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獨自承受

第262章 獨自承受

國公府恢復了清凈,僕人們將門口的晦物清理乾淨,還放了兩串炮仗,紅色的鞭炮皮子散落一地,好像才辦過喜事。

晏長風在老夫人房間說話,老夫人知道武昌伯府的人都走了,心情眼見的好。

「居然是他們自己府上的人毒死了伯夫人,怎麼能這麼歹毒?」

王嬤嬤接話道:「我瞧著不像是武昌伯或者那些子女乾的,難不成是……」她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世子夫人。

晏長風笑了笑,「不管是誰,案子到了御前,武昌伯都別想包庇,會受到懲罰的。」

王嬤嬤暗自嘆氣,好好的一個國公夫人,非要作,哪怕在莊子上關一輩子也好過殺人被治罪啊。

「老夫人,世子夫人,世子回來了。」

正說著,裴修打外面邁步進了屋,「祖母,我回來了。」他眼睛瞥向長風,不加掩飾地笑。

許氏看著小兩口眉來眼去的,笑得合不攏嘴,「難得白天見著你,今日這麼早?」

「嗯,該忙的都忙完了,回來躲個閑。」裴修坐在媳婦兒旁邊,手背蹭了蹭她的,「有點涼,在外面站久了?」

晏長風拿手背撞他的手,「你還好意思說我涼?」

裴修笑著咳嗽兩聲,「祖母,昨夜外面吵了一夜,您肯定沒休息好,我跟長風先回去,您歇一會兒,等會兒我們來吃晚飯。」

許氏笑得不見眼:「好好,我晚上叫廚房多做些。」

裴修牽著媳婦兒的手離開集福院,在院中碰上了消失了兩天的蜀王殿下。

牽手的兩位齊齊愣住。只見蜀王殿下風塵僕僕,肩膀以及手臂被白布牢牢纏著,打結處還綁了個大蝴蝶結。

而蜀王的臉笑得見牙不見眼,明明也沒人搭理他,自己抽風似的笑,宛如被什麼妖魔鬼怪奪舍了。

「兩位早啊,昨夜睡得好嗎?」盛明宇不知從哪變出一把扇子來,用他那僅能用的一隻胳膊忽扇忽扇地扇著,一副病噬大腦的模樣。

裴修莞爾一笑,給陳嶺使眼色,「給蜀王殿下控控水。」

說完牽著媳婦兒走了。

陳嶺站在盛明宇面前,告罪:「殿下,得罪了。」

「啊?」

盛明宇沒反應過來他要得罪什麼,忽然一陣天旋地轉,然後視線里陳嶺的臉就變成了陳嶺的腳。

陳嶺倒提著蜀王的腳,栽蔥似的。

「我去陳嶺!你要死了嗎!」盛明宇哇哇叫,「你怎麼一點也不可愛啊,還是八角好,我回頭就叫你家公子把你派去北疆,讓八角回來!」

陳嶺衡量一番,把蜀王恢復了原位。

盛明宇捂著發暈的頭,拿扇子敲陳嶺的頭,「你幹什麼啊!」

陳嶺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道:「蜀王殿下,您這兩日做什麼去了?」

說起這兩日,盛明宇的嘴角又開始抽風。

他昨日送柳清儀出城,本打算送出城就回來,誰知在城外遇上了吳循。

姓吳的這個陰險狡詐之徒,竟然在城外截他的胡!跑得氣喘吁吁的,顯得他好像費了多大力氣去送她似的。

他酸了吧唧道:「呦,司夜大人一大早這是……出城練功?」

吳循看著柳清儀道:「我來送柳姑娘一程。」

盛明宇笑眯眯道:「為何不在城外送?」

吳循可以在城外送,如今也可以騎馬出城送,但只有他跑出城來,才能得柳清儀送一壺水,這對他來說意義不同。

「因為司夜大人身份不便。」柳清儀將自己的水囊遞給吳循,「如今雖不是暑天,跑這麼遠也怪渴的,喝一口吧。」

盛明宇眼珠子差點兒瞪出來。姓吳的居然用小柳兒的水囊喝水!這他娘天理何在!何在!

吳循很自然地接了水壺仰頭喝下,動作之熟練一看就是慣犯。

盛明宇咬碎了牙,他不想表現得太小氣,故作大度道:「司夜大人公務纏身,我們就不多耽誤你了,柳兒,天不早了,咱們走吧。」

柳清儀瞅他,「送到這裡就行了,你不是還要上朝嗎?」

盛明宇心說,還上個屁的朝,誰知到姓吳的會不會偷偷跑去鳳陽府,跟小柳兒玩個日久生情什麼的,他不能走!

