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地有靈
這聲音本是呢喃低語，卻又能清晰的傳達出種種意象。
剎那間，一連串的音節傳入耳中，便有無數的畫面在腦中綻放。
魚樂聽到了無數人發出的聲音，看到了無數個人生，感受到無數個人格的情感思緒，看到了不同的民族，在各自的文明歷程中，留下的歷史足跡……
洪水般的異種情志將魚樂淹沒，激起滔天巨浪，一下一下兇狠的拍打在內景天地之上，誓要將他徹底砸碎，分解、吞噬，裹挾成洪流的一員。
魚樂豁悚然一驚，這才清醒的意識到，他根本就沒從定中醒轉，這聲音、這洪流，本就來自定中！
現在的情況是，他想主動脫離，卻被這異種情志牢牢吸附，根本做不到。
若是再無應對，遲早被砸開內景天地，震碎了心神，化散成遊離靈性，被異種情志吞噬個乾淨。
魚樂回想起祭壇傳遞給他的信息知識，終於明白，他不是受到了襲擊，而是遇到了修行路上的又一道劫難，『靈劫』。
魚樂凝成內景天地，生命本質已經跨出了凡俗層面，承載他的世界不再是物質世界，或者說，不僅是物質世界，還有世界的靈性層面。
所謂靈劫，是任何生靈升華到『靈界』的『適應過程』，是一種必經的自然現象。
扛過去，境界穩固，踏入靈性生命的層次；扛不過，內景破碎、情志污染，身死道消……
物質世界只是一個位面的表層，決定一切物質表徵的，是更加本質的靈性層面。
而靈性層面的種種特徵，又決定於信息層面的規則、概念。
任何一個位面剖析開來，都是這樣的三層結構。
搞清楚了狀況，自然知道如何應對。
靈界的異種情志，包含了這個位面發展歷程之中，一切靈性變化，說它是一部活的世界通史都是小看了它。
因為除了人類文明，還有動物植物、山川地理、滄海桑田，什麼都包容在內。
任憑這龐大的情志洪流衝擊，遲早會被消磨掉心智。
內景天地之中，端坐三垣的星帝，抬手朝天外一指，憑空響起一聲驚天龍吟，華光一閃，身旁的長劍激射而出。
此為心意信念凝結的神意之劍，有靈無實，正好斬殺靈性情志！
在那一重重的巨浪拍擊之中，將將卡住浪濤回落的間隙，嬌嬈劍光如龍而升，一舉打破層層疊浪的節奏，挑斬如山巨浪，一擊而碎。
劍光迴環，如金雁凌空，剛猛無匹的劍意，化作繞指柔，蜿蜒遊走，絞碎了一道道浪濤。
那飛散的靈性浪花之中，回蕩著凄厲驚恐的尖叫。
魚樂哪裡肯放過。
星空閃耀，北斗星叢突然星光大盛，無盡星力匯聚而來，星帝朝頂上一推。
慶雲飄搖而上，衝出內景天地，鋪開層層畫卷，迎向了崩碎的靈性浪花。
人道洪流演繹出種種畫面，騰起文明之火。
天災橫禍都被『人道』堅定承擔，光怪陸離都被『薪火』煅燒消弭，凄厲尖叫的靈性得到人性的撫慰，無依無著的萬般人格都被納入文明之中……
拳意流轉之下，種種情感、執念、妄想都被洗去，純粹的靈性流入內景天地，滋養身心。
海量的靈性匯入身心，五宮正神衝天而起，化作五道靈光，糾纏變幻，帶動五氣翻騰如怒。
不多時，璀璨星空之下，凝成一團翻騰的圓球，色呈混沌，近似氣態，有無盡亂流在內中激蕩不休。
心劍飛斬不停，拳意流轉不定。
直至身心飽和，再難吸納外間靈性，魚樂終於不再被『靈界』排斥，徹底踏入『內景』之境。
有此經歷，一切通透。
難怪天心、地心、人心，任取其二，便可解析天地。
三者本就是世界意志的一體三面，取得其二，不說掌控了世界意志，至少能鎮壓住祂。
鎮壓了世界意志，便能深入靈性層面，一方面繼續解構靈性，尋找本質信息層面的規則、概念。
另一方面，屠殺靈界，吞噬靈性。
其實，這就已經開始吞噬位面了。
按理說來，靈界自有本位面的『土著神靈』，外人深入其間，不被圍毆吞吃就不錯了，哪兒那麼容易吞噬靈性？
但是神鵰位面沒有『神靈』，魚樂才能肆意胡為，如入無人之境。
沒有神靈並不是說神鵰位面的品質不行，只是還未誕生神靈罷了。
靈性天生帶有『聚合性』，一般會依附於某個核心概念，聚合成為靈性生命，也就是神靈。
一個位面具有許多個可以作為核心的概念，那就會在靈界誕生一個個不同的神靈。
神鵰位面的靈性，還沒有富足到誕生神靈的程度。
若是一直沒有外力打擾，任由神鵰位面成長、積累，遲早也能走到孕育神靈的地步。
但是遇上了魚樂這個『時空海盜』，當然是沒機會了。
朝陽峰頂，魚樂悠悠睜開眼來，目光所及之處，一切風景完全變了模樣。
不是增加了一些色彩，注意到一些細節這樣簡單的變化。
在他眼中，天地萬物都呈現出更加本質的形態。
不遠處的那顆華山松，透過它的物質形態，魚樂能看到一團稀薄的靈性聚合體，能夠聽到它在靈性層面呢喃的心聲，能夠感知它的悲傷喜悅，能夠理解它想要移動，想要『走出去看看』的妄念，或者也可說是理想。
三年坐關，凝成內景天地，渡過靈劫，吞噬海量靈性，徹底穩固住『內景境』，可說是成果豐碩。
然而，卻還未到慶祝勝利的時候。
獲得『呂祖傳承』只是這趟神鵰之旅的附帶目標，真正目標是拿下這個位面。
等他自己吞噬了海量的靈性，實際上算是『咬』了這個位面一口。
魚樂才知道，吞噬位面，也分怎麼『吞』。
像他這樣一口一口的咬，最是簡單不過，遲早能把一個位面吞吃乾淨。
然而，他需要的卻是一個完整的位面，還得拿去給祭壇堵漏洞呢，都嚼碎了，還怎麼堵？
這就逼得他不能一口一口的吞吃，而是要完全洞徹神鵰位面的底層邏輯，以自身意志全方位的、沒有死角的包裹住這個位面，才能將它從混沌靈海之中，完整的『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