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迷夢長河上

「軒兒，我們還會再見面么？」

尚青衣轉過身去，看向漫天的星河，試圖找尋著雲軒的夢界。

第一夢界是二人初遇時的尚家花園，在那裡不善言辭的雲軒編織出了尚青衣從未見過的草梗娃娃來逗她開心，那是二人第一次出現在彼此的記憶里。

第二夢界的那一條長廊，尚青衣曾經牽著雲軒的手，風風火火的跑向爹爹的書房給雲軒包紮傷口，如果那時的二人能夠未卜先知未來的她們會再難見面，是否會刻意放慢腳步，來停留在那裡更久一些呢？尚青衣忽然這樣問自己，卻發現沒有什麼合適的答案。

第三夢界中，雲軒歪歪扭扭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自然是引得尚青衣一番嘲笑，儘管後來二人仍有書信來往，可雲軒的字體依舊稚氣未脫，顯得還很稚嫩，和當年的尚青衣相比字跡仍有不足，何談如今了。

第三夢界之中還保留著那本武俠的話本，其中的故事尚青衣早已經爛熟於心，可她依舊拉著雲軒一字一句的讀著那故事，如今想來，與其浪費時間與雲軒分享一個她早已經熟悉的故事，或許和他說些別的話更好一些。

三座夢界之中，都留下了有關她的故事，儘管因為時間的緣故，有些細節已經變得模糊了，不過依舊讓尚青衣心中多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如果夢界能夠承載情感，那蘊含思念的夢界，為什麼會是以一汪清水為載體呢？」

尚青衣伸手拂過一團碧藍色的水波，那是一團柔軟的水球，冰冰涼涼的，觸碰時那幽怨的情緒便傳遞了過來，讓尚青衣知曉了夢界可以承載情感。水球中包裹著朦朧的月色，高樓上模糊不清的少女正梳妝打扮著，將那青絲束於腦後，少女倚靠在高樓之上，望著遠處的一江月色，痴痴凝望著。

木船遠離那水泡時，那份記憶也因此中斷了，尚青衣也沒能看到更多的記憶，眼眶中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擺渡人，看了一眼那水泡，回憶似的沉默了幾息后，開口說道。

「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會有結果，不是所有的夢界都能通向終點，藍色水泡的夢主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經離開了夢界，也許是迷失在了星空之中，也許是夢主在現世的意識已經消亡了，可那份思念依舊在那夢界之中存續著，一如既往的等待著夢主的歸來，因為時間的停滯，那份思念得以在星空之下延續，但那思念總歸只是綿綿無期的等待罷了，不會有結局的。」

尚青衣如有所思的點點了頭，眼見那水泡消失在視野里，腦海里卻依舊想著那幽怨少女，哀思的目光似乎跨越了夢界拓印在了她的心底。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沒錯，你想去的地方。」

第四夢界，會是怎樣的一幕呢？尚青衣不禁想著，因為她和雲軒第一次見面時，最後的一段時光，也沒有離開尚府，第四夢界里有著雲軒怎樣的記憶呢？

分別的日子裡，我常常在想，那些你我從未見過的夢裡，我若出現在你的夢裡，我會是什麼樣子呢？

尚青衣如此想著，看一個個夢界泡向身後離去，擺渡人沉默不語的看著好奇的尚青衣，眼眶中幽藍色的火焰偶爾跳動一下，昭示著他還在觀察著尚青衣。

擺渡人看膩了這漫天的星河夢界，卻唯獨對眼前的白衣少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如果他擁有實體的話，那雙眼睛肯定會咕嚕咕嚕的打量著尚青衣，可惜他的眼眶裡只剩下跳動的火焰。

不是所有出現在無界之地的夢主都有機會見到迷夢長河，更多的夢主在踏足無界之地的那一刻，便會被夢界蝕風所侵蝕，所謂的智慧在時光的力量下會煙消雲散，面對空洞的虛空，很快便會瘋掉，最後連著那承載夢界的載體，一同消散在無界之地中，待得歲月悠悠后，擺渡人經過這裡才會被打撈起。

但尚青衣不同，迷夢長河是流淌到她面前的，她是註定將要在星空之下仰望星空的人，比起那些知曉無界之地星空秘密的人，她太過幸運了。

如此一個被命運注視的幸運兒，卻來自一個破碎的夢界，真是令人好奇，相比於那些破碎的夢界，還是那些完整的承載著更多記憶的夢界，能夠引起擺渡人的注意。如今在那個將要被夢界蝕風侵蝕的夢界里，卻走出來一個被迷夢長河賜福的人，這讓擺渡人早已麻痹的精神升起了些許的好奇心。這可比在那些夢界之中得到些酒水有趣多了。

尚青衣的身上出去那行走於夢界星空之下的星屑之外，還有著庇佑和時間的氣息，這意味著她的身份絕不簡單，前者將她帶到了夢界，後者則更神秘一些。

金色的庇佑氣息讓無界之地的夢界蝕風不敢沾染到她的身上，她在無界之地有著絕對安全的庇佑，這種力量還能保護她穿越夢界時不會被夢界的氣息所拖拽，失去了迷失的風險，她可以更好的探索夢界。

銀色的時間氣息，讓無界之地流動的時間作用在她身上的那一部分近乎靜止，而時間的流動靜止后，她便可以自由的行走於夢界星空之下，通往過去和未來的夢界。一切只要她的智慧能夠承載那些細碎的記憶，她可以在有限的時間裡沿著未來的夢界穿梭獲取那些未來的記憶和技能，只要她想，那些對於常人遙不可及的願望在她面前不過是觸手可及罷了。

「真是個令人嫉妒的孩子啊。」

擺渡人用手捋捋了骨頭下巴上並不存在的鬍子。

「那麼這份饋贈的代價會是什麼呢？分割的時間，夢境的賜福，做這一切的人，除了她的性命之外還能有什麼值得交易的？」

擺渡人隨著迷夢長河來到尚青衣面前，並不代表著尚青衣是他想見的人，反而是迷夢長河更為在意尚青衣，才會主動來到她面前。

至於他？只不過是來送尚青衣去往下一個夢界的擺渡人罷了。

「快到了，這一趟，就這麼平淡？」

擺渡人暗自思量著，難以解開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