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天朗氣清

23.天朗氣清

先一步回去的下人已經告知了慕容府他們要回來的消息,宰相府和皇上也都得知了一行人回盛京的消息,為表示對万俟睿的嘉獎,祁景天派自己身邊的大太監王安拿聖旨在城門處迎接。

拿到聖旨后的万俟睿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徐文彬及楊崇方等重要案犯已經被押解入京,並派了高手看押,安全自是不用擔心,慕容敬朗看出了他的顧慮,說:「先別想了,該是你做的,一定得是你,現在我們終於回來了,好好休息休息吧!」

万俟睿笑了笑,長長的舒了口氣,來城門口迎接他們的是万俟靜和慕容敬軒,慕容敬朗上前給了慕容敬軒一個擁抱,「哥,辛苦你了。」

「累壞了吧!」万俟靜看著數月未見的弟弟,拉著他的手問東問西的,又對慕容敬朗說:「睿睿沒惹什麼事兒吧?」

「嫂子,放心,一切都好。」

「好,那我就放心了,今天回家吧!」

万俟睿卻固執的說:「不回。」万俟靜擰了他胳膊一下,万俟睿「嘶」了一聲說:「姐,幹嘛擰我。」

「一走這麼長時間,連封信都沒往回寄,就不想想父親母親嗎?」

慕容敬軒也跟著說:「你姐姐說的對,還是先回家看看吧。」

万俟睿只好說:「好好好,我回家,回家,顧淮,我們走吧!」便和顧淮與眾人告別後騎馬離去,徐修涵和南絮也與慕容敬軒和万俟靜、慕容敬朗告別後離開了。

「慕楓為什麼沒有跟你回來?」慕容敬軒這句話讓慕容敬朗一時難以開口,聲音低了低說:「慕青沒回來,慕楓去送他了。」

這話到讓慕容敬軒愣了下,沒明白沒回來是什麼意思:「沒回來?去哪兒了?」慕容敬朗低著頭不說話,万俟靜拉了了慕容敬軒的袖子說:「我們回家再說吧。」慕容敬軒看到弟弟臉上的表情有難過有疲憊,於是不在追問,回到:「好,先回家。」

慕容府,書房。

「哥,這就是我們經歷的所有了,慕青也沒能堅持下來。」

慕容敬軒心裡一陣難受,「敬朗,我們慕容家對不起慕青。」兄弟二人靜默了一陣,是在為離開的慕青哀悼吧!

「哥,父親母親身體一直都好嗎?」

「一直都好,但是母親一直都希望你能寄封信回來,還是我勸著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每天燒香拜佛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我一會兒去陪陪她。」

「敬朗,回來以後怎麼打算的?」

「不知道,當初皇上讓我和潤明一起去查案,如今主犯到案,還沒有審,我不知道潤明會不會需要我幫忙。」

「你是說,是皇上派你去的?」

「不是派,就是跟潤明說可以讓我一起。所以我才去的。」慕容敬軒眉頭皺了起來,慕容敬朗問:「怎麼了哥,有什麼問題嗎?」

「都是問題,你既無官職,為何要派你去?」

「我…我沒想過。」

慕容敬軒把凳子往慕容敬朗身邊拉近了些,很嚴肅的說:「敬朗,也許皇上是因為你有五年不在盛京,尚且一塵不染,但經過此事你已經被捲入其中了,你有想過該如何脫身嗎?」

「哥,我從未想過,我只是覺得兄弟的事兒我有能力自然要幫,既然你說我已深陷其中,不管有沒有這件事,我身為慕容家一員,已經在其中了,何談脫身?」

慕容敬軒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敬朗,就在你們去少陽這段時間,四皇子回京,奉命重查當年的淮安貪腐案,你們押進京的那個徐文彬,他就是當年貪腐案中的一員。」

