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造假小能手
青山如黛,碧空如洗。陽光傾瀉而下,撒在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上,麥田無邊無際,隨風掀起層層麥浪。正午時分,一隊騎兵慢吞吞地出現在麥田邊緣。騎兵們個個身形魁偉,膀大腰圓,胯下俱是體格強健的西涼戰馬,神駿非凡。遠遠看去,騎兵們隊列嚴整,氣勢洶洶,儼然一副氣吞萬里如虎的架勢。只是近看之下,一個個卻都是鼻青臉腫,髮髻凌亂,不時有人一頭從戰馬上摔倒下去,再旁若無人的爬起來,狼狽至極。他們正是陸遠一行人,陸遠親自帶隊,將皖城的千人騎兵全部帶了出來,沿途訓練,使得無人敢偷懶,摔得不亦樂乎。陸遠策馬駐足,看向陸遜沉聲道:「衣帶詔的事,都聽懂了吧!」
他心中無奈,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動周家,擔心打草驚蛇,但陸康等人要看衣帶詔,他只能臨時偽造一個,不得不用收麥子來拖延時間。偏偏此事甚是機密,容不得第三人知道,他說衣帶詔是陸遜帶出來的,怎麼都繞不開陸遜,那就只能由陸遜偽造。不過此事運作的好,對他來說也是好處甚大。陸遜小臉一苦:「兄長,這事兒是不是太大了,叔祖父要是知道,非得將我趕出廬江,我祖父泉下有知,也會爬上來將我逐出家門……」「放心,你叔祖父不會知道!」
陸遠悄聲說道:「至於你祖父,他泉下有知,只會讚賞你機靈,保佑你此事必成!」
他隨意瞥了瞥隊伍後方,心中一陣鬧騰。他祖父陸康住進喬府,這種搶人麥子的事自然不會出面,喬景和許劭卻執意跟來,說是要看看他如何作為,如今兩個老傢伙在後面嘀嘀咕咕,害得他說話也得小心翼翼。陸遜小臉緊繃,悻悻道:「兄長,我連正規的朝廷詔書都沒見過,而且還有玉璽,我也沒玉璽啊……」「這不重要!」
陸遠不動聲色:「京城的小皇帝和你年紀相仿,身陷囚籠,詔書肯定簡潔明了,不會講究格式,你感受下他心情,寫得可憐點,玉璽不在他手中,他蓋不上玉璽,這個你不用擔心!」
陸遜太陽穴突突亂跳,偽造天子詔書,自己才六歲,這個兄長就讓自己幹這種事!他沉吟一番,臉色更苦:「可是兄長,你要那五品武職,我祖父掌管京城門戶,麾下軍士五萬,才四品……」「正因為叔祖父是四品,我才只要個五品,反正都是編……」陸遠環顧四周,再次低聲道:「不用怕,他們都沒見過小皇帝,你就說蔡邕跟小皇帝提過我,小皇帝於是給了我官職,他們自己就會聯想了,你給你自己編一個也行!」
這就是他為自己尋得一點好處了,袁紹等人隨便任免官員,他自然不甘人後。縣尉只是八品小官,未免太小,要個五品,是因為他祖父屬於四品文官,五品勉強說得過去,再大了,禮儀上不合理。陸遜琢磨片刻,一臉凝重:「兄長,說蔡邕不太可信,不如說是太常看星象……」「那就說太常看星象,這是小事,他們自己就會把事情圓起來的!」
陸遠小心翼翼道:「事不宜遲,你趕緊去辦,一定要在我回去之前,把此事辦好!」
陸遜輕吐濁氣,定了定神,一臉肅然道:「好,兄長要記得幫我京城陸氏報仇,殺了董卓和王允!」
說罷,他不再猶豫,策馬揚長而去,小小的身影略顯孤單!陸遠輕嘆一聲,為了衣帶詔,又多欠下了一個承諾。董卓以三千騎兵進京,本來連京城城門都進不去,就被他叔祖父陸紆堵在城外,結果司徒王允認為董卓是國之棟樑,進京只為一舉誅殺宦官,這才引狼入室。之後陸紆率兵抵抗,王允命令執金吾與北軍中候倒戈,聯合董卓,一舉將陸紆的城衛軍圍殺,京城陸家也因此被滅門。王允本就是蠅營狗苟之輩,何進任人唯親,他悄悄眯著,十常侍作亂,他依舊眯著,何進被殺,他眯著,引得董卓進了京城,給朝廷惹了大禍后,他還是悄悄眯著。