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硬著頭皮接血詔

第30章 硬著頭皮接血詔

一天時間,陸遠帶人查抄了周家所有田產。一群衙役輾轉皖城各地,個個騎馬摔得鼻青臉腫,挽弓挽得手臂酸麻,卻不亦樂乎。皖城總田產不過三十餘萬畝,而周家一家,大小田產竟有六萬餘畝,幾乎佔了皖城的五分之一。他們查抄一圈,得了麥子三十餘萬石,幾乎十餘萬貫錢,陸遠心中歡喜,再次賞了每人十貫,由不得他們不歡喜。尤其是周倉帶來的三百老卒,第一天幹活,連馬都沒騎,只押送糧食回城,就得了十貫錢,簡直是喜從天降,一個個對自己的新主公感激涕零。新抄來的這些田產,不止解決了他們所有黃巾軍老弱的生計,甚至暫時所有皖城的黑戶,都能夠擁有自己的田地。陸遠看著忙忙碌碌搬運糧食的一群衙役,忍不住感慨:「百姓吃不飽飯要造反,天經地義啊,我要是百姓,我也造反!」

他想的是董卓在郿屋存的那夠西涼軍吃三十年的糧食,長安那時餓殍遍地,這些糧食寧可爛掉,竟然也沒給百姓分一粒,簡直就沒把百姓的命當命。周倉在一旁眉開眼笑:「現在好了,現在好了,有主公在,我們也熬出頭了!」

「行了,你趕快忙去吧!」

陸遠哈哈大笑:「糧食押送回城,賣給喬家,組織百姓分田,重修縣衙,這些都不能耽誤,你的事多著呢!」

周倉臉色一苦:「主公,我正是為此事而來,我手上事情太多,能不能分出點,光是組織百姓分田,就夠我忙的了!」

他邊說著,邊看向一旁的典韋,很顯然,能幫他分擔的,就只有典韋了。陸遠恍若未覺:「能者多勞,這些事都是你的,別多想了,忙不忙是你的事,我這隻要結果!」

周倉怔了怔,乾巴巴一笑,匆忙躬身稱是,忙碌去了,這些事都是他的,他喘氣都得計算著點時間。典韋在一旁嘿嘿直笑,瓮聲瓮氣道:「這臭小子,還想偷懶!」

陸遠一時沒心思搭理典韋,他磨磨蹭蹭這麼久,就是為了給陸遜爭取時間,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情可做了。甚至喬景和許劭都已經離開,受不了他這一路顛簸,他現在回去,只擔心陸遜有沒有把衣帶詔弄好。典韋沒什麼心思,依舊在一旁得意洋洋,嘿嘿笑道:「主公,你看看我這騎術,這匹小紅最是聽話,根本不用韁繩就能隨我心意!」

陸遠隨意瞥他一眼,只見他騎乘的是一匹紅色戰馬,普通人騎著還算神駿,但被他一騎,那戰馬身子都矮了一截,吭哧吭哧地直喘粗氣,簡直像頭棕熊騎上了一條狗。典韋哈哈大笑,大手一按戰馬脖子,那戰馬腦袋頓時垂了下去,幾乎直接垂到了地上,眼珠子凸起老大,呼呼喘著粗氣帶著典韋狂奔了幾步。陸遠看得一陣頭疼,從前他說赤兔馬,的盧馬等等多少有點隨意,現在看來,想要讓典韋能騎馬,必須得是那等良駒了。典韋自以為把戰馬控制得服服帖帖就好,可這戰馬最多帶著他在舒縣和皖城奔波兩圈,多了就得累死,這還是典韋的兩條腿耷拉在地上,給戰馬省了不少力氣。「你的騎術還是得練,不能用手控制戰馬!」

陸遠沉聲道:「戰馬上,要是有人用暗箭射你,你能揮舞短戟格擋嗎,如果是面對千軍萬馬的箭陣,那換成誰都死的不冤,可要是單單一個弓箭手就能要你命,那就太不值了!」

「能,主公你看!」

典韋嘿嘿笑著,隨即大粗腿一夾馬腹,那戰馬頓時肚子一癟,口吐白沫,直接蹲了下去,使典韋兩條腿腳踏實地,能在原地揮舞短戟。陸遠看得目瞪口呆,這個牲口,確實給戰馬制服了。不過他這樣算不上騎術,只是蹲在地上防禦,碰上騎射高手依舊得吊著他打,對方遠遠射箭他追不上,短戟擲出的距離有限,比不上弓箭射程,也只能在原地干著急。「這幾天我們去趟譙郡,人不能多,你準備準備!」

陸遠琢磨一番,沉聲說道,現在沒時間跟他講騎術的重要,但去譙郡的路上就有了。他總得去趟譙郡,尋找華佗和許褚,而皖城這必須得留下兵力守護,防備周家,魯家,陳家反撲,帶著典韋,讓周倉看家正合適。典韋興緻盎然:「好,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你怎麼沒事,一大堆事等你呢!」