「這個潤明跟我說了。」

「他應該沒有跟你說,這件事兒的幕後很有可能就是宰相。」

「他只跟我說宰相會有所牽連,但是有確鑿的證據嗎?」

「暫時還沒有。但是兵部目前也在自查每一位官員的任命,已經有好多人了……」

「兵部官員也有當年貪腐案的人?」

「說不清,我們現在無法插手,只能從旁協助。」

「哥,這些事兒該清楚時自會清楚的。對了,哥,太子回來后你知道他被關在哪兒了嗎?」

「被關在了東宮,由皇城兵馬司的人看守。」

「皇上可有什麼安排?」

「不知。」

「我突然覺得好累啊。」

「敬朗啊,你已經卷進來了。」說完慕容敬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慕容敬朗搖了搖頭說:「進就進來了唄!」說完起身打開了書房的門,門外的天空湛藍,入秋後葉子開始逃離樹的牽絆,紛紛落在大地的懷抱,慕容敬朗一腳踏出,轉身對慕容敬軒說:「哥,我們不需要提前憂愁,該來的總會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說完便離開了,身後的慕容敬軒嘆了聲氣,一陣秋風吹過,地上的落葉紛紛起舞,又落下……

皇宮,東宮。

回來好幾天了,每日午飯後,祁國昌總是會站在門前,看著緊閉的大門,從中午站到黃昏,祁景天一次也沒有來看過他,倒是太后聽說他回來后數次來探望都被皇城兵馬司的人以沒有皇上恩准而拒絕,太後為此還和皇上生了一場氣。祁景天依舊不為所動,倒是允許太後送東西進去,只是要經過兵馬司的人嚴格檢查。

祁若蘭通過寫信的方式和祁國昌聯繫著,跟他說著這數月來的所有事情,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每天守在門口了,他是在等著一封信。

東宮的門開了,祁國昌以為又是妹妹的信,高興的迎上去,來人卻是祁景天,他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趕忙跪下,頭緊貼在地面,祁景天看著跪在地上瘦弱單薄的兒子,心裡也不好受,但是作為君王,對待階下囚不能有絲毫的憐憫之心,於是他繞過祁國昌走進了東宮,坐下后才說:「起來吧!」

緩緩站起的祁國昌始終不敢抬頭,祁景天說:「你可知罪。」此話一出,祁國昌再一次跪下說:「兒臣知罪。」

「你還敢自稱兒臣?」

「皇上恕罪,是罪臣。」

「你抬起頭來。」祁國昌抬起了頭,但眼睛不敢直視祁景天,見祁景天沒有再說話,祁國昌壯著膽子說:「皇上,請允許罪臣最後一次叫您父皇,我想知道母親死去的真相。」

太監王全安驚出了一身冷汗,祁景天沒有生氣,王全安也不敢說話,把身子伏的更低了,「哼,你沒有資格知道。」說完一甩袖子就走了,祁國昌立馬朝他離開的方向跪了下來:「兒臣沒有造反,兒臣從來沒有那樣的心思,兒臣只想知道母親是為何而死,那些人不是兒臣的,兒臣從來沒有……兒臣只想知道母親……」

「夠了。」祁景天打斷了祁國昌的話,「士兵皆從東宮所出,一步步的安排計劃,這證據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父皇……」

「朕說了,你沒有資格叫這幾個字。」

「皇上,罪臣祁國昌懇請您徹查母親張氏的死因。」說完重重的磕了頭,一直磕,一直磕,祁景天不理睬決絕的走了,身後的太監王全安,想扶祁國昌又怕皇上怪罪,為難了半天還是離開了東宮。

見腳步消失了,祁國昌躺在了冰涼的地板上,一滴淚從他眼角流出,他沒有造反,他沒有造反,他只是想知道母親的死因,怎麼就這麼難?

