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第137章 分別
第137章分別
鋪天蓋地的綠色中,一抹淺色身影奔跑著,彷彿身後盎然的生機是吃人的野獸。顧卿給她指了路,即使腳步踉踉蹌蹌她也不敢停留,多停留一分顧卿便多一分危險。
她要快一點,在快一點!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的習慣永遠沒有改。即使傷口深可見骨他也不曾哼過一聲,在木屋不讓觸碰、不讓靠近。
他的身上必定還有她未曾發現的傷。
不多時,離城門些許距離與匆匆趕來的沈家侍衛相遇,沈安歌看見了騎在馬上的兄長和阿姐。
「兄長!阿姐!」
……
林中木屋,少年關上門的剎那突然脫力跪在地上,方露出了腿上的傷口。
幸而常年養成的習慣,他才沒有在沈安歌面前露出馬腳。弩箭帶了毒,任他如何小心都沒能倖免。
呵,顧卿眼神如還未遇見沈安歌那般冷寂、殺意滿滿。
放走一人,無非就是讓她知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這也是顧卿的一步棋。
他將被劃開的衣衫撕開一個大洞,又將身上的衣衫劃破幾個口子,做完這些便氣息奄奄的倚著大門框上。
也並非他裝模作樣,中毒加上體力透支需要緩緩。
本就寂靜的林中忽然鳥兒群起而飛,撲煽著翅膀驚恐萬狀地逃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倚在門框的少年抬首看了眼天空,毫無徵兆地扯了扯唇角。
隨著鳥兒一同盤旋的還有一隻灰隼。
他冷哼一聲,「『珍寶』自然是不用如鳥兒般自由的。」
馬蹄聲越來越近,大片陰影投射下來籠罩著顧卿。
為首的人眸子一定立刻下馬,向身後的人抬手示意,沒有確認之前不可輕舉妄動。
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年,隨即拿著畫俯身比對起來,眉眼皆是不確定之色。正是苦惱之時身後上前來一人,在他身旁幾句。
似首領的人用手偏置少年的臉頰露出脖子,受到驚嚇般立刻俯首跪地。
「九殿下!」
……
沈安歌眼淚婆娑,怎麼也不肯隨著沈蕪華先行離開。
沈白左右查看了妹妹,確定沒有傷勢這放下心來,眼前的妹妹眼淚決堤,大有一種傷至心神的模樣。
耐不住沈安歌的請求,他們又原路返回。沈安歌百般拒絕乘坐馬車,而是自己騎馬。她想快一點、在快一點……
卻不料途中就濃煙滾滾,眾人皆是驚懼的神色,侍衛或許不懂,但沈家三人卻知曉顧卿是何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
怎麼也沒想到再回來會是這樣的結果!
顧卿!
「怎麼就起火了呢?怎麼就起火了?」
大火已經將房屋全部吞噬。
她跌跌撞撞下馬,說著便要衝上前去一探究竟,沈安歌告訴自己顧卿會這麼輕易就死的……絕不!
可是哪裡有他的身影?
沈白、沈蕪華衝過來拉身影下滑的妹妹,全力支撐著她。
沈安歌的臉上已經滿臉淚痕,眸中黑色瞳孔出現了破裂的痕迹。
「哥哥,怎麼就起火了呢?」
「怎麼就起火了呢?」
「怎麼辦?沒有顧卿,不見顧卿……」
腦海中儘是他說著「小姐嬌貴」然後珍視萬分的模樣……
是她掉下懸崖,顧卿傷痕纍纍也不願放開她的模樣……
是她中毒快要死的一刻,疾馳的馬上朦朧中聽見顧卿的聲音,「小姐若是死了,那我便殺了所有人的威脅」……
他不能死!
原來,原來這份情已經如鯨向海,似鳥投林般無處可避!
他於自己來說是重要的,是早已經存在的。
沈府的馬車上,暈過去的沈安歌倚靠在沈蕪華懷裡。
沈白神色凝重,妹妹對於顧卿……
沈府門前燈火通明。
沈家三人來不及換上官袍,沈白兄妹視線相對,心中瞭然。
三人匆匆出門一看,只見兩隊京畿營的鐵甲侍衛分立兩隊,氣勢凜凜儼然來者不善。
而鐵甲衛前則是一黑一紅兩匹駿馬,黑馬上的則是皇帝貼身太監,紅馬上的則是那日太子婚宴上的兵部尚書范程山。
這深夜同時調動兵部和內侍提督,必然只有當今聖上。
而且,事還不小!
沈南天心中雖疑惑,但腦海中立刻想起那日沈白的話,側身看向身後的兒子。
果然,太監拿出腰間的令牌,於馬背上道:「聖上口諭,今終查清流落在外皇嗣下落,恐皇嗣遭歹人利用挾持,著沈大將軍及少將軍帶兵配合我等搜查逆黨,核驗皇子身份,以防有人冒充皇嗣身份。」
沈白沒想到宮中的行動來得如此之快,今日的刺殺還未清楚兇手,陛下就已經查到此處。
當今聖上最恨結黨營私之事,他默默低頭思索著要怎麼提示阿爹,一抬頭便對上沈南天的眼。
沈南天瞬間明了,抱拳領旨:「臣領旨!還請允臣小女留下,府中不可無人。」
大太監笑笑:「沈將軍說的不無道理,允了。」
府門前的燈籠燭火逐漸遠離,沈蕪華命人關了門。
這一夜,沈安歌又做起了關於前世的夢中夢。
晴朗的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預示著結局一般。疾馳的駿馬飛奔在林中,她逐漸看清了馬上的人。
是顧卿!
順著視線望去,沈安歌看清了他方向,那是自己去赴約的方向。
畫面一轉,她看見了顧卿面無表情的抱著自己的屍首,不知怎的,她竟看出了顧卿面無表情下的一絲破裂痕迹。
他如待珍寶一般細細將屍身清理乾淨,放在冰室里。
顧卿席地而坐背靠冰棺,表情木然,嘴角微微勾起,自嘲般的輕呵一聲后,開口道:「沈安歌,你這麼愛漂亮,怎會捨得把自己弄成那副樣子呢,若是我沒找到你,你怕是會與蛆蟲作伴……」
「沈安歌啊沈安歌,平日里見個蟲子都怕的你,膽子不小啊,不告知本王自己偷著去,那臉上都是泥,本王給你洗乾淨很累的……」
「砰」的一聲,酒壺從手裡墜落碎成幾塊。搭上她的手,指尖攏了攏,摩挲著,他失笑。平日里如暖爐一般的人兒,毫無溫度可言,甚至凍得人發抖。
顧卿不悅,皺著眉看她道:「本王說了,最討厭你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凍了本王的榻……」
他醉了,醉的胡言亂語,不過沈安歌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那句,就連你也要走了嗎?
夢中的一切清清楚楚
沈安歌明白了,她終於明白顧卿那份特殊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