陸遠看他神情,頓時呵呵笑道:「你先來管軍資的問題吧,每個兄弟的西涼戰馬,長槍,一石強弓,環首刀,百支箭矢,按照三千名兄弟來算,近期弄齊全!」

這本來是他的事,但典韋既然閑著,這等買賣東西的事就交給典韋好了。雖然典韋辦這事容易被奸商宰,不過身在皖城,哪個商行要是敢宰他們,那不正好給他理由抄家嗎!扒皮可比拔毛舒服多了!典韋臉色一苦:「主公,我們哪來這麼多錢啊,這樣算還得買兩千匹西涼戰馬,光是這個就不夠了!」

「皖城不只有周家!」

陸遠笑呵呵道:「周家之後就是魯家了,以後你帶著兄弟們練騎射,就找魯家的地盤,跟魯家家丁摩擦摩擦,打起來最好!」

典韋眼睛放光,清了周家在皖城的田產就得了這麼多錢,要是再清了魯家,陳家,或者去舒縣清了周家老巢……「主公,那我算是管錢了,咱們還是先給陸遜那孩子的錢還了吧,八十貫,估計是他全部身家了,他不好意思跟你提,卻跟我念叨好幾次了……」典韋想到管錢,頓時想到了陸遜。陸遠一怔,是啊,上次讓陸遜做假扳指的錢還沒給,他讓陸遜保密,陸遜也沒法再提,但陸遜差錢,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沒錢,給衣帶詔的事情辦砸了。他心中思索,眼皮不由猛跳幾下,一個假扳指都得做舊,衣帶詔豈不是一樣,陸遜一個孩子哪能想到這些,這不是要穿幫嗎!陸遠越想越急,陸遜要是不明所以,就給衣帶詔拿出來,直接穿幫,那麻煩可就大了!心裡想到這些,他不由策馬越跑越快,漸漸甩開了典韋,只想著趕緊回去,看看如果出問題,怎麼補救!典韋滿心惆悵,一提錢主公就跑了,那這錢到底還不還,按照從前陸家大公子的性格,這錢肯定是不還了……陸遠急急回了縣衙,大步進了府宅,剛一進屋,腦中直接一懵。只見陸康,喬景,許劭,陸遜都恭恭敬敬跪在桌案面前,桌案上供著一塊青衫布條,上面還帶著血跡。顯然,衣帶詔已經拿出來了,看這樣子,應該叫衣帶血詔!陸康一臉肅然:「快,就等你呢,怎麼這麼久!」

「事情太多……」陸遠不及多想,訕訕笑道,在桌案前跪了下來。他心中惴惴,上面就是衣帶詔,只要眾人看一眼,就難免穿幫,他得想個辦法在眾人看之前就將它毀掉!陸康面色深沉:「陸遜,開始說吧,你非要等他,他已經到了!」

「是,叔祖父!」

陸遜一本正經:「當時董卓已經進京,行廢立之事,城衛軍與董卓交戰,祖父將此天子詔書交給我,讓我來到廬江,親手交給兄長!」

陸康沉默半晌,猛地握拳錘擊地面,一臉悲痛道:「那你當時怎麼沒有交出來,早一點,哪怕早一天,也許老夫就能將你祖父救出來!他是你祖父,也是我兄長!」

「我出京城時,祖父已經戰死!」

陸遜抿著嘴唇,小臉緊繃:「我到廬江后,將詔書交給了兄長,兄長讓我先藏著,等他用時再拿出來!」

他說著,淚水奪眶而出,以至於喬景和許劭心有疑問,一時也沒法問了,人家祖父戰死了,正傷心呢,再問,那還是人嗎!陸康老眼泛紅,面無表情道:「孫兒,為何要先藏著!」

「為了……給叔祖父報仇!」

陸遠義憤填膺:「叔祖父為國盡忠而死,能為他報仇的,只有刀,以刀還刀,可孫兒當時手中沒有刀!」

陸康閉目嘆息:「怪老夫啊,老夫把陸家子弟教導成一群綿羊,眼中只有子曰,沒有刀兵,害得你們兩個小輩隱忍!」

「祖父不必自責,這不怪您!」

陸遠沉聲說道:「當時即便我們手握刀兵,也沒有大勢,而現在天下諸侯共討董卓,大勢已經到了!」

他說著便已起身,大步走到桌案前,一把拿起衣帶詔,剛想扔到一旁炭盆里,心中卻不由一怔,已經做舊了?陸康匆忙厲喝:「孫兒,你幹嘛,天子詔書,豈能隨意撕扯!」

「呃,對,祖父教訓的是!」

陸遠匆忙將詔書遞給陸遜,一臉凝重:「陸遜,還是你說吧,你最了解當時情況!」

陸遜淚眼朦朧,怔怔盯著陸遠,語氣悲憤:「兄長,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你說吧!」