慈寧宮。

太后正在院子里曬太陽,身旁陪著的便是三公主祁若蘭。

「皇祖母,哥哥昨日沒有回信,我有點兒擔心。」太后摸著祁若蘭的腦袋說:「蘭兒,你哥哥不會有事兒的,你的父皇,是不會把他怎樣的。」太后這話言外之意祁若蘭沒有體會到,乖巧的點了點頭,皇上之所以不會將祁國昌怎麼樣,一是因為有些事情他還沒有調查清楚,二是祁國昌若想弄清楚張夫人死去的真相,就必須得活著。

「蘭兒,你今日再送些好吃的去,還有一些衣服,天氣越來越涼了。」

「是,皇祖母。」太后看著祁若蘭離開慈寧宮,她盼望著自己的孫子孫女能平安,這也是當初張夫人託付時所說的話,如今看來,能安穩的保住這個孫女已是萬幸了。

祁若蘭剛踏進寢殿大門,就有侍女來報,說有位統領有事要和說,已等候多時。祁若蘭大步走進去,看到了等候的那人,正是皇城兵馬司副統領吳振雄。

吳振雄見到公主后立馬行禮,祁若蘭問:「吳統領有什麼事要和我說嗎?」

吳振雄掏出了一封信,交給祁若蘭說:「這是太子殿下托我送來的信。」

「為何會讓你來送信?」

「這封信受四皇子囑託,萬不能告知陛下。」這句話說的祁若蘭一頭霧水,她停下了拆開信封的動作,問:「這封信是我哥給我的還是四皇子給我的?」

「這封信是自是太子殿下親筆手書,因為內容的緣故,太子殿下求我從中周旋,最後是四皇子出面,我才得以把信繞過檢查的人帶給公主。」祁若蘭明白了,定是哥哥有要事相告,於是她說:「多謝吳統領。」

「不敢當,心意送到,屬下告退。」說完便離開了,祁若蘭轉身回到屋內,關上房門,小心的打開了信件……

看完信后的祁若蘭,立馬將信燒了,她叫來自己的貼身丫頭,吩咐她去給祁國昌準備吃的和衣服,自己則是出了寢殿,一路來到了宮內的廣化寺。

廣化寺內仙霧繚繞,佛音裊裊,祁若蘭隻身一人來此,沒有叫人通傳,徑直走到了寺院后的方丈室……

京都府。

回來幾天了,皇上只說了稍作休息,卻沒說什麼時候開始審訊,万俟睿想去問清楚,卻苦於沒有皇上的召見,無法入宮。

這一天,他決定和顧淮親自去審問,畢竟這個案子是自己一手操辦的,不管是什麼樣的結果,他都應該有資格知道。

楊崇方和徐文彬等同黨數百人,被壓入了中楚國看守最嚴格,刑罰最為繁多的雲監,而這所監獄能進入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作為京都府的左副使,万俟睿的到來自是沒人阻攔,但是雲監的典獄官卻說:「左副使大人,皇上並未允許審訊,您若開這頭,不光是小的不好交代,您在皇上那兒也說不下去,您請三思。」

万俟睿看著對自己低頭哈腰的典獄官,說:「這些人是我帶回來,我自有資格去審問,若是皇上問起來,你大可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那典獄官笑了笑,「小的做這典獄官十數年了,當年也是承蒙宰相大人關懷,不敢忘恩,今日小的只是盡職給您提個醒兒,這人,審不得。」

典獄官擋在万俟睿和顧淮前面,話語里雖然很是客氣,但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顧淮想動手推開他,万俟睿攔下后想了想說:「好,那我今天就先不審了。」二人轉身就要離開,這時缺進來一人,看都沒有看万俟睿他們一眼,直至走向典獄官,拿著令牌說到:「四皇子奉命提人。」万俟睿和顧淮駐足觀看,只見那典獄官看了令牌后,立馬讓路讓此人進去,顧淮氣不過,說:「公子,你看……」