直到董卓要對他動手了,他才開始計劃誅殺董卓,只是他不敢像曹操那樣當面刺殺,也不敢像袁紹那樣按劍怒視,只利用貂蟬一個女人從中挑事,殺死董卓前始終不敢暴露自己。誅殺董卓后,王允就開始飄了,甚至都沒有將權利還給小皇帝,自己玩起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段。只是王允還不如董卓,先是不顧滿朝求情,執意殺了譽滿天下的蔡邕,之後逼反李傕郭汜,自己死得乾脆,卻把小皇帝害得更慘,一番小人得志的操作簡直不堪評價。陸遠想到這,見隊伍已經在麥田外鋪陳開,這才準備辦正事,收麥子!他微微招手,一臉肅然:「典韋,裡面什麼情況!」
「回主公話,此莊園佔地萬畝,有百名家丁守護,五百佃農耕作!」
典韋捏著戰馬脖子而來,瓮聲瓮氣道:「之前主公令我等在此練兵,與他們多多摩擦,我等已經摸清楚了,他們的家丁只是看管佃農的,弱不禁風,一擊必潰!」
私軍精銳是各大世家利器,不會輕易動用,家丁則是各世家招募的鄉勇,只是打手而已。陸遠沉吟一下,高聲喝道:「兄弟們,都給個動靜,把他們主事的引出來,免得大戰毀了麥田,傷了佃農!」
他一勒戰馬韁繩,戰馬前蹄頓時高高揚起,宛若站起來一般,脖頸上鬃毛揮灑,唏律律嘶鳴。一群騎兵紛紛有樣學樣,一時間戰馬「唏律律」的嘶鳴聲響成一片,千馬齊喑,聲勢駭人。一個青衫中年人快步走了出來,身後帶著十餘家丁,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中年人看到陸遠,頓時怒聲喝罵:「陸扒皮,這是我周家莊園,先帝賞賜,你竟敢帶兵私闖,你是要造反不成!」
「造反?」
陸遠笑了起來:「周野,你猜陸某敢不敢造反,猜對了可以不死!」
周野呆了呆,他是先聲奪人,可現在讓他猜,這怎麼猜?猜對了,陸扒皮造反,第一個就得宰了他,猜錯了,誣陷陸扒皮造反,陸扒皮人多勢眾,一樣不會饒了他。「老子不猜,你到底什麼意思!」
周野臉色一橫,惡聲惡氣道。「混賬東西,見到本官,還敢對本官不敬,找死嗎!」
陸遠策馬上前,一馬鞭甩了過去,直砸在周野胸口,一身青衫頓時應聲碎裂,裡面皮開肉綻,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周野胸口劇痛,看著身前鮮血淋漓,不由一聲驚呼:「你,你敢打我!」
「你在莊園里呆傻了嗎!」
陸遠的馬鞭劈頭蓋臉地抽下,將周野打得滿地哀嚎,才冷冷喝道:「本官連你周家大公子都沒放在眼裡,還在乎你一個周家庶子嗎,再敢廢話,本官當場宰了你!」
典韋策馬上前,沉聲勸道:「主公,家主還在等著呢,讓我們辦完事趕緊回去……」「不著急,今日手癢,這小子正好欠揍,打死他再說!」
陸遠眼角跳了跳,隨口應付,他不知道陸遜什麼時候能把事情辦好,只能盡量拖延時間。周野被這話嚇了一跳,陸扒皮竟然要活活打死自己,而且看這樣子,絕不是胡說!他心中一寒,頓時顧不得渾身劇痛,硬挨了兩鞭子跪地叫道:「陸扒……陸大人,你到底想怎樣,不妨明言!」
「混賬東西,給你臉都接不住,偏得打一頓才老實!」
陸遠目光幽幽,沉聲喝道:「本官有通告傳達,去把莊園內的家丁都叫出來!」
周野一身血肉模糊,在幾個家丁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回了莊園,心中暗罵不已,陸扒皮果然是混蛋,一個通告而已,就將自己一頓毒打,等他家主周忠從京城回來,定要給陸家好看!半個時辰后,一百餘人從莊園內走出,個個腰佩戰刀,衣著整齊,顯然是周府家丁。陸遠馬鞭一指,高聲喝道:「周家枉顧王法,以糧食釀酒,人證物證俱全,本官寬容,此案只誅首惡,你等周家家丁,速速離去,可免一死!」