陸遠柔聲道:「你當時身在京城,事情了解得更全面一些!」

「當時的事太突然,我也不知詳情……」陸遜抿了抿嘴唇,心中無奈,再次開口:「祖父說,是太常大人覲見了天子,天子就留下了這份詔書,封兄長為討逆將軍,讓兄長前往京城救駕,之後太常死了,祖父也死了……」他說著,將那染血的青衫展開,遞向眾人。上面只有幾個潦草篆字:朕於京城盼討逆將軍陸行之。陸遠怔了怔,討逆將軍,那自己豈不把孫策的官職搶了!可討逆將軍只是雜號將軍,跟常設將軍差了老遠,歷史上趙雲混到最後也只是一個雜號將軍,眾人因此才紛紛為他鳴不平,說劉備對趙雲太刻薄。陸康看著上面的血跡,頓時匍匐倒地,悲慟萬分:「陛下……」陸遠遲疑一下,也學著陸康匍匐下來,哽咽著:「陛下……」許劭淚流滿面,語氣悲憤:「天子竟被逼如此,一張紙,一份筆墨都沒有,只能以衣衫為紙,鮮血為墨,字跡如此潦草,可見天子境遇,難得一分自由!」

喬景一臉沉重,卻忍不住問道:「太常死了,令祖父也仙去了,那就是現在知道此詔書的只有天子了?」

陸遜遲疑一下,猛地嚎啕大哭:「我不知道……」陸遠有心說喬景兩句,沒事兒添什麼亂,可這是自己岳父,他終究沒法開口。許劭卻開口了:「喬家主,你難道還要懷疑一個六歲孩童嗎,你這樣問,對得起太常大人,對得起陸使君,對得起那些為了把詔書送出京,戰死的將士嗎!」

「我,我不是懷疑……」喬景一臉尷尬:「我是擔心知道的人太多,對我女婿不利,事情很明顯,太常占卜,得見將星,因此天子下了此詔,可別人不知道我女婿本事,難免以為我們偽造詔書!」

許劭冷哼一聲:「曹阿瞞的矯詔可以行遍天下,難道天子的真詔書還不敢露面嗎!」

「哎,魚目混珠,假作真時真亦假,當初他在攬二喬事件上推波助瀾,不也是同樣道理嗎!」

喬景感慨一聲,看向陸遠:「賢婿,此事不可張揚,現在只有我們幾人知道就好,大勢之下,別人說你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等你有了足夠的實力,再把此詔書拿出來!」

「岳父大人言之有理,小子受教了!」

陸遠鄭重道謝,心中自有主意,等他將其他幾個世家吞下,實力就夠了,起碼不是任人宰割,北上之前,弓騎兵必須成軍,詔書也必須是真的!誰否認就滅了誰!陸康從悲慟中醒悟,唏噓道:「隱忍只為圖強,但你是天子敕封的討逆將軍,逆便是董卓,你切莫忘了!」

「祖父放心,孫兒不敢忘!」

陸遠一臉肅然:「董卓是逆,不服朝廷管教的所有逆臣,皆是逆,孫兒自當逐個討伐!」

幾人沉默不語,心中各自思忖,這是什麼意思!朝廷名存實亡,連聖旨都發不出來,天子手中連玉璽都沒有,天下官員,即便想聽朝廷管教,也收不到聖旨啊。這豈不是以後說誰是逆臣,誰就是逆臣,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興兵討伐!陸康老臉抖了抖,揉了揉淚眼:「孫兒,不可胡說!」

陸遠躬身稱是,看看陸遜,柔聲道:「為兄先送你去休息吧,你悲傷過度,難以自持,容易傷了身子!」

陸遜一臉木然,跟著陸遠走出屋子。他回頭看看屋門,擦去淚水,綳著臉道:「兄長,你如願了,卻讓我做了陸家的不肖子孫!」

「放心,為兄自會替你斬了董卓和王允,還京城陸家清白!」

陸遠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輕嘆一聲:「你是怎麼想到做舊的,那是誰的衣服,誰的血,為什麼會是討逆將軍?」

他回想著剛剛陸遜言行,嚴絲合縫,心思縝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知道真相的除了當今天子外都死了,很難想象這是個六歲孩童所為!「上次幫兄長做扳指,記住了需要做舊這件事!」

陸遜淡淡道:「衣服和血都是周瑜的,至於討逆將軍,五品的武職,我只知道這一個!」

「周瑜的……周瑜同意嗎,不是,他還活著嗎?」

陸遠忍不住擔憂起來,畢竟陸遜到了他這,就越來越有主意,他自然喜歡陸遜放開手腳,盡展天才之姿,但也不想陸遜壞了他計劃。「他同意,所以他還活著!」

陸遜一臉淡然:「我找他借血,問他割脖子好,還是割手掌好,他選的割手掌!」

陸遠鬆了口氣:「好,有空去找典韋,先還你八百貫,夠你把所有兵書都買回家了,回頭我再送你個小禮物玩玩!」

陸遜臉色難得變了變,流露出一絲驚愕:「兄長,是八十貫啊!」

陸遠搖頭失笑:「討逆將軍,豈能只值八十貫,你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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