「別,此人不清楚底細,不要貿然行動,現在是在盛京。」

顧淮還在氣頭上,万俟睿拉著他離開了雲監。

兩人並沒有走遠,就站在雲監的大門口處等候,一會兒,剛拿著令牌提人的那名男子走了出來,万俟睿迎上去,開門見山說:「閣下是奉四皇子的命來提人的?」

那人語氣也很是傲慢無禮:「你剛才不也聽見了嗎?」

「那我更想知道了,四皇子審的是哪位啊?」

「哼,這個,用不著你知道。」說完推開万俟睿就離開了,第一次,万俟睿覺得自己京都府副使的身份形同擺設。顧淮氣憤的說:「公子,為什麼不說咱們是京都府的,誰聽了這三個字不是乖乖的聽話。」

「顧淮,你腦袋傻了嗎?我們今天穿的衣服還怕被人認不出我們是哪兒的人嗎?人家就是擺明了不把咱們放在眼裡的。」

「可是,公子,為什麼四皇子可以提審,抓回犯人的咱們卻不能,你要不要去問問皇上?」

「我正有此意,但是此時沒有能進宮的理由。」

「我們可以去找百里大人啊,他是京都府的上司,應該會給咱們想辦法的。」

「京都府的上司只有皇上。」

「哦,對對對。」

「走吧,我們去百里家。」

万俟睿來到百里府後,直接被帶到了百里慶之的書房,並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百里大人,這是……」

「休息的怎麼樣了?」

「挺好的。」

「今天去雲監提審了?」

「去是去了,但是沒提到人。」

「想知道為什麼嗎?」

百里慶之和万俟睿對話時,一直在專註著手上的畫,視線並沒有對準万俟睿,直到問出這話是,他才停下手裡的活兒,「您請說。」万俟睿曾經十分的看不起百里慶之,覺得他就是棵牆頭草,自打認識百里盛文後,他開始嘗試著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事情,漸漸的想通了許多。

百里慶之說:「京都府按理並不歸我刑部管轄,但是你能來找我,一定是遇上不好解決的事情。」

「是,今日去雲監時遇到一個人。」

「那人是侯鈞宇,四皇子的人,自從你們去了少陽之後,皇上開始重用四皇子,在你們查太子的下落的時候,皇上同時派四皇子徹查當年的淮安貪腐案。」

「少陽一案中,有個叫徐文彬的就是淮安貪腐案中買到的官職。」

「不僅僅是因為這些,而是皇上已經對宰相大人有了疑心。」

万俟睿心裡咯噔一下,眼神變得不再那麼堅定,「我為什麼急著把文兒接回來,你倆的事兒我不是不知道,但是跟著你太危險了。為何不讓你查案,因為你是宰相的兒子。」

百里慶之這句話說的太直白清楚不過了,万俟睿一時語塞,諸多東西堵在喉間,堵在心頭,他還想親自問問她為什麼不告而別,現在看來,不用了。

「您還知道什麼?」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這些變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上此舉根本就沒想著偷摸著背著人,一切進行的很光明正大,小子,你明白了嗎?」

「大人,我還是想不通。您能幫我入宮嗎?我的所有令牌在回城的時候就被王公公收走了,我想親自去見皇上。」

「進宮可以,但是後邊的事兒劫數已定。」說罷,拿出了自己的通行令牌然後招呼外邊的下人,吩咐將其送進宮。

万俟睿一直等到宮裡過來傳話,臨走時百里慶之說:「進了宮不該問的不要問。」

「是,屬下告退。」

万俟睿走後,百里慶之搖著頭說:「變嘍,變嘍!」

皇宮,光華殿。

「非召不得入宮。」

「臣明白,只是,臣有一事不明白。」

「說。」

「少陽一案……」万俟睿話還沒說完,祁景天就打斷了他,「少陽一案你們功不可沒,朕准許你們休息。」

「皇上,為何不讓臣去提人審案?」祁景天眉頭一皺,「哦?你去過雲監?」

「臣今日上午去了,但是什麼也沒做。」

「記住,目前這個案子有人接手了。」祁景天短短的一句話,讓万俟睿的心涼了半截。他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半天都沒有聲音,祁景天看著他似是想起來被關起來的太子,於是語氣柔和了一些說:「京都府查案朕放心,但是現在還有另一件案子需要和它一起查。」話說到這份兒上,万俟睿只能說:「謝皇上,臣,明白了。」

