎麼也飛不起來,後來,美伊又出現在他身邊,一次次將烏鴉刺死,最後沒有烏鴉再來打擾他,他就醒了。」羅柏接話,將夢說了出來。
「夢的寓意往往無法揣摩,也無法正確解讀,我看我們還是不要放在心上。」魯溫學士內襯羊毛皮衣,但他仍然將學士服披在外邊,身形顯得有些胖。
「這是智慧之言。」凱特琳信任魯溫學士,當這個話題到此的時候,她覺得可以發出號令,於是轉而對美伊,「既然你可以保護布蘭,我希望你能夠繼續為他治療。」而後再向學士,「魯溫學士,我知道治療這種事原本是學士的事,可如今這副樣子,我無法不讓美伊去嘗試,我希望您能理解。」
「夫人,此事是我學藝不精,您大可交由美伊來嘗試,我也願意在有需要的地方進行協助,以增長技藝。」凱特琳認真注視著他,沒有發現絲毫不滿。
「魯溫學士,您是我的老師,我的航海、天文、歷史以及草藥等知識都是您教的,若無這些,可能我早沉沒在狹海了。治療布蘭時,請您隨時在旁指導,我也有一些其他方面的疑問需要向您請教,有的還需要您親自動手。」
席恩嗤笑了起來。羅柏用手撞了他一下。
凱特琳微笑。難怪女孩子會比男孩子早成熟,這兩個都還只是男孩。
「夫人,布蘭遇刺一事,羅柏已經封鎖了消息,您的話,也請保密,不要向人透露了,以免打草驚蛇。」
凱特琳看了看美伊,哀嘆女子的細心,「我也是這樣認為,各位,注意保密,保密到就當這事從未發生。」
卧躺在床,布蘭更加消瘦,他可以說話,只是沒有了之前的滿面笑容,或許要等完全恢復才能換回。她告訴自己,應該對此滿意。
她看著美伊為他治療。這次他完全爬了起來,而美伊只是將雙手貼在他的背部,看起來她似乎什麼也沒做,但是從布蘭的表情看,她已做了許多。
布蘭脫光了衣服,紅著臉,不敢看自己的母親,更不敢看美伊,但凱瑟琳只是淺笑得瞧著他。
「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布蘭呼喊。
「你感覺到了什麼?」這是驚喜的呼喊,凱特琳立刻追問。
「我感覺到了腿,感覺到了腳趾,感覺到了下面。」他幾乎尖叫起來。
「布蘭,不要亂動,一定不要亂動。在你完全恢復前,任何的觸動都會前功盡棄,相信我,你應該只需要再忍幾個月。」美伊小心將布蘭轉動過來。
布蘭臉色紅撲撲的,他一定覺得丟臉極了,這個傻瓜。
「是的,布蘭,在恢復之前,一定不要亂動。」凱特琳緊張重複。
「我會為你準備葯浴,這樣你會恢復得更快,說不定只需要幾周,你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這種手法,真是神奇,你是怎麼做到的,美伊?」魯溫學士明白,這多半不是什麼魔法手段,而是正經的修復護理之術。
「魯溫學士,我是在梳理他的經絡,他的骨骼並未受到傷害,受到傷害的是神經脈絡,若是及時修復,應該能恢復一部分。」美伊抓起了魯溫學士的手。
凱瑟琳看著魯溫神情變得怪異,「神經脈絡,這是學城推出的概念吧?」
美伊沒有回答他,將手放在了他的手背,「您感覺到了么,學士?」
「我感受到熱量在手間流動,這,這應該……」學士吃驚問道。
「不是魔法,這是對人體能量的利用。我實在說不好這是什麼,但不是魔法,我能用這力量感受到很細微的東西,包括神經脈絡。當我感覺到它,就可以利用它梳理,催化。」
「真是神奇的,力量。」魯溫學士向她鞠了一躬,「葯浴的事情,或許你可以向我說明,我來進行準備。」
「是的,魯溫學士,正需要您的幫忙。很多藥草,我不知道名字,只能在野外搜尋。有了這些草藥,可以加快恢復速度。」
凱特琳對美伊很有信心。但她剛剛聽到了一個詞,她有些畏懼,但不得不去詢問,「能夠恢復『一部分』是什麼意思?」凱特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原本是充滿希望的。
「夫人,這一部分可以讓他自己行走,自己騎馬,自己奔跑,自己行房,但可能不足以讓他舉劍擊敗羅柏,身體條件可能會限制他的潛力。」美伊鄭重說明。
我還祈求什麼呢,一開始我只是想他別死,後來我希望他能說話,再後來希望他能站起來,我不應再期待更多,諸神已經足夠寬厚,她伸手拉住了美伊,「美伊,請盡你所能吧,我沒有其他奢求了。這孩子……」
