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哦豁,完蛋。
「唉,世事無常,大腸包小腸。倒霉起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自己想躲都躲不過去啊。」
左蒼並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可現實有太多壓力,也太容易讓人禿然了。
自從父母出現意外,左蒼半工半讀,念完了大學,總想著踏入社會有了經濟來源,生活能安穩一點,卻沒想到,生活卻使勁給了他一個大筆兜。
不當家不知茶米油鹽貴,處處都要花錢,可是現實社會往往畢業等於失業,沒有經濟收入怎麼辦?
長兄如父。
左蒼並不是只一個人生活,他還要拉扯一個年幼妹妹,兩人年紀又相差了十三歲,更顯得左蒼是又當爹又當媽,容不得有片刻空閑。
也礙於左月從小缺愛,十二歲剛上初一的左月突然迎來了叛逆期,不再與左蒼親近,刻意保持著距離,兩人想法上也出現越來越多的分歧。
工作上的疲倦,生活上的勞累,讓左蒼的思想都變得麻木起來。
中年危機在逼近。
然而,他才二十五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明明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卻提前過上離異三次帶個娃的更年期生活了。
在這種狀況之下,過去被封殺的黑歷史又突然找上門來,這讓左蒼愈發感到難頂了。
好在左蒼竭盡全力終於擺脫了那頭能飛的奇異生物。
他回到居住的小區,坐上電梯,鎖好門扉,簡單洗漱一下便來到廚房,全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左蒼真的不想再發生超出日常軌跡的事情了。
聽得滴滴兩聲,左蒼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機,破碎屏幕上出現了一串消息,那是備註為朱主任的微O好友發來了幾段語音消息。
點開語音泡,出現了一個嗓音有些沙啞的中年男性聲音,他向左蒼傳達了公司可能又要加班到深夜的噩耗,左蒼需要早上六點提前來公司進行換班。
加班,又要加班。
對此左蒼也只能臉帶無奈,嘆了一口氣。
反正左蒼已經習以為常了,加一小時班,拿三小時工資,賺錢就是快樂,哈哈。
哈哈……哈哈……
本來左蒼還想明天趁著周末,帶自己的寶貝妹妹左月去遊樂園玩,久違地交流下感情,至少緩解下當前僵硬的關係,看樣子,計劃只能泡湯了……
萬惡的魔法少女!
氣不打一處來的左蒼只好把氣都撒在蔬菜上,切菜動作行雲流水,不見絲毫生疏感,也難怪過去的同學來左蒼家裡玩時,總會吐槽一句,左蒼今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
等到蔬菜下鍋過油翻炒之後,左蒼突然想起好像冰箱里還有一些食材。
今天再做個左月最喜歡吃的青椒煎蛋吧,明天早上也能當做早餐吃。
將自己打扮成家庭主婦模樣的左蒼打開冰箱,望著空蕩蕩的冷藏櫃,他有些愣神。
「啊,原來沒有雞蛋了?要不要去樓下超市再買幾盒啊。」
如果放在平時,他肯定會記得在下班的時候提前準備好晚餐的內容。
今天實在事發突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打亂了原有的計劃。
也是放在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左蒼會二話不說一路跑下樓,框框買幾個雞蛋框框掃碼付錢再框框做一桌美食。
可是,現在並不是平時,而是非常時期!
鬼知道那個一根筋的使魔到底放棄了沒有!
雖說左蒼利用各種繞路的小道和一路錯綜複雜的車流暫時甩掉了銀獸。
可是誰也說不準那隻銀獸會不會追尋著氣味或者痕迹來找到自己的住所啊!
左蒼可是很清楚這種生物感知能力遠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例如曾經他受到重傷墜落到深山高林之中的時候,使魔都能輕易找到左蒼當前的詳細位置。
說到底使魔本身存在的意義和它們創造之初的設定之一,就是用來搜索具有魔法資質的少女。
全圖定位是它們基礎中的基礎能力。
因此左蒼可不敢疏忽大意,他實在不想跟這種生物扯上關係了。
他只想跟某個手控大叔一樣過一下安靜的生活。
難道這也有錯嗎?