「退下吧。」

「是。」

從光華殿出來的万俟睿,整個人都頹廢了,等候在宮外的顧淮上前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自家公子無神的雙眼,他將話咽了下去。二人慢悠悠的走向宮門,身上那一身京都府的官服此刻竟有些刺眼。

天盛大酒樓。

「怎麼想起喝酒了?」慕容敬朗一上來就看到已經喝了好幾壇酒的万俟睿,看到他來,万俟睿端起酒罈子伸向他眼前,「喝,一起喝。」

「這是怎麼了?」慕容敬朗接過酒罈子放到桌子上,万俟睿卻緊追不捨的往他這挪,「讓你喝你就喝。」

「喝喝喝。」說著仰頭幹了一碗,万俟睿看慕容敬朗喝了酒,笑了起來,「敬朗,我,不痛快。」

「說說,誰敢讓你不痛快?」

万俟睿手指指了指天上,慕容敬朗瞭然,給他把面前的酒罈扯去,換上了碗,「所以來借酒消愁?」

「不光是這樣,還有百里…盛文……」

「盛文姑娘怎麼了?」

「你知道她為什麼回盛京嗎?」

「為何?」

「是她老子叫她回去的,說是跟著我危險,呵呵……」說完咕咚咕咚又是好幾碗酒下肚。慕容敬朗聽到這話心裡也有點不太好受,「這都是百里慶之跟你說的?」

「是。」

「那你怎麼想的?」

「我能怎麼想,人我都見不著,我還能怎樣?」

「潤明,你想去見盛文姑娘嗎?」一聽到這幾個字,万俟睿瞬間來了神,說:「想,但是我見不著!」

「想就可以了,我給你想辦法。」

「你?」

於是沒等万俟睿反應,就拉上他離開了酒樓,直奔德義堂。

「徐兄,快快快,給他弄點兒醒酒的。」徐修涵大老遠就聞見了酒味,南絮在一旁也是嫌棄的不得了,捏著鼻子說:「臭死了。」

「先別嫌臭了,一會還得請你幫忙呢?」

「我?幫什麼忙?」徐修涵端來一大碗醒酒湯,二人齊力給万俟睿灌了下去,然後把他放到一邊的椅子上,等待酒醒。而南絮和徐修涵和慕容敬朗聚在一起說起了他們的計劃……

「南絮,明白了嗎?」

「這,不太好吧,這都多晚了,你讓我翻牆……」南絮推推拖拖的不確定,「沒事兒,你看看他都成什麼樣了。」

「妹子,我看可以,盛文姑娘應該可以理解的,就是這若是被百里大人知道了,我們可是……」

「出了事兒我擔著。」於是三人按照約定好的開始行動,而剛才給万俟睿喝的可不是單純的醒酒湯,而是加了特殊料的醒酒湯,徐修涵讓店裡的夥計把万俟睿抬到二層他的屋裡,出來后,慕容敬朗問:「時間上沒問題吧?」

「沒問題。」

「好,出發。」

百里府靜悄悄的,南絮也沒有來過百里府,只是慕容敬朗簡單的說了說大概在哪兒,於是南絮就跟小偷似的挨個挨個尋找,心裡嘟囔著:這也太大概了。

終於找到了百里盛文的房間,房間還亮著燈,南絮趴在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聽見只有下人和她的聲音便放了心,於是等下人出來后,她悄悄的進了房間。

