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好久不見

尚青衣的書房布置簡單，沒有什麼名家的字畫裝飾，有的反而是她的一些信手塗鴉，有時是一幅山水畫卷，有時是一些書法隨筆，她對於這些東西的收藏價值毫無概念，完全是出於喜歡。

尚府空閑的院落很多，尚天易便吩咐下人為尚青衣布置出了她自己的書房。至於內部的擺設就都是尚青衣自己操辦的了，因為沒有尚天郡大量的卷宗，所以她的書房裡書架便少了許多，卻多了一張大型的桌子，用來鋪設紙張方便她畫畫。

臨近窗戶的位置同樣有一張桌子不過只有五尺長三尺寬，尚青衣閑來無事的練習書法也常常在這裡進行。

那書桌上還有一些散落的宣紙，這些小紙片裁剪整齊多為正方形，用途並不是寫字，而是尚青衣用來研究摺紙的，她對摺紙這種消遣的小遊戲的興趣並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在那日見到了雲軒那小子之後。

尚青衣右手擺弄著眼前的小木盒，至於盒子里的東西，打不打開都是一樣的，這機關盒子並不是她的東西，是那雲家小子的，那日分別時雲家小子將這機關盒子送給了自己，還神神秘秘的告訴她裡面藏著一個秘密，至於開啟的時機竟然是要等她長大時。

那一年她只有七歲，而雲軒雖說名義上比她大了一歲，可實際上只有幾個月得差距而已，而且他還沒自己高呢，所以還哄他喊了自己一聲姐姐，不得不說有那樣一個可愛的弟弟跟在自己的身後喊姐姐，真的是一件讓人心神愉悅的事情。

想到這裡，尚青衣也忍不住嘴角帶笑，她真的還有點想他了。

那時初見面，雲家小子還送了她幾樣手工做的小禮物，儘管她極力想要保存下那些回憶，可它們都不可逆轉的乾枯碎掉了，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她試圖復原一下那草葉編織的小烏龜和兔子，可惜都是無用功，家中的老僕看見自己失落的樣子，便用一張油紙給自己折了小兔子，這便是她會拿摺紙消遣時間的原因了。

後來尚青衣便收到了那遠自千山郡的來信，他在信中還提到了他想要考取功名的意思，可理由竟然是為了逃婚，那時起便勾動了她想去看一眼雲家小子的念頭了吧。

那一年她只有十二歲，或許和老爹求一求說不定也有機會去千山郡看看呢，奈何沒多久后，自己在夢中便與天機閣簽訂了契約，因此結識了雲裳，那時皇帝的一紙詔書，將老爹從尚天郡調任離開去了邊荒，前往千山郡一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兩年過去了，也臨近了自己的生辰，雖然雲裳的舉動有些怪異，可依舊答應了自己的心愿，那便是答應帶她去見雲家小子一面。

如今心中竟然有些難以言喻的情愫了。算起來二人如今也有七年多未見了吧，那小子變成了什麼樣子呢？

「或許會是在夢中相見吧。」

在未與天機閣簽訂契約之前，尚青衣或許會和絕大多數人一般單純的認為夢境不過是幻象罷了，可如今她卻不那麼認為了，儘管不知道這其中是何緣由，可尚青衣依舊選擇了接受，只是她從未向旁人提起這些事就是了。

時間轉瞬即逝，隨著尚青衣的生辰將近，尚府之中的下人都或多或少的注意到了自家小姐的變化，那就是自家小姐的笑容似乎比尋常時刻多了一些。

直到她生辰的那一天到來時，反而冷清了不少，因為尚天易並不能抽身回來，不過他提前準備了許久的禮物卻是如期的送達了，那是來自邊荒的一種純白色小花的種子，被盛放在一枚銀制的小球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封信和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兒，比如磨砂琉璃的手串。

這次的生辰雖說一切從簡，卻也一直持續到了月上枝頭才散場。

「你來了。今天玩的如何？」

雲裳坐在池塘邊，纖纖玉足踢著清澈的湖水，掀起層層的波紋，盪出很遠才消失，隨著水波的擺動還搖晃著池中的荷花驚擾著水底的游魚，一身白衣的雲裳咯咯的笑著，在月色下宛如仙子一般。

「你等了很久？」

尚青衣走到雲裳面前，她不知道雲裳等了多久，因為在對方的臉上她並沒看出什麼不耐煩的神色。

「不重要，現在就要去見那雲家小子么？還需要準備些什麼嗎？」

雲裳輕輕一揮手，便已經穿戴好了鞋襪，手上還捏著一片海棠花的花瓣。

「就在夢中？」

儘管心中早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可是得知是在夢中時還是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她便整理好了心情，畢竟這夢境並非是尋常的夢境。

「不要失望嘛。來，閉上眼睛。」

雲裳神秘的一笑，牽起尚青衣的小手，將那一片海棠花捻在指尖，下一秒尚青衣只覺得眉心一涼，心中卻也明了似乎是那片海棠花瓣。

忽而一陣微風拂面，濕潤的風輕輕吹動著尚青衣的髮絲，濃郁的雲氣和微風包裹著尚青衣的身體，耳邊響起了雲裳的聲音：「傻瓜，如果你真的出現在他面前，還不得把那傻小子嚇個半死啊，從尚天郡到千山郡有多遠你不會不知道吧。」

「那究竟是在我的夢中還是他的夢中呢？」

「這是天機閣的秘密哦。你就不要瞎猜了，還是好好想想見到他時說些什麼吧。」

「雲裳。」尚青衣青雀的喚了一聲雲裳。

「嗯？怎麼了？」

「你說，他還會認得我么？」

尚青衣，沉默了幾息后，開口問。

「啊，這很難說，你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七年吧，那時我還是個小屁孩，還沒老爹的書桌高呢？」

「這麼久了啊？怎麼有點不敢見你的，嗯，青梅竹馬？」

若是換一個人在這裡，雲裳可能會調侃幾句，「我們的小姑娘要去見自己的小情郎啦。」可是尚青衣還只是個小孩子，哪怕她很懂事也無法改變這件事。

「我還以為你知道。」尚青衣有些詫異。

「隨意的翻看他人的記憶是很耗費心神的，而且你會很不開心，不是么？」

雲裳笑了笑，回答。

「還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哦，雲家小子變化可是很大的。」

雲裳賣了個關子，目光落在尚青衣的額上時，發覺那枚海棠花瓣已經拓印在了上面時鬆了一口氣，而後放開了尚青衣的手。

用一根白色的細紗輕輕遮住了尚青衣的雙眼。

腳下輕飄飄的懸空感消失，尚青衣感覺自己又重新落在了地上，身後傳來了畫軸收起的聲音。

「好啦，我們到了，不過在見雲家小子之前你要一直戴著這浣溪紗哦。」

尚青衣點點頭，空氣中瀰漫著的是一種清新的花香，那香氣她並不陌生，反而很熟悉，那是她初見雲軒時，雲軒身上的味道，那時她以為那是某種香囊，可如今看來似乎只是他家中的花香。

她想了很久的話，如今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句簡單的。

「雲軒，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