「哎呦!傷口好像崩了。」他捂著肩膀呲牙咧嘴,「柳兒,快幫我看看,我昨晚上到現在一直沒換藥,你說你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別的郎中太醫我又信不過,萬一沒處理好留下個後遺症什麼的怎麼辦?」

柳清儀嘴角一抽,夾了夾馬腹,「走吧。」

盛明宇趾高氣昂地朝吳循點了點頭,「告辭,司夜大人回程千萬慢點,仔細扭了腳。」

他也夾了夾馬腹快步跟上,遏制著嘴角的笑,「柳兒,咱們走去哪?」

柳清儀目視前方,「找個有屋頂的地方坐下來給你換藥。」

有屋頂的地方……「涼亭?」

柳清儀斜了他一眼,「我說的是客棧,你要不嫌冷,涼亭也行。」

客,客客客棧?

盛明宇的思緒一下子就飛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心神蕩漾得如墜雲端。

「不不,我嫌冷,就去客棧,就去客棧!」

之後的時間裡,盛明宇就沒從雲端上下來。柳清儀沒有拒絕他跟隨,進了客棧親自給他換藥,給他端茶倒水,除了不給摸小手,那是有求必應。

可惜他不能離開北都太久,無法繼續跟著他,今日臨別前換藥,他撒嬌讓她在傷口處綁個蝴蝶結,本以為她會拒絕,誰知她居然真的給他綁了一個!

盛明宇這一路嘴角就沒下去過,除了剛才被倒栽蔥。

他朝陳嶺嘿嘿一笑,「我去送柳姑娘了。」

陳嶺點了點頭,「蜀王殿下,您去送柳姑娘的這兩日,先是武昌伯夫人死了,武昌伯抬著棺材在府門前鬧事,剛剛才走,而後我家爺今日上了摺子,請求減免皇族貴戚的用度,險些被朝臣的唾沫星子淹了。」

盛明宇嘴角的笑瞬間收斂,他之前聽裴二念叨,說國庫沒錢要想法子搞錢,但沒說怎麼搞,他便沒多問。本以為他還要籌謀一陣子,誰知……

這貨一定是故意趁他不在的時候發難皇族貴戚,如果他在朝堂上,一定會幫腔,那樣必定會惹怒皇族貴戚。這傢伙為了把他摘開,居然自己抗下了!

他快步走去二房,進了房間便道:「裴二,你也忒沒義氣了,我是那麼膽小怕事的人嗎?不就是的罪那幫吃閑飯的東西嗎?本王怕誰?」

晏長風聞言看向裴二,「你真的照我說的做了?」

她說那些法子的前提是蜀王登基,最不濟也要為儲君,否則必定困難重重,蜀王能否登基也成了未知數。

裴修朝她一笑,「夫人的法子甚好,我思索許久覺得可行,就挑了個黃道吉日上了摺子。」

「是我不在的黃道吉日嗎?」盛明宇氣沖沖地坐下,「你把我摘開有意思嗎,咱倆還不都是一條繩上的。」

「是啊,一條繩的,我摘開你做什麼,只是不得不儘快推行而已。」裴修道,「如今百廢待興,處處用錢,而那些皇親貴戚沒有一點危機意識,戰事一過就開始享樂,照此下去,你也甭登基了,等著亡國吧。」

晏長風跟盛明宇的心皆是一疼。他們都明白,裴二就是想自己背負罵名,他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來給大家謀出路,鋪未來的路,唯獨沒想過自己的後路。

「今日刑部遞交了三個案子。」裴修說起那幾個案子的後續,「有兩個是跟昌樂伯家有關,於太醫那個案子陳公公親自去查了,但於太醫死了是死無對證,恐怕查不到端妃頭上。昌樂伯家四公子侵佔民田證據確鑿,接連有這兩個案子,昌樂伯,包括武昌伯短期內不敢在明面上蹦躂。」

晏長風:「端妃接觸老內侍居然沒有一點痕迹嗎?」

「那老內侍到了年紀,一身的病,私下常去太醫院拿葯。」裴修說,「毒藥八成是於太醫直接當葯給的,於太醫死了就跟端妃扯不上關係,至於端妃如何讓老內侍開冷宮的門,少不得是私下接觸,老內侍寡居在冷宮,周圍唯一的活人就是容貴妃,很難有其他人看見。」