「盛文姑娘,盛文姑娘。」突然的一聲下了百里盛文一跳,待看清楚來人是南絮后,她微笑著拉住南絮的手,「你怎麼來了。」

「我來,是因為想你啊!」南絮故作輕鬆的說著,卻還是被百里盛文察覺到了不對勁,「是嗎?」

「嗯,算了,跟你說了吧,那個左副使大人,受了點兒傷,一直昏迷不醒,嘴裡念叨著你的名字,後來我哥說……」

「他受了什麼傷,徐掌柜又說了什麼。」看到百里盛文滿心滿眼的擔心,南絮想笑卻只能硬憋著笑說:「說若你能去喚一喚他,他應該能醒過來。」

「傷也不重,就是一些陳年老病積攢起來的,不太好治…」

「那趕緊帶我去。」

「可是,這麼晚了,你怎麼出去啊?」

於是百里盛文對門外的下人們說:「來人,給我熄燈吧,沒有我的吩咐不準進來。」

「是,小姐。」

躲在帘子后的南絮出來,說「你穿這個不太好跟我翻牆。」

「南絮姑娘,你稍等,我換個便裝。」

不多時,兩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從后牆翻了出來,一路奔到德義堂,慕容敬朗朝徐修涵使了個顏色,徐修涵點點頭,轉身回到二層,南絮帶著百里盛文進來后,慕容敬朗裝作十分著急的樣子,帶著二人就上了樓,一推門,百里盛文就跑到床前抓住了万俟睿的手,問徐修涵說:「徐掌柜,他怎麼樣了?」

「總是念著你的名字,卻遲遲不見醒來。」

百里盛文望著床上的人,心裡卻著急的不知作何,正要回頭問問具體情況,卻見房間沒了人,正詫異著,万俟睿醒了,他捂著腦袋,慢慢的坐了起來,被百里盛文抓著的那隻手也沒有放開,一抬胳膊便把百里盛文拉到了床上,看到懷裡的人,万俟睿算是徹底清醒了。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著,一個比一個懵,還是百里盛文先開了口:「你,你,好些了嗎?」察覺到二人曖昧的姿勢后,万俟睿立馬鬆開了手,百里盛文也趕緊站起身來,「我,我,挺好的啊。」

「你不是受傷了嗎?」

「我?沒有啊?」

「那……」百里盛文明白了,原來是把自己誆過來的啊,她氣呼呼的說:「虧我以為你受傷了,著急的過來,卻是在戲弄我。」万俟睿也漸漸明白過來了,心上的人就是眼前的人,這樣的機會可不能溜走,於是他下了床,抱住了眼前正生著氣的人,「我確實受傷了。」百里盛文推開他,上下打量著,「哪兒受傷了,嚴重不嚴重?」

万俟睿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說:「這受傷了,很嚴重。」一字一句,讓百里盛文紅了臉頰,万俟睿笑了,再一次把她擁入懷中,頭深深埋在她的頸間,說「好久好久沒見你了,為什麼走也不說一聲。」百里盛文也回抱住他,說:「對不起,是爹突然派人來接我回去的。」

「給我寫封信也好。」

「爹說你們不方便,所以我就…」

「好了好了,不說那些了。」

万俟睿鬆開了百里盛文,但是手還是拉著不放,百里盛文微微笑著,感受著從他手裡傳來的溫暖。万俟睿拉著她出了門,門外站著的三人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慕容敬朗還裝模作樣的「問候」万俟睿:「你好點了?」

万俟睿沒正眼瞧他,說了句:「托你們的福,都好了。」於是在眾人羨慕的卻又真心為他高興的眼光中,帶著百里盛文離開了。

「這回酒醒了,愁散了。」

「酒是醒了,愁可沒全散吶。」

「唉,慢慢來吧!」

「今日多謝徐兄和南絮姑娘了,我先告辭了。」說完,慕容敬朗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等我,我會讓爹去你家提親的。」

百里盛文有些害羞了,但是紅了的臉因為夜色看不清,「嗯,我等你。」

「你回去吧,別被發現了。」

「嗯,你路上慢點兒。」兩人依依不捨的分開了,看到百里盛文進了門,万俟睿又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皇宮。御花園。