一群周家家丁面面相覷,什麼情況,周家是廬江名門,怎麼可能被人定罪!別說以糧食釀酒,他們即便打殺了莊園內的佃農,也根本無人問津,現在一個釀酒罪就要誅殺周家首惡!首惡,這裡為首的,豈不正是莊園之主周野?周野呆了呆,猛地醒悟過來,嘶聲厲喝:「陸扒皮,你敢對我周家動手?」
陸遠根本懶得理他,看向一群周家家丁,似笑非笑:「你們不走?」
周野臉色鐵青,歇斯底里:「陸扒皮,你把我周家當什麼了,隻言片語,就想給我周家定罪,還想遣散我周家家丁!」
陸遠目光逡巡,見一群周家家丁沒有一絲要走的意思,不由冷喝一聲:「自尋死路,殺!」
一語落下,現場頓時箭雨如蝗,上千人同時挽弓搭箭,鋪天蓋地一般,落在周家家丁聚集處。凄厲的慘叫聲連成一片,同一時間,幾乎人人中箭,直接倒下大半,血染莊園。縣衙的衙役雖然騎術不行,但他們本是陸家精銳私兵,經過訓練,雙腿緊緊勒著戰馬,在原地射箭並不困難。陸遠面沉似水,靜靜看著眼前一面倒的屠殺,偶爾有人頂著屍體想要衝出去,也依然要被第二輪,第三輪箭雨射中,倒在血泊里苟延殘喘。周野目光獃滯,怔怔看著眼前殺戮,木然道:「陸扒皮,你,你竟然敢對我周家公然下手!」
之前各大世家無論怎麼打鬥,都是在暗地裡,就算陸遠滅了周瑜的百餘護衛,也是悄悄下手,從未有過這種公然行兇的行為。他形容瘋癲,跌跌撞撞地走向陸遠,直到戰馬前方,突然暴起發難,手持利刃,身形躥起。周野心中慶幸,陸扒皮身邊那兩個黑臉漢子竟然沒理自己,自己擒下陸扒皮,就會逼得眾人停手,尋到一條活路。可還沒等他的利刃揮出,胸口卻是猛地一震,五臟六腑隨即一陣翻江倒海。一隻拳頭出手如電,食指關節狠狠敲在他的胸口上,一口逆血就在他吼間涌動,還沒來得及吐出,脖子卻被人死死掐住,讓他像只小雞般,被人生生提在了半空。陸遠單手提著周野,臂膀穩如泰山,一臉平靜道:「蠢貨,本官給過你們兩次機會,卻無人珍惜,真以為本官不敢殺人嗎!」
周野雙眼因充血而變得猩紅,舌頭直往外伸,似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剛想問問自己的機會在哪,咽喉卻猛地一痛,一隻拇指狠狠搓過,徹底抹碎了他的咽喉。陸遠甩手扔掉周野,神色平淡:「典韋,處理乾淨!」
典韋躬身稱是,帶著一群人前去回收箭矢,處理屍體。周倉引馬上前,神色恭謹道:「主公,這裡還有五百周家佃農……」「將他們帶回縣衙,建籍落戶,有忠於周家的,格殺勿論!」
陸遠揮手一指前方麥田,終於露出一絲笑臉:「周倉,這萬畝良田,夠養活多少人?」
周倉思索一番,呵呵笑道:「回主公,要是正常年景,不算賦稅,三千人足以,算上賦稅,就只能養活千人了!」
「你先負責各事吧,新充公的土地,以後都免稅一年,把這個定成規矩!」
陸遠樂呵呵道:「安排人回縣衙招兩千壯丁過來,給他們配上弓箭,防備盜匪,唯一要求就是,田產的多餘糧食,只能賣給縣衙!」
他手下能處理瑣事的文人太少,連識字的自己夫人小喬,六歲的孩童陸遜都用上了,現在又有事情,也只能安排典韋周倉這倆大老粗了!周倉神色一亮:「主公,那我們原先黃巾軍的兄弟能來嗎!」
「你們都是皖城百姓,自然能來!」
陸遠拍拍周倉肩膀,呵呵笑道:「把黃巾軍的經歷忘記吧,以後皖城,不會再有人造反了,你也不必因為當過黃巾軍,便言行拘謹!」
周家的田產,別的百姓恐怕也不敢來,但之前的黃巾軍卻不一樣,他們好不容易尋到的生路,誰敢跟他們搶,他們就得和誰拚命!這批人,就是陸遠藏在民間的第一批鄉勇,無論是應對周家報復,還是將來荊州的劉表。周倉鼻子一酸,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多謝主公!」
陸遠哈哈大笑:「趕緊將這裡處理好,周家的田產可不只這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