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千織坊
千織坊內部的布局與雲軒心中所想相去甚遠,除了展出的簡單的素紗針織外,再無其他裝飾,整體格調偏向黑白,看上去極為樸素。
對比皇都其他的琳琅滿目的織坊來說,千織坊單調的不成樣子。
雲軒的手拂過冰涼的素紗衣料,在店中饒有興趣的挑選著布料,直到千織坊的夥計來到前台,詢問他想要什麼。
「我想要找一個人。」
雲軒面不改色的看著恭恭敬敬的夥計。
那夥計神情微變,卻沒能逃過雲軒的眼睛。
「公子說笑了,我們這裡就是個小織坊,哪裡有公子要找的人呢?」
「那我就等等好了。」雲軒微微一笑卻是無視了那夥計的話,自顧自的看著櫃檯中的一件名為海中月的藍色長袍。
那夥計見此情景也是不知如何處理,尋常時刻千織坊素來都是門可羅雀的,只有少數的新來到皇都的人才會出於好奇來此,卻都不會逗留太久。
畢竟論布料品質花樣皇都之中有「繡花樓」,若是衣裝樣式也有「蘭桂坊」,哪怕是尋歡作樂的風月場所的綉樓在皇都之中也是有著不少,真正買衣服布料的人又怎會來著小小的「千織坊」呢?
雲軒也是閑來無事,索性將店中的衣服布料一件一件的看了起來,小半個時辰過後,才悠悠開口。
「你們這裡可有人認得一個叫韓衣的人?」
他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很清晰。
話剛說完,千織坊中吱呀吱呀的織布聲戛然而止,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響著。
幕後響起一個悅耳的聲音將小夥計喚了回去,片刻后,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少女坐在素輿上被小夥計推了出去,那少女只是輕輕示意。
「我家小姐讓你一併進來。」那小夥計回答道。
連廊之中帶有淡淡的幽香,源頭是那些淡黃色的小花,雲軒倒也認得那些花,只不過是一些製作熏香的香草罷了。
連廊的盡頭竟是一座小小的別院,小夥計識趣的離開,還不忘帶上小院的門。
雲軒這才有機會認真的打量一下眼前的少女。
若是說著少女一身青衣倒也算不得精準,一襲白裙遮住素輿,三千青絲被一根白色的素紗絲帶束於背後,柔柔弱弱眉宇之間的幾分憂鬱倒是給她添了幾分書卷氣息,少女有些蒼白的臉上並沒有與她年紀相稱的青春與活力,少女的睫毛很長,讓雲軒莫名的想起了一個詞。
「眉眼低垂。」
他本以為這個詞是用來形容少女,羞澀懷春卻束於禮節不敢直視新上人的姿態,如今看來用來形容柔柔弱弱,憂鬱之態也是不錯。
「韓衣是你的?」
雲軒試探的詢問一下。
「他是我爹的護衛。」
少女的聲音輕輕的很小聲卻很好聽。
「韓衣,他身中數刀,最大的一處傷口幾乎要將他攔腰斬斷,遇見我時幾乎到了,彌留之際,儘管接近重傷垂死,卻還是將那枚令牌和一封信交給了我,還告訴了我,去千織坊來見你。」
「我知道了,謝謝你。」少女並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緒,一時之間雲軒也難以把握那名為「韓衣」的「貴人」對於以前的柔弱女子來說是有著怎樣的含義。
「他。」雲軒試著尋了一個較為輕鬆的語氣說。
「他臨死前還交了一封書信給我。」說著在袖中取出了那一封,還留著「韓衣」血手印的書信。
信封的封面原本有著淡白色的梅花,如今一看也是因為鮮血乾涸了顯得有些暗紅,上面還帶著淡淡的香火氣息,如此精緻的信封,想來便是出自眼前的少女。
「你有將這信封開封過嗎?」少女的語音顯得很輕鬆,顯然並不是質問的口氣。
「姑娘說笑了。」
少女撩撥了一下額角的頭髮,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傷疤。
「那你將信的內容念給我聽吧。」少女的聲音依舊是輕輕的小小的。
「那好,得罪了姑娘。」
從這少女的談吐和衣著來看,想必並不是什麼平常人家女子。那麼這封書信的意義也就並非尋常出現那般簡單了。
撕開了禁封原本以為的血跡浸染書信的狀況並沒有出現,正相反絲絹的信紙上只有點點的血跡,並未影響到書中信息的閱讀。
雲軒一目十行,便將這簡短的信息所閱覽完畢。
只是這篇章凌亂字理皆是不通,不論橫豎哪怕是藏頭露尾的理解也是。
「皇都風雨欲來,朝中權勢傾軋,丞相一脈已是隻手遮天,丞相正欲將獨子加入朝中。
青衣自你小時我便看你長大,只是如今丞相極力打壓分支,如今諸多支脈已經是搖搖欲墜,我唯恐不能護你周全,如今你是去是留全憑你一人決斷便好。」
「姑娘,這信,請恕在下無法理解。」
青衣只是一笑,並未抬頭,像是才想起身邊人並不是什麼手下而是一個陌生人。
「你可會摺疊這皇都之中的小摺紙,勿忘堇。」
雲軒知曉這勿忘堇是一種草本植物的小花。至於這摺紙卻是一竅不通。
「並不知曉。我來這皇都還不足半月,對這皇都之中的物件並不了解。我只知勿忘堇是一種香囊的原料。」
青衣點點頭。
「你身邊可帶有紙張?」
雲軒從袖中掏出一張還帶著墨跡的紙。那是他寫的文章。
青衣接過紙張很是認真的折了起來,一雙玉手翻飛,雲軒卻能看出少女甚至有心放慢了速度,只為讓他看上這摺紙的流程。
青衣伸手將勿忘堇遞給雲軒。
「你可看懂了?」
雲軒閉上眼睛,似是思索一般,半晌過後,緩緩開口。
「風雨欲來,去留憑斷,天機已泄,搖搖欲墜,尚天機留。」
這密信竟是將摺紙勿忘堇上的花瓣留字,打亂后寫入信中,讀信之人需將書信折作勿忘堇,在順序讀出,才能知曉信中所言。
也虧得雲軒才思敏捷,僅憑眼神觀看便能倒退這摺紙的過程,在加上憑那剛剛的過目不忘之能方才得出這信中密文。
「你倒是聰慧的很。」
青衣難得眼中帶了幾分滿意的神色,但是很快便望著院中的一個迴廊亭露出了幾分憂慮。
「尚青衣。」
青衣至此才開口說出了她的名字。
「雲軒。雲霧的雲,軒昂的軒。」
尚青衣聞言嘴角帶著一分不易察覺的笑,
「有趣。」
不過卻並未讓雲軒聽到。
「那你可知曉了我的身份?」
雲軒思慮片刻才開口。
「天下第一閣,天機獨女,尚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