果然,只要和魔法少女扯上關係,那就沒有什麼好事,魔法少女只會帶來不幸。
其中左蒼最怕那個自稱米柚的使魔認出自己,他可不想讓自己的黑歷史公佈於眾……
什麼魔法少女蒼焰,什麼魔導器旭日長槍。
什麼用右手遮眼,左手從胸口緩緩抬起,再念出「凶獸,賜汝死刑。」的中二台詞……
左蒼是一概不知。
別問,問就是魔法少女蒼焰與我苦逼社畜左蒼有什麼關係。
明明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可是左蒼腦海里還是不自覺回憶起了以前各種犯二的場景,導致每次想起來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直接找個柱子一頭創死得了。
魔法少女只會帶來不幸呀!
這種黑歷史就應該被永遠封禁起來,不能被他人所知曉,更不能被身邊親近的人所知曉。
要是左月知道這種事情,左蒼這長久以來一直所維持的可靠又帥氣大哥哥形象就要徹底崩塌了……
這種場景想想就可怕。
考慮再三。
左蒼還是決定左月幫忙跑個腿。
「說起來左月怎麼還沒有到家,按理說現在已經九點了,補習班早就下課了。該不會又玩得忘記時間了吧,等會兒我可要好好說教一下。」
手拿湯勺的左蒼望著窗外人來車往忙碌的城市景色,他自言自語起來。
就在這時。
他聽到屋門傳來不自然的聲音,像是被人輕輕推開,而屋內木質地板也響起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嘿咻……嘿咻……」
有些好奇的左蒼從廚房探出了頭,他見到走廊中,有一個背著紅皮雙肩書包的嬌小背影正躡手躡腳向客廳的方向前進,微曲身子,雙手捂著腹部,像是衣服下藏了什麼東西。
而神秘兮兮的左月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行蹤已經暴露,嘴裡還在小聲說著輕一點輕一點,就這麼賊頭賊腦慢慢摸索到了自己房間的門口。
「站住。」
這兩個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靂,讓左月打了一個冷顫,脖子像是生鏽機械一般極其僵硬地扭了過來。
她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雙手叉腰面色陰沉的左蒼。
遇到這種情況左月也只好乾笑兩聲。
「啊哈哈,哥原來你在家啊……哈哈……」
「說,為啥這麼晚才回來。」
「補習班留了作業,我在教室里寫作業來著……」
面對質問左月在儘可能編著借口,只是這次理不直氣不壯,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所以,她的理由並沒有讓左蒼的表情有任何緩解,還是一臉嚴肅,就差在臉上寫上三個大字——繼續編。
畢竟對於自家妹妹是什麼德行,左蒼實在太知根知底了。
有理的時候聲音比誰都大,生怕別人聽不見,反之亦然。
她聲音這麼低聲下氣,肯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左月真是那種懂得尊師重道好好學習的好學生,還值得每次考試都讓老師叫家長嗎?
