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從零開始

昨天夜裡沒仔細看，現在陽光灑落，竹珏才發現這個院子一點都不小。

此刻，院內正有五個穿著寬鬆布衣的瘦小身影在那大汗淋漓地扎馬步。

最高的一位，半蹲情況下才到竹珏腰部，顯然都是小孩。

光從露出的四肢和頭部來看，沒有一絲獸化的痕迹。

這幾人目光凝練，平時前方，沒有因為竹珏的出現而有任何動作。

竹珏便也收住想要上前打招呼的衝動，轉而看向大開的院門。

門外，陣陣呼喝聲不太整齊的傳來，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

昨晚那位灰衣長衫男子，衣服都沒有換，正靠在門邊看著外面的訓練。

偶爾回頭監督一下院內這五個孩子。

這次陡然看見竹珏，他先是一怔，背部離開靠著的石門，站直後身體朝竹珏的方向微微前傾，跟竹珏對上眼后，微微頷首，轉身跑開。

一頓操作看得竹珏有些不明所以。

「您慢點。」

右側傳來馬宏的聲音。

早飯來了！

竹珏精神振奮地看過去，那邊卻並沒有熱騰騰的食物。

馬宏小心翼翼地扶著一位顫顫巍巍的老者緩緩從居中的主屋內走出來。

又見到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竹珏下意識用問詢的目光看向馬宏。

馬宏卻並沒有和此前一樣立刻解答，只是湊到老者耳邊低聲說著什麼。

反倒是院內扎著馬步的五個孩子叫破了老者的身份：

「院長爺爺中午好！」

中午？

竹珏抬頭仰望天空。

明晃晃的太陽高懸頭頂，這一覺，竟然是直接睡到了中午。

竹珏有些不太習慣。

在壽仙門內的時候，天剛破曉就會有人把竹珏喊醒，十年來，他幾乎從來都沒有自然醒過。

高懸的大日反覆提醒著竹珏，他已經不在壽仙門了。

收回盯著太陽的目光后，老者也已走到近前，在馬宏的攙扶下繞著竹珏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

竹珏也趁機觀察著這位齊典孤兒院長。

同樣是一頭銀髮，但和方海太上完全不一樣。

面前的老人，更像是竹珏在凡間村落里見過的長輩。

即使氣色紅潤，看起來精神奕奕，也無法掩蓋身上那股行將就木的衰老氣息。

聯繫到昨日提到的前輩，竹珏明白自己的修鍊法門大概就落在這位院長身上。

那現在就是在判斷適合他的功法了！

念及至此，竹珏極為配合的扭動身子，方便老者看清楚他身上的所有角落。

末了，他更是直接退回房間內，探頭問道：

「院長爺爺，是不是還需要脫掉衣服看看？」

老者微微一愣，而後緩緩點頭，跟了進來，開口道：

「若是閣下不介意的話，自是更好。」

馬宏帶上房門后，竹珏立刻就把自己拖了個精光。

「好，好，好。」

仔仔細細地掃視了幾遍，老者連說三個好字，身體激動地顫抖起來。

隨即，他面色肅然，站起身，拉住竹珏的雙手，鄭重問道：

「你從很遠的地方特地來到關天城，為的就是老夫手上的功法傳承對吧？」

看著老者渾濁的雙眼，竹珏思考了一下。

雖然稱不上特地，但這裡離壽仙門很遠是肯定的。

他確實也是為了能夠修鍊的功法才跟著進入關天城的。

所以，他堅定地點了點頭。

老者很是欣慰，抓著竹珏的手緊了緊，繼續道：

「我聽說，為了來到這裡，你的家人葬身在妖獸入侵之中，而你的爹娘付出如此代價都要送你進入關天城，這份誠意，我感受到了。」

聽人提起過世五年的爹娘，竹珏眼眶一紅，正要開口糾正被搞錯的因果關係，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硬生生將他的話語堵了回去：

「這份傳承，來自孤兒院的創始人齊典，因此，就算我很想立刻就把功法給你，但還是需要根據祖宗立下的規矩問你一個問題。」

竹珏重重點頭：

「您問。」

「你為什麼想要修行？」

「為了不再被保護，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竹珏沒有一絲猶豫，脫口而出。

老者看著他真誠的表情，滿意點頭。

「好！」

出聲稱讚的卻不是老者。

門被推開，副官走了進來，滿臉讚賞之色。

緊接著，魚貫而入一大群全副武裝的武者，將竹珏和院長圍住。

老者眉頭一皺，不滿道：

「不必如此，竹珏閣下帶著這等誠意前來，莫要如此防備。」

副官卻很堅持，甚至把老者拉到身後護住：

「長空爺爺，我不可能讓你出事。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來說吧。」

看著周圍緊張兮兮的眾人，竹珏也沒來由跟著緊張起來。

他完全沒想到，副官這麼大陣仗其實防的就是他突然暴起傷人。

竹珏的一舉一動牽動著房間內所有人的心弦，見他身軀陡然緊繃，那些武者均是氣機勃發。

副官盯著竹珏慌亂的眼睛，用盡量平緩的語氣道：

「竹大人，您是純血人族，整個關天城只有孤兒院的功法能讓您修鍊，但齊典祖師所留傳承修鍊條件極其苛刻，若是您接受不了，請勿怪罪並且牽連我關天城。」

「嗯嗯。」竹珏聚精會神的聽著。

這種整個皓月域都極其罕見的修鍊法門，修鍊難度高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換作以前，他對於練成這種功法毫無信心。

但丹田內種出來的那門神魂秘法成了他最大的底氣。

如果真的很難練，那就靠著丹田種出的果子直接學會就行。

就是種出樹來需要除草的量有些太大。

不過，只要真的能修鍊，苦一些，累一些，又何妨。

見竹珏沒有太大異議，副官小心翼翼地說出了最關鍵的內容：

「這個法門，需要毫無根基之人才能修行，而且修行法門就在這孤兒院內，無法外帶而出。」

副官頓了頓，房間內的空氣似乎都停滯了一刻，才繼續道：

「因此，若是竹大人想要轉修這門功法，需要散去原本的修為，從零開始修行！」

此言一出，房間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能來到這裡的人，都被告知了竹珏那深不可測的實力。

此刻這種要求，無異於讓這樣一個無人能擋的高手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關天城手中。

換作是他們，捫心自問，絕對無法坦然接受，只會以為是不想教出功法的故意刁難。

因此，副官才會帶了這麼多人前來。

但竹珏只是眨巴了一下眼鏡，奇怪地問道：

「小竹本來就沒有修為啊？不用散去的。」

副官內心咯噔一下。

以為這是竹珏不願配合的託辭，大吼一聲：

「動手！」

然後，拉著老者閃身出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