「這孩子雖然不能去做御林鐵衛,但還是可以做一個好領主,既然他已經醒來,那就需要繼續學習,學習也可以避免躺在床上胡思亂想。」魯溫學士打斷了她的失態,眼神望著布蘭。
「是的,魯溫學士,還請幫助他,就像幫助羅柏一般。」凱特吩咐完魯溫學士后,親了布蘭,在此安慰良久后離開。
城內還有很多事情在等待著她,她不僅是布蘭的母親,還是羅柏、瑞肯的母親。臨冬城的變故導致的紛繁事務讓羅柏一夜成長起來,而她也不能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她需要做一個真正的徒利。
臨冬城及避冬市集,屬於美伊的衛兵有幾十人,為他們進行服務的人員還要多出幾倍,至於沒有來到臨冬城的,她不敢想象。不過美伊航海所得十分豐厚,足夠支付這些人的各項薪水。這些薪水已讓周邊的市集都繁榮起來,包括妓院。他們著實在臨冬城和周邊鬧出不少事情出來。今天他們一起離開臨冬城狩獵去了,周邊或許會清凈很多。
凱特琳也有她需要做的事情,她還有一個更小的兒子。她安排緹娜、蘭波為布蘭準備食物,她請求老奶媽在魯溫學士離開后,為布蘭講他愛聽的故事。她還要陪瑞肯學習認識他想認識的一切,甚至她還需要替他餵養毛毛狗。
毛毛狗,這是個孩子氣的名字,他對這條狗的喜愛不如夏天,就像喜愛瑞肯不足布蘭一樣。這個印象讓她愧疚。
她還在剩餘的時間去思念遠在君臨的艾德,也去想念她美麗溫順的大女兒珊莎,以及古靈精怪的小女兒艾莉婭。她知道珊莎一定能夠應付得了君臨城的各種禮儀,在這點上,她很擔心自己的小女兒,也許君臨也不能把她教育成一個知書懂禮大小姐。
看著毛毛狗,她又想到冰原狼以及那頭死去的雄鹿以及珊莎的冰原狼淑女。
當淑女的遺體被送回臨冬城的時候,城內的所有狼都開始嚎叫起來,想起來,她就覺得十分可怕。她從來都不喜歡這些狼。但夏天救了布蘭,這讓她意識到,冰原狼不僅僅只是這個家族的紋章,同樣也是這個家族的力量。兩個女孩已經沒了這個力量,他們在君臨能過得好么?
分離足夠痛苦,她怨恨自己將艾德推向他不熟悉的南方,是啊,老首相被殺,可這影響不了千里之外的北境,他們縱然彼此打得頭破血流,但北境仍可安然無恙。如果美伊關於萊莎的情報有一半為真,她就不該相信萊莎的指證。
她實在昏頭了。
難道有三個健康的兒子就覺得可以在南方一爭長短了么?瑞卡德史塔克也有三個健康的兒子,當他按照老學士的建議,想要申大志於天下的時候,他連同自己的繼承人及來至北境各個家族的精銳之士,一併死在了君臨。她撇開這些不好的念頭,但恐懼如影隨形,讓她不安。
不,艾德絕不會有事。她已收到消息,艾德的弟弟班揚在長城以北的巡邏中消失,人們搜索了數次,都無功而返,眼看著沒有任何活著的希望,或許我該把這個消息送給君臨的艾德。也許瑞卡德公爵現在還活著的兒子就只剩艾德了。哎,她還有三個兒子在身邊,每個都健健康康。
願七神保佑,願舊神垂青它遠在南方的信徒。
到了晚間,羅德利克帶隊回城,在她以為他會在外宿營的情況下。他們帶回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草,以及一個犯人。這個犯人厚厚的嘴唇,自稱臭佬,灰色的眼睛,為了求活一副諂媚的笑容,讓她十分不喜。
「夫人,諸神真是殘酷,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羅德利克的話讓她心驚膽戰,她實在不想聽到殘酷的消息。
「我們在臨冬城的狩獵區內,抓到兩個狩獵者。」羅德利克指著那個臭佬,「可是,天殺的啊,他們狩獵的是人,我們在溪澗領的地方碰到他們,而他們,正在給他們口中的獵物,一個女孩剝皮。我們殺了一個,俘虜了一個。」
聽到這樣的故事讓凱特琳頭皮發麻。這一定是恐怖堡的傑作了。
羅柏也走了過來。「母親。我們要去書質問盧斯波頓大人。」
盧斯波頓是艾德也頗有顧忌的人,這種人絕非羅柏可以隨意拿捏。
「死去的,據這個俘虜說,名字叫『拉姆斯雪諾』,通過衣物和飾品,也基本能夠對上,也就是說,我們殺了盧斯波頓的私生子啦!」
殺死的是盧斯波頓的兒子,可能還是他唯一的兒子。如果他對待私生子的態度有艾德的一半,這都不是一件可以隨意了結的事情。
「母親,他們在父親的領地上,犯下死罪,我們無需有所顧忌,直接向盧斯波頓質詢就好。」