端妃這一局做得不錯,如果那日不是晏長風剛巧遇上,推波助瀾了一把,老內侍這會兒已經埋了。

但晏長風隱約覺得,那個唯一的見證人也是當事人容貴妃,大概不會任由端妃置身事外。

此時宮中,陳公公也正在為這最後一步發愁。冷宮太偏僻了,平日里沒人會去,就算端妃私下與老內侍聯繫,也沒有見證人。

正想著,手下有小內侍來報,「乾爹,冷宮的一個侍衛過來,他說他見到過端妃宮裡的常嬤嬤私下與老內侍接觸。」

常嬤嬤是端妃乳娘,是她的心腹,有了這個證據,端妃就不能置身事外。

但陳公公又有幾分懷疑,覺得這證據來得太及時,未免有蹊蹺。不過這會兒也顧不得蹊蹺,就算有,也要走了這一步才能知道蹊蹺在哪。

陳公公即刻帶著那個侍衛去面聖。

聖上昨日就隱約有了猜測,聽到調查結果也沒有多少驚訝,只是心中五味雜陳。他以為太子與老大死了,這場爭鬥該結束了,誰知啊,皇位這個戰場,除非斗得只剩一個,否則永無休止。

他如今只剩下三個兒子,私心不希望他們再爭個你死我活,於是他決定給端妃一個警告。

「去把端妃還有常嬤嬤叫來對質。」

陳公公:「是,老奴這就叫人去請。」

端妃與常嬤嬤得知有人告發,都很意外。常嬤嬤當時很謹慎,是趁著夜裡看守侍衛換班的時候去的,確定沒人發現,否則她根本不能全身而退,早因為私闖冷宮被定罪了。

二人去到鳳鳴宮。端妃端著她那股與世無爭的姿態,絲毫沒有心虛之態。常嬤嬤也很端得住,主僕倆一個不知有此事,一個一口咬定沒有去過冷宮。

常嬤嬤道:「聖上,老奴沒有去過冷宮,否則當日早就被冷宮侍衛攔下,這位侍衛既然說見過老奴,為何當時不說?」

揭發的侍衛回:「聖上,我們在冷宮當值的地位低下,平日里誰都不敢得罪,常嬤嬤是端妃宮裡的,我等便是見了也只能裝看不見。常嬤嬤那日帶了一些點心去找老內侍,只需查查這些糕點的來處就知道卑職有沒有說謊了。」

常嬤嬤神情微動,她確實帶了糕點去找那老內侍。聽說老內侍最喜歡吃宮外余記糕點鋪子的點心,她便投其所好,買了糕點去收買人心。

這侍衛是如何知道的?

陳公公道:「聖上,仵作曾經剖開過老內侍的腹,胃中確有未及消化的糕點,另外,他住所處也有糕點殘餘,老奴已經查過,那些糕點都是宮外余記糕點鋪子所出,至於常嬤嬤有沒有去買,這個查起來要費些功夫,一時沒有結論,但老奴能肯定,老內侍最近絕對沒有出過宮,他所能接觸的人也有限。」

聖上看向常嬤嬤,「你是自己認了,還是讓朕大費周章再去查一查?」

常嬤嬤心裡清楚,此事禁不得細查,如果沒有侍衛指正,單憑一個糕點很難查到她頭上,查到了她也可以否認。可有了侍衛指正就有的放矢了,那糕點是昌樂伯府中人代買,稍微一查就知道。

不能再查到昌樂伯府上了,昌樂伯是端妃與寧王最大的靠山,如果聖上動怒罰得狠了,那得不償失。

「老奴認罪!」常嬤嬤打算將罪責都攬下,「是老奴自作主張,收買冷宮的老內侍放了容貴妃,因為老奴聽說,容貴妃沒有瘋,老奴想著,容貴妃曾經毒害聖上,理應罪該萬死,卻用假瘋來逃脫罪責,豈有這樣的道理?這才想出了這樣的主意,還請聖上責罰老奴一人。」

聖上:「你說容貴妃沒有瘋?可有證據?」

常嬤嬤道:「老奴沒有證據,只是想著把她放出來,總歸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聖上沉思片刻,道:「且不說容貴妃瘋沒瘋,你私下收買冷宮內侍,放罪妃出來是大罪,從今日起,你還回昌樂伯府當值,永遠不得入宮,端妃禁足淑儀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外出。」

常嬤嬤聽聞自己不能入宮,急了,端妃娘娘與昌樂伯還有寧王之間就靠她來聯絡,她不在,端妃娘娘就等於失去了耳目!

「聖上,老奴……」

端妃插嘴:「臣妾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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