左蒼在高中時期就體會過自己在高中挨老師訓,轉頭在小學又要挨老師訓的感覺。
那種兩麵包夾之勢,差點讓左蒼吐血三升。
所以左月也非常識相,立馬改口認錯。
「對……對不起……在朋友家玩得忘記時間了,下次一定注意……」
那種低下頭乖乖認錯可憐巴巴的樣子讓左蒼有些於心不忍,稍微責怪兩句便就此作罷。
「算了,說再多你也會當耳旁風,就算以後真有事回不來,記得先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不要讓我太過擔心,聽明白了嗎?」
「嗯,我明白了。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左蒼語氣有所緩和,左月猛地點了點頭,充滿活力的單馬尾也隨著主人的心情而上下跳動。
原本水靈靈幾乎快要有淚水滴下來的大眼睛,此時也眯了起來,狡黠的微笑掛在嘴角。
女孩子天生就是演戲天才。
當然,左蒼又不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他自然能注意到自家妹妹似乎在偷樂著什麼。
「等會兒,一碼歸一碼,先把你懷裡藏著的東西拿出來。」
「哎嘿嘿,哥你在說什麼呢,人家怎麼聽不懂呢~」
裝傻充愣的左月企圖萌混過關。
如果普通人看到一個身材嬌小如同洋娃娃一般精緻可愛的少女在對自己撒嬌賣萌,恐怕內心絕對會有所波動的吧。
然而左蒼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在朝夕相處之間,他對於抵抗賣萌的被動技能已經點到了滿級。尤其是在明白左月的本性到底是糟糕到什麼地步的情況下,就算左月再怎麼裝可愛,左蒼對她的第一印象還是平日里那種懶惰、邋遢又有點任性的熊孩子。
很多妹控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親妹妹。
那種只存在幻想中的妹妹是不存在的,現實里的熊孩子能讓你忍不住想踹她一腳。
看著左蒼的死魚眼任由自己賣萌也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候,左月開始偷偷用餘光觀察著左蒼的表情變化。
「那個……哥……你喜歡小動物嗎?」
這個問題讓左蒼短暫愣了一下,心裡閃過了一個念頭,果然這孩子又在街頭亂撿流浪貓了,明明去年就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了,怎麼還是死性不改呢。
一個小孩子連自己都養活不起,怎麼可能再去養什麼寵物,有愛心、有責任感的確是好事,可是也要儘力而為,一時的衝動只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和困擾。
去年那個被左月偷偷撿回來的咪咪因病去世的時候,左蒼就已經反覆對她強調過這點了。
自己要上班,左月也要上學,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去悉心照顧那些流浪貓狗,如果不想讓悲劇再發生,最好還是將其交給有能力、有條件的人更為妥當一點。
想清楚這點左蒼也整理好了語言。
「我並不是反對你收養流浪貓,而是想要讓你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對待生命必須得背負起相應的責任,而不只是簡單的一時興起。如果你對此擁有了覺悟,哥哥只會雙手去支持你的選擇。」
左蒼走到左月身邊,半蹲下身子,微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髮,只是他卻見到左月面色有些古怪,微微紅著臉,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可能這並不是貓……」
「嗯?」
「我是說這個東西並不是貓……」
「那哥哥你也會同意收養的吧。」
左月撩起自己的外套將懷裡所藏之物舉到了左蒼的面前。
而左蒼也藉此上下打量起來。
那是一個雙目緊閉陷入昏迷的小動物,棕黃色的毛髮像是摸了一層油一般,光滑柔亮,尾巴與身軀對比起來顯得格外細長,尤其是它那背後的白色花紋,非常像是一對與哺乳類動物完全不相符的白色羽翼。
讓人無法從外表上去簡單判斷它到底是什麼種族。
不過左蒼總感覺看上去怎麼就那麼眼熟呢……
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吧……
左月後續說,自己在公寓樓下的街道撿到了它,那時候它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了,路人卻對它視而不見,所以左月於心不忍就帶回家了。
果然最不想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左蒼表情痛苦,扶住了額頭。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這是魔法少女的契約獸!不要隨隨便便把這種危險的東西帶回家啊!它們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可愛外表把其他人騙得團團轉。別到時候伱被它賣了還得幫人家數錢。正好趁著它沒醒,趕緊把它丟出去,這東西留著就是個禍害。」
一聽這話,左月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淚水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淚眼朦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明明……明明……」
而左蒼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眼淚。
「好了,不要哭了。實在不行咱們約法三章。」
帶娃是很難的,你根本無法理解小孩子為什麼要哭。
左蒼想著自己必須要先給左月打上一個預防針。
告訴她不要輕易去相信這個小動物所說得任何話,也不要擅自接受它送給自己任何飾品,更不能答應任何帶有契約字樣的東西。
「飾品?你是在說這個手鐲嗎?」
左月她想起來了什麼,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其白嫩纖細的手腕上出現了一個刻有複雜魔法紋路的金色手鐲。
那個正是左蒼所熟知的一種變身器,這種手鐲和使魔的契約相互綁定,而現在左月能夠佩戴上手鐲,還沒有出現排斥反應,也就意味著契約在佩戴之初就已經成立了。
想到這裡,左蒼一攤手。
「哦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