「是的,你安排得挺好,我們無需顧忌。這個臭佬就先關到監獄吧。」人已經死了,還作何想?凱特琳早就聽說過盧斯波頓的那個行為惡劣的私生子,如果傳言一半屬實,那他就是北境的第一混蛋。
「那,那個雜種的屍體如何處理?」
「不如也剝了皮還回去。」剛進入的席恩滿不在乎的說道。
「北境禁止剝人皮。」羅柏提醒道。
「那就砍了頭,把人頭送回去咯。史塔克大人倒是砍了不少活人的頭。羅柏,這個死人頭,很適合你來砍。」席恩笑著向羅柏建議。
「我們給波頓伯爵一點尊重吧,將屍體還回去就好了。」羅柏正言。
凱特琳暗暗點頭,孩子的沉穩讓他高興。「就如此去做吧。將拉姆斯雪諾的屍體送回,說明情況,並警告波頓伯爵,讓其對手下嚴格管理。」
凱特琳發完號令,還是略有不安,終於她逮著了不安的來源,「那個,那個被剝皮的女孩?」
「夫人,我給了她痛快。」羅德利克比她看起來還要難受,難為了這個正直的教頭。
凱特琳覺得有些眩暈。
「若不是她慘叫,我們可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情。」席恩也不笑了,或許那種場景也把他嚇著。
「那,那她死前,可說了什麼?」凱特琳不知道怎麼問出了這樣的話,她應該什麼也不問,把這件事徹底忘掉。北方的天氣殘忍,人們行事也殘酷。
「那女孩半張臉半個身子都已經割了皮,說不出什麼完整的句子,只是請求憐憫……諸神啊,我們沒有辦法。」羅德利克焦躁得像個白毛大猩猩。
快點結束吧。
「哎,美伊,我們愛與美的王后,和他的衛兵們臉都嚇白了。」席恩苦笑了一下補充,「和我一樣。」
結束吧,結束吧!「七神在上,你們這些北方佬,快些了結此事!我不想再聽了。」
「好夫人,這種殘忍事,北方也獨此一家,不是所有北方漢子都這樣的。」羅德利克分辯。
凱特琳不想再討論這種問題,揮揮手,趕緊讓他們出去。只有羅柏還留在原地,這顯然是有話和她說。
「母親,波頓伯爵必須接受懲罰,他的私生子犯下如此駭人的重罪,他必須給予解釋,也必須接受適當的懲罰,而且,我要求他承諾,這種事再不會發生。」這時凱特琳才注意到羅柏鐵青的臉色。
是的,羅柏是個正義的人,但我該教他冷靜,教他忍耐和平衡,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通過暴力解決,也不是所有問題都可以直來直去的方式去解決。
「波頓是北方最有影響力的貴族,任何對他的處理都該小心謹慎,對手下封臣既要示威,也要輔以恩德。告訴我,你是否做好了和他翻臉的準備?」
「沒有,母親。」
「很好。羅柏,我知道你難過,是個好孩子,但你父親遠在君臨,在北方,我們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凱特琳看著眼前和她一樣發色的男孩,心中驕傲極了,也心疼極了。
「我已經長大了,而且很快就成年了,不再是個孩子,母親。」
「在母親眼裡,哪個不是孩子呢?」凱特琳看他無力反駁,笑了。
第二日早,美伊帶著他的護衛隊,返回臨冬城,但凱特琳注意到她沒有帶回任何獵獲,網兜中只是一些植物和根莖,布袋中還裝滿了各種不知名石頭。
「把這些植物,分類,然後放在空曠的地方晾乾。」凱瑟琳聽到她發號施令。
「夫人,請您留步。」美伊看到了她,「是拉姆斯雪諾的事,我還找到了其他受害者。」
凱特琳再次看了返回的隊伍,一個不協調的人影出現,這是個年輕女子,臉上全是傷口,她裹著一件滿是毛的巨大斗篷,整個人縮在裡面瑟瑟發抖。
「這些人都是拉姆斯的玩具,他把他們脫光,然後好心讓他們先逃半日,而後把她們當成獵物開始狩獵。我聽說,那些獵物若是讓他玩得開心,就會殺死後剝皮,還會以他們的名字為自己的獵狗命名,要是讓他掃興,則先剝皮。」美伊直接在庭下向她說起。
她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認真說了重複了一遍,看在布蘭的面上,「拉姆斯已死,我們會把他的屍體送回恐怖堡,並讓盧斯波頓管好自己的人。另外,剝皮的事也要求他務必禁止。總之,這個事情已經處理,到此為止吧,你也不要再關注了。」
「夫人,這就是我帶回此人的原因。恐怕,死去的並不是拉姆斯。」鎮定的言語代表冰冷的事實。寥寥幾語,凱瑟琳便明白在臨冬城做俘虜才是真正的波頓私生子
我怎麼如此倒霉,需要處理這種爛事?
