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風雨如晦
柴茂林不是在信口胡謅，他早在來陽州的第一時間就去了凌氣宗拜訪老朋友，一番交流旁敲側擊下來發現凌氣宗對劍意帖的興趣也不小，更是在言語間察覺到凌氣宗的一些意欲打算。
而蘇一川點頭的原因，只是單純覺得凌氣宗插手其中才是合情合理。
朱素瓊性情剛烈直爽，為人極為正派，嫉惡如仇，若是個讀書人想來便是那為蒼生謀而不為天子謀的書生。有這樣的宗主，落梅劍林行事作風自無愧是江湖正道的頂樑柱。
凌氣宗就不一樣了，當初與落梅劍林、太一閣、聽風涯聯手解決三屍魔這個禍害難題，又一同尋到其背後源頭趙惟真，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其中利弊牽扯到了整個陽川江湖，凌氣宗無法獨善其身罷了。
氣運折損，大家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更多的時候，凌氣宗是懶得出手去做那懲奸罰惡之事的。
除非是十惡不赦之流，把江湖攪動得不成樣子，引起一片腥風血雨。
例如剜心魔頭韓傑山。
當利益牽及自身，就能看出凌氣宗的心胸格局要低上落梅劍林一籌，往往都是以局中人參與當中謀利。
例如浩然劍意帖。
先前在這不大不小的一座茶樓里，蘇一川還碰見了一位熟人。
說是熟人，也就有過一面之緣，一位面容皮膚粗糙，外表模樣老實的中年男子。
一盞茶前。
卓青河率先在茶樓眾多桌椅位子中發現了蘇一川的身影。
一張結繭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蘇一川胳膊，白衣少年眉頭一動回首轉身。
居然是霸王槍卓青河？
「卓前輩，你竟然也在此地？」
不怪蘇一川這麼驚訝，雖說關於浩然劍意帖的消息他還是從卓青河那裡聽聞的，但卓青河不是習槍的么？怎的也會來此地？
樸實漢子身後長槍依舊隱隱散發著獨特的霸道氣息，或許這種感覺源於其長槍規格過大的獨特造型，以及經歷血腥廝殺的斑駁痕迹。
不過對比上次在匡山的初次見面，卓青山給人的氣勢要收斂了許多，蘇一川能夠感受到還是因他與漢子離得近，難道是因為這一座有些名氣的茶樓里隱藏的眾多高手？
從踏入這個茶樓開始蘇一川就發現了好幾道強橫氣息，更別說還有一些氣息內斂隱而不發的武道宗師。
卓青河扯開嘴角咧笑。
「怎麼，意外？我雖然用槍，但據說對這劍意帖感興趣的不乏有幾位小菩提境的前輩，他們雖都用劍，但境界擺在那裡，若真打起來了我或也可觸類旁通。」
蘇一川恍然明了。
「卓前輩高見。」
「誒……」卓青河無所謂擺擺手。
「武道的確也有德高望重一說，但顯然不是指我，而且我更偏向於達者為先，你我同為自在境，你就不要喊我前輩了，不嫌棄稱我一聲卓兄就行。」
蘇一川愣住，想了一會點點頭拱手道：「卓兄。」
卓青河笑道：「上次見面還不曾問過你名字。」
「蘇一川。」
「沒想到當日隨口一說，蘇兄弟還真的來了，不過此行蘇兄弟想要成事，可是難上加難。」
蘇一川打著哈哈糊弄道：「明白明白，我也只是來湊個熱鬧而已。」
直至見到柴茂林，蘇一川才與卓青河分開。
透過茶水盯著頭頂房梁橫木的倒影，蘇一川突然記起了一個宗門，於是開口向老者問道：「柴先生，劍意帖一事，聽風涯可有參與其中的打算？」
柴茂林神情凝重，斟酌一二方才開口。
「應當是沒有的，聽風涯避世前就不喜爭鬥，如今隱世再出，應該更不喜歡這些你爭我搶的事情才對。」
「如若不然，這劍意帖此刻無主也與有主無異了，就算太玄境不出，光是聽風涯的四位小菩提境的武夫就完全能讓結果失去懸念。」
蘇一川深以為然，隨後又問道：
「一座茶樓，除了我們，為何還會有如此多的江湖高手齊聚？」
柴茂林緩緩吐出一個字。
「等。」
「等？等什麼？」
「等正主。」
——————————
東方，東離。
數月前。
一座險峻高峰，兩人隔崖登高望江，頭頂天穹層層捲雲紊亂。
大江氣勢磅礴斷開連綿山勢，直撲而下躍過道道險奇雄關，橫穿山嶽。
「你說什麼？！你還要去陽川！」
趙惟真眼神陰沉，沒有半分遲疑地重重點頭。
「嗯。」
「萬萬不可！此次能有所獲已是不易，你可知天乾早有察覺異樣，玄監更是犧牲了兩名練氣士來推演玄機！？」
「還好掌教師兄及時發覺，從中斡旋，但代價亦是不小，你絕不可再去陽川！」
趙惟真嘆氣道：「我必須去。」
「……那李長風不是好惹的，你再去定然是加倍兇險。」
趙惟真呵呵冷笑。
「那也只是在他陽川，我東離能對付他的不多，但也絕不止一兩個！」
「不行，此事不妥，我要稟告掌教師兄。」
趙惟真搖頭道：「不必了，此事掌教師兄已然同意，想必不久後會吩咐你與我同行。」
對面那人面色一僵，不可置信。
「我與你同行？掌教師兄的意思？」
趙惟真輕言輕語，可說出來的卻是驚天之言：「除了我們，東離江湖前十人，會再去其二。」
怎會如此？！！
對面之人如遭雷擊，身軀顫抖，喉頭滾動艱難。
他乾澀發啞地開口問道：「究竟是為何？」
趙惟真抬頭仰望滾滾雲海，笑了笑，旋即緩緩說道：「掌教師兄想要的東西，我找到了。」
「可是如此大張旗鼓，天乾必會察覺！」
「陛下已經下令，兩寮邊線之地駐軍向前開赴十里，就地演武操行，雖不交戰，但足以將天乾軍伍視線拉向並穩在兩寮邊線。」
「至於天乾江湖，掌教師兄也已說服聞人昭麟一路南下，用不了多久就會找上曹元罡，同樣大張旗鼓，大搖大擺暴露行蹤。只要我們隱秘行事，不會出差錯。」
「嘶……」
一陣倒吸冷氣聲。
牽一髮而動全身，東離如此不計後果付出行事，當真值得？
「此行必須慎之又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