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神轉折

在赫爾曼頷首后，伊莎貝爾就扶起絲帕娜朝房間走去。

經過走廊時絲帕娜還是將自己一肚子疑惑問出了口。

「憲兵團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赫爾曼會有那種反應？」

聞言，伊莎貝爾有意無意地頓了頓，這才難得正色回答了她的問題。

「密魯菲奧雷家族由於承包了所有立體機動裝置的生產，所以和調查兵團可以說是休戚與共。傳言憲兵團和調查兵團是對立般的存在，因此家族和憲兵團的關係一直很微妙。」

「僅僅是這樣？」絲帕娜追問。

「不。」

伊莎貝爾停下了腳步。

「這件事還涉及到政治上的革命派和保守派。」

「革命派和保守派？」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利威爾似乎提起過這個政治群體。

伊莎貝爾點頭，「沒錯。」

轉過身的伊莎貝爾與絲帕娜對視，一反常態的嚴肅。

「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年代，王政府內部也分成了兩個派別，也就是剛才伊莎貝爾所說的革命派和保守派。革命派主張人類討伐巨人，將那些怪物從這個世界驅逐出去；而保守派，則剛好相反，他們認為人類應該放棄被巨人佔領的土地，安於牆內生活。」

聽完伊莎貝爾解釋的絲帕娜心中還是不解，「政治上的鬥爭，和家族又有什麼直接關聯？」

剛想開口往下說的伊莎貝爾，卡在嘴邊的話硬是被來自前方的聲音攔在了嘴裡。

「那是因為，一旦保守派勢力高漲，負責牆外調查任務的調查兵團勢必會面臨遣散的危機。假如調查兵團解散，哪裡還有立體機動裝置的用武之地？」

伊莎貝爾朝前方的人鞠了一躬，「利威爾兵長。」

絲帕娜循聲望去，雙手環臂靠牆站著的利威爾一副「連這都不懂」的表情，語氣拽得二五八萬。

可她絲毫沒覺得剛才自己的問題很白痴，也對，她才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一個月，對這裡的法則當然是一無所知了。

「這幾年調查兵團的牆外調查每次都一無所獲，保守派的勢力不斷壯大，倘若再不做出點成績來……」

利威爾走到了絲帕娜身邊，完全看不出他臉上有什麼動容的表情。

「不僅是調查兵團，密魯菲奧雷家族也避免不了沒落的下場。」

原本還期待著絲帕娜能露出些擔憂的神色，遺憾的是，利威爾並沒有在她臉上找到那樣的跡象。

反而伊莎貝爾成了最擔心的那個人。

「由於政治主張不同，革命派和保守派的政治鬥爭一直非常激烈，因此家族經常被推到風口浪尖。這次工業都市高爐爆炸，很有可能是保守派內部某些激進分子的惡意報復。」

「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指向肇事者就是保守派的人。」

利威爾斟酌著伊莎貝爾的一番話，算是提醒了句。

「但是時刻保持警惕，絕對沒有錯。」

絲帕娜聽完利威爾的話，腦海中某些凌亂的線索終於完整地串在了一起。如果她沒猜錯，在她穿越之前的情況應該是這樣……

這位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大小姐絲帕娜因為某種機遇巧合來到了工業都市，身份不明的傢伙（當然是保守派的可能性比較大）製造了高爐爆炸事件，而這位大小姐很不幸地成為了遇難者。