「去請羅柏、席恩,還有羅德利克爵士,請他們立刻到主堡議事!」如果真正的私生子並沒死,那現在是殺了那個雜種還是送回恐怖堡?恐怕羅柏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人不受懲罰,而做出這種令諸神厭惡的事,懲罰只能是一種,但現在適合做出這樣的決定么?
當凱瑟琳想要的人物已在主廳聚齊,她看到羅柏已紅了眼睛,他已知道了實情。
「茉莉,把這可憐的女孩帶下去安頓起來吧。」羅柏帶著痛苦轉向另一邊,「如今,我們都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拉姆斯,你對你的罪行有什麼說的么?」
她知道他的兒子可以直面這個罪人。
「這女孩嚇壞了,我並不是拉姆斯雪諾,我是臭佬。她只是想害我而已。」他拖著肥厚的嘴唇,竟然笑了起來。
「無論你是誰,做下這等事都是無可救藥的畜生,區別只是我們會不會送給盧斯波頓錯誤的人頭,也也無所謂,我們會將兩顆一起送過去。波頓大人自會挑出對的那顆埋掉,將錯的那顆拿去喂狗,」美伊用平淡的語言說出,「如果狗願吃的話。」
她不應代替羅柏做出審判,即使結果一樣。
「以勞勃拜拉席恩一世……。
「羅柏,或許,盧斯波頓只有他一個兒子。」她提示他道,她絕不會在兒子做出裁判之後才出言,但羅柏看起來對她的打斷很惱火。
我在教他做個處事周全的人。
「夫人,如果一個結論遵從神聖的律法,遵從人間的道德,遵從自己的內心,我想不該再因其他因素而遲疑不決。」美伊依然平淡。
凱瑟琳看了看沉默的羅柏,他固執己見,他看了看不發一言扯著嘴角的席恩,諸神都不知道他的想法,我不該找他尋求支持。他看向羅德利克教頭,他甚至撇過了臉。她終於看向了美伊,這不過是一個和他兒子幾乎一樣大的小女孩,她如何為羅柏提供有價值的建議?
他們都不明白。她也想讓這種人間的渣滓去死,但羅柏是北境的繼承人,除了律法,他更應考慮決策的後果和影響,他要為北境的安寧和平負責。即使他要如此去做,也要做好應對盧斯波頓的準備。他們做好了么?完全遵從律法的領主,只會是個討人厭,而提供這樣建議的,也不過是榆木腦袋。只有我一個人在為羅柏的統治考慮么,只有我一人要去承擔這種諫言的角色么?我該讓學士一起過來的,可這種慘事,不應污染學士的雙耳。
「羅柏,你該如何處理盧斯波頓的怒火?」
「母親,我無需考慮盧斯波頓的怒火,他應考慮我的怒火。美伊說的對,這件事,符合王國的律法,符合人間的道德規範,也順應我的內心。我沒有不做的理由。」此刻的羅柏扮演起他父親的角色了,凱瑟琳想,他聽這個私生子姐姐的話多過我。
「我,史塔克家族的羅柏,臨冬城代理城主,以拜拉席恩家族的勞勃一世,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國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者之名,判你死刑。你有權選擇以臭佬或者拉姆斯雪諾的身份去死。」羅柏莊嚴宣判。
「不,你不敢殺我。我父親會為我報仇。」他選擇了拉姆斯雪諾。
「那也與死人無關,拉姆斯!」羅柏昂首挺立,他已適應臨冬城之主的身份了。
「席恩,將他帶到校場尾,我親自為他行刑,另外,母親,既然布蘭可以下床,也要請他一起。」席恩露出笑容,快速踢了拉姆斯一腳,試著將吼叫的拉姆斯帶出廳堂。
他父親為他立下的榜樣,她知道他可以看著拉姆斯的眼睛砍下他的腦袋。
「不,我可以加入守夜人,你不能不給我這個選項。」拉姆斯雪諾咬牙切齒。
「不,你沒有這個選項。」羅柏惡狠狠道,「我的叔叔班揚史塔克、我的兄弟瓊恩雪諾都在長城服役,我絕不會讓你這種人成為他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