「老四,少陽一案你覺得誰適合查?」

「父皇,依兒臣之見,還是由京都府查更為合適。」

「原因。」

「回父皇,原因很簡單,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是京都府在查,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有資格。」

祁景天沒有說話,考慮了一會說:「貪腐案查的如何了?」

「案子已查清,但是知道幕後主使的人在當年都被殺了,還需要些時間,還有幾筆數額巨大的黃金正在運往盛京的途中。」

「你懷疑誰?」

「沒有。」

「你沒有懷疑的人?」

「沒有。」

「好,那朕就等你的消息,另外你去告訴睿小子,讓他繼續查吧!」

「兒臣遵命。」

回到寧安王府後,祁國良與蕭雅溫存了一會兒,雖然有孕在身,蕭雅已然身姿綽然,面色因為保養的好,依舊紅潤,身體強健,祁國良放心的離開,吩咐下人要好好照看王妃,知道他的事不方便與自己說,蕭雅也很是懂事,每次只是在合適的時候拍婢女送去茶水和點心,便不再打擾。

回到後院書房,發現吳振雄已經在門外等候了。「什麼時候來的?」

「回王爺,剛來一會兒。」

「事兒辦的怎麼樣了?」

「按照王爺的安排,已經告知三公主了。」祁國良似是無奈的「唉」了一聲說:「讓三姐去找惠安大師,也不知是不是件好事。」

「王爺,既然我們做了,就不要再猶豫得失,只需要做好一切應對準備。」

「你說的對,可是此舉是對父皇的公然對抗,萬不能讓他知道,所以,你必須安頓好三姐的一舉一動。」

「是。」

「侯鈞宇那兒怎麼樣了?」

「昨天去雲監提審,碰到了万俟睿,兩人有些不愉快。」

「你一會兒回去告訴他,這個案子又回到京都府了,讓他別插手了。」

「是有別的安排?」

「對,淮安貪腐案中的涉案黃金已經查明了。」

「現在何處?」

「黃金已經用完了,但是經手之人我們已經查到了。」

「是……」

「就是雲監里的少陽山莊的莊主。」

「他?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所以,要想知道這些錢是誰給他的,必須要保證他能完好無損的招供,這些事,京都府最擅長。」

「屬下明白了。」

「所以這幾天你就負責三姐那兒,二哥既已被禁足關押,只有三姐將真相找出來,二哥才能活下來。」

「明白。」

「辛苦了。」

吳振雄行禮告退離開了寧安王府。祁國良將整個淮安貪腐案的卷宗拿出來,從頭到尾的看了起來,他要確保每一處細節都不被落掉,每一個人都要清楚他的所做所為,以及每一筆錢財。

按照宰相万俟崇先前查案時的記載,一度曾混淆了祁國良的視聽,覺得就應該按照這樣的方向去查,但是現在看來宰相的嫌疑是最大的,最難的地方便是找出宰相身上的疑點及證據,所以他才向皇上建言讓万俟睿查少陽此案,若真是如他設想的這般,那至少万俟睿還會因為立功而減輕罪罰。

他合上卷宗,深深地嘆了口氣,太子回京,皇上本都將消息散播了出去,卻沒有引起任何的躁動,只是幾個大臣在下朝的時候議論議論而已。以皇後為首的後宮,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有太后和三姐每日惦記著祁國昌是否短吃短穿,很是上心。祁國良想不明白,大臣們不好奇太子這幾個月的行蹤和幕後之人嗎?難道不好奇太子被禁之後誰會接任儲君,穩坐東宮嗎?