雖然對方的動機是什麼尚且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的處境並不安全。

就如剛才利威爾所說，絲帕娜目前的身份，面對的宿敵就算不多也不會少。

難怪在她養病期間會有調查兵團的士兵被派遣來保護她的安全。看樣子麥克勞林和赫爾曼已經做好防止最壞結果發生的準備了。

「喂，小鬼，在打什麼鬼主意？」利威爾側目了一眼神遊的絲帕娜。

「沒什麼。」伸手抓了抓頭髮上的捲兒，這似乎已經是她的習慣性動作。

認識絲帕娜這些年利威爾對這個傢伙還是很了解的，他自然知道這貨的心理素質絕對不需要他此刻畫蛇添足般地安慰一句。

「一副早死的樣子，這次爆炸事件沒讓你見上帝，算是撿了個便宜。」

絲帕娜眨了眨眼睛沒半點受傷的表情。

「對了，利威爾兵長，赫爾曼少爺應該在客廳會面憲兵團的人，您不去嗎？」

伊莎貝爾一想到剛才赫爾曼的神情，心裡便騰起一絲不安。

然而利威爾對憲兵團這個名詞嗤之以鼻。

「那種只會躲在內地的傢伙，我根本沒心思多看一眼，見了面也晦氣。」

伊莎貝爾看似很理解地點頭表示對利威爾這句話的認同。

一直插不上嘴的絲帕娜這終於找到了說話的契機。

「身為男人不能太小心眼。」

話音剛落，利威爾就一巴掌拍在了絲帕娜的後腦勺。

「哦不，我的老天！絲帕娜小姐您沒事吧？」

伊莎貝爾趕忙攙扶著被兵長j□j過的絲帕娜，回眸哀怨地對上利威爾的死魚眼。

「利威爾兵長，就算絲帕娜小姐比您高了幾公分，您也不能蓄意報復，打絲帕娜小姐的腦袋啊！」

利威爾的臉黑得那叫一個快。

「雖然以絲帕娜小姐的身高，你們倆接吻的時候可能會挫傷利威爾兵長您身為男人的自尊心，可做一些羞羞的事的時候，身高還有什麼意義呢？所以伊莎貝爾覺得，利威爾兵長您應該先好好端正自己的心態，並樹立正確積極的人生觀！」伊莎貝爾說得頭頭是道。

利威爾身際轟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低氣壓。

至於絲帕娜這邊，瞅了眼臉色愈發難看的利威爾，她毅然選擇別開頭，保持沉默……

好在這個時候旁人的介入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不然絲帕娜敢肯定，伊莎貝爾再這麼挑釁下去，她倆性命堪憂。

不過這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竟然是原本應該在客廳接待憲兵團士兵的赫爾曼。

「絲帕娜。」

被點名的絲帕娜回身，赫爾曼因此也看到了被絲帕娜擋在身後的利威爾。

儘管此刻兵長臉上難看的臉色還沒完全消退，但赫爾曼現在根本沒有心情去調侃他一番。

心細如利威爾，一眼就察覺了赫爾曼不對勁的神色，利威爾繞過絲帕娜走上前。

「發生什麼事了？」

赫爾曼在啟齒前微微頓言，利威爾立刻就猜出了其中的端倪。

「憲兵團的人怎麼說？」

被對方說中了心事，赫爾曼長長地嘆了口氣，眼中憂慮焦躁的心情一覽無餘。

「祖父今早被憲兵團逮捕，現在在監獄。」

剎那的沉默。

「哦不！我的老天！怎麼會這樣！」

噩耗傳來的一瞬間，除卻在場平靜的利威爾和絲帕娜，也只有伊莎貝爾震驚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仍然驚呼出聲。

利威爾瞥了一眼絲帕娜，在順帶看到絲帕娜身側伊莎貝爾誇張的表情后忍不住皺緊了眉。

「那麼樓下那些傢伙來這裡的目的……」

「沒錯，把這個壞消息帶給密魯菲奧雷家。」赫爾曼沒等利威爾說完就接過對方掐在途中的話，「我現在必須跟憲兵團的人去監獄走一趟。」

利威爾沉思都來不及，伊莎貝爾就開口了。

「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那麼赫爾曼少爺，絲帕娜小姐要跟您一塊兒去嗎？」

絲帕娜頓時有了不詳的預感。

「不，絲帕娜你好好獃在家，哪兒也不要去。」

赫爾曼旋即否決了伊莎貝爾的提議，看樣子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接下去的話連想都沒想就說出了口。

「利威爾，絲帕娜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請你保證她的安全。憲兵團那裡，我一個人去就好。」

「那怎麼行？赫爾曼少爺您只身前去太危……」

「我知道了。」

利威爾沒留給伊莎貝爾說完話的機會，已經搶先一步答應了下來。

身旁的絲帕娜依然狀況外，利威爾什麼也沒多說，只是淡淡掃了一眼面前眼神複雜的赫爾曼。

「這傢伙儘管交給我，你自己小心。」

赫爾曼牽起嘴角，伸手拍在了利威爾的肩上。

與利威爾錯身而過，赫爾曼走到了絲帕娜眼前。

好吧，允許她現在吐槽一下此刻生離死別的氣氛，神轉折么這是……

在心中默念著這傢伙不是入江正一，絲帕娜沒有注意到對方伸過來的手。

赫爾曼的手掌已經落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摩挲著她的髮絲。

結果直至最後，赫爾曼依舊沒給絲帕娜留下一句話。

窗外馬車與馬匹碾過積雪漸行漸遠，留下了一串凌亂的馬蹄印和車轍印。原本放晴的天再一次變得灰濛濛的，像是堆積了破棉絮一樣。

雪花從玻璃窗前劃過，消融在窗沿上。

伊莎貝爾已經掏出手絹開始擦眼淚。絲帕娜伸手抓了抓頭髮，覺得這次似乎是出大事了。

桌上擺著的紅茶早已涼透，絲帕娜抬眼就能看到陰沉著臉的利威爾。

屋內壁爐里的木炭燒得通紅，不久就讓窗戶上蒙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偌大的房子變得空蕩蕩的，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而就在這時，門外驟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絲帕娜抬起頭，眼中是利威爾雙眉緊蹙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