他一度有些鬱悶,現在的朝廷竟然如此的平靜,尤其是宰相,已經因病告假一月有餘,誰去拜訪都拒絕見面,現在的盛京,越發讓人猜不透了。

所以一切都得等万俟睿審完人才能做結論。把卷宗放回去后,祁國良決定,和万俟睿見一面。

祁國良沒有叫人跟隨,隻身一人來到京都府,料到此時万俟睿定是在京都府的演武場。

沒有讓人去通報,拿出自己的令牌便暢通無阻,徑直來到演武場,果然,只有万俟睿和顧淮,可憐的顧淮作為陪練被打的節節後退,祁國良笑了笑,正打的火熱的兩個人餘光瞟見有人走來,但沒分神,仍舊打的難捨難分。終於片刻后,顧淮求饒,万俟睿才停手,見來人是祁國良,二人放下武器趕忙行禮。

「起來吧。回來后一直沒和你聊聊,正好今日有空,喝一杯?」

「全聽王爺安排。」

兩人沒有出去,就在京都府的一處小亭子里,擺了些點心水果和下酒的小菜,顧淮抬過來幾壇酒後也離開了。

「王爺今日來,有事?」

「有,也是過來想喝你喝喝酒。」

「王爺有什麼事是我能效勞的?」祁國良微笑不說話,喝著酒卻說:「這酒就是好啊。」万俟睿看著他,喝酒的速度慢了許多。

「潤明,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忙。」

「王爺請說。」

「今日父皇下令,少陽一案歸你京都府管,主審人是你。」

「為什麼?」

「別著急,聽我慢慢說。」

兩人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祁國良繼續說:「少陽一案和淮安貪腐案有關。現在的所有突破口都是你抓回的這兩人身上,只有他們的口供,再加上你們在少陽查封的那批武器,再定罪會更有說服力。」

「所以為什麼找我來審?」祁國良知道他見到侯鈞宇去提人,心裡難免會有不痛快,於是說:「因為不光要口供,更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他們被關在雲監,再也沒有比那兒還安全的地方了?」

「但你能保證看監的人可靠嗎?」

「所以……」

「所以想讓你們京都府的人全權接管雲監,在此案徹底查清之前,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万俟睿想了想說:「可以,這個案子我皇上派給我的,人也是我抓回來,審也是必須的。」

「侯鈞宇負責雲監的安全,你大可放心審問。」万俟睿拿著酒杯的手慢慢的攥緊了,侯鈞宇是他的人,派他來幫忙,不就是在監視嗎?

「王爺,我還有一事想問。」

「請說。」

「淮安貪腐案,是否有我父親參與。」祁國良萬萬沒料到万俟睿會這麼問,一下子真不知道怎麼說了,看到祁國良無從應答的神情,万俟睿心裡明白了,他說:「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有我爹的參與,我都會如實的查案。」

「潤明,這個案子牽扯的不僅僅是朝中大臣,而且還有後宮之事。」

「後宮的事?」

「太子的生母,張夫人之死,一直都是個迷。」

「張夫人不是……」

「現在都說不準,我今日來,就是想請你幫忙,只有從你這兒突破了,才能真相大白。」

万俟睿明白了祁國良的用意,沒有別的什麼,查案就是了,不管與宰相府有沒有關係,查出來才能定,到時候,到時候就聽天由命吧!

「屬下還有一事想請王爺幫忙。」

「請說。」

「事情結束后,還請王爺幫我向奏鳴皇上,賜婚。」

祁國良一改剛才嚴肅的表情,微笑著問:「是哪家姑娘?」

「百里家,百里盛文。」

「好,我記下了,此事一結,立馬報請父皇賜婚。」

万俟睿站起來向祁國良跪下行禮致謝,祁國良趕忙拉起他說:「我們不只是現在表面上的關係,我們有從小的情分,你若開口,我必是能幫就幫。」

「多謝王爺。」

「此事務必在中秋夜家宴之前結束。」

「屬下領命。」

万俟睿將祁國良送出京都府,想著他的那句話「我們有從小的情分」,所以,他也是相信太子比不會叛亂的,想到這,他立馬叫來顧淮,出發去雲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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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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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天朗氣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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