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844年的聖誕節過得非常熱鬧。

按照前世的套路，四月把12月25日定為他們的天父誕生的日子。聖誕夜，教徒們都聚集在阿斯嘉特教堂內舉行為慶祝奧丁誕生的夜禮拜，四月為了這個聖誕夜忙了好幾天，現在正累得虛脫窩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安士白快十歲了，一臉純潔地在唱詩班裡獻唱，一副已經脫離了往日的苦難奮發向上的樣子，小小的身子也開始拔高，這讓四月感覺很安心。

安心之餘她又想起這個孩子的「爸爸」來了。

距離利威爾進入調查兵團也有三個月了。

安士白的事情解決好后，四月和利威爾接近一年沒有見面，並不是說四月故意躲著利威爾什麼的，只是那時溫柔過頭的利威爾給四月一種奇怪的感覺，兩人見面會難免尷尬。更何況安士白已經離開了地下街，她也沒有什麼理由整天往地下街跑。

四月沒去地下街，利威爾也沒有再來找過她，原本關係還算是不錯的兩個人竟然就這麼僵持著一年沒有見面。四月每想起利威爾心中最先湧上的就是自愧——利威爾對她一向寬容，更別提還時常照看安士白，她真感覺自己就是個白眼狼，把安士白帶出來之後就把利威爾拋下不問了。

即使心裡常常這樣想，卻也沒促使四月主動去見利威爾。倒是在一年後的844年的某天，利威爾出現在四月面前了。

「我加入了調查兵團。」沒去在意一年的空白，利威爾開門見山地說了，「從明天開始我會進入調查兵團開始秘密訓練，沒辦法和外界接觸。」

四月一愣，反射性地點頭應著，才反應過來：「調查兵團？」她有點難以想象一向不屑於權勢地位的利威爾會選擇這樣一條路。

「就這樣歸屬別人的名下，聽從他們的命令，這樣可以嗎？」四月聲音帶著自己都說不清的急切，「利威爾……」你會開心嗎……

「埃爾溫還不錯，目前我比較信任他。」利威爾不願意多說，他也沒對四月解釋所謂的埃爾溫是誰，也沒有提到他是如何被埃爾溫說服，「由他負責特別推薦，經過加強訓練之後我會正式成為調查兵團的一員。」

四月沒有再說些什麼，即使她並不期望利威爾進入調查兵團，畢竟那裡死亡率實在高得讓人心驚，過於嚴格的等級也肯定會讓利威爾有所不適，最終四月只能說出一句用濫了的但是寄託了她所有願望的話：

「請……平安歸來。」

並不是不想再勸阻一下，即使是利威爾自己做出的決定，四月也沒辦法坦然接受。之所以沒有再嘴遁一下，是因為四月突然對此感覺到很熟悉……就好像類似的事情曾經發生過一樣。

就好像那個人，每次他決定要離開，四月總會撒嬌挽留，換來的不過是他安慰的親吻和頂多幾天的拖延。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動搖過他的決定。不管四月怎麼想念，不管她怎樣期待。

一樣的吧。

利威爾和飛坦……是一樣的吧。

他們心中，總會有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事情，更加重要的人，怎麼可能為了她留下。

「沒有別的了么？」

四月的沉默讓利威爾有些不滿，他雙手插兜上身微傾，緊緊盯著四月：「這麼長時間不見，再加上剛剛我通知你的消息，一共只能讓你說這麼幾句話？你沒有別的想對我說的？」

四月露出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容：「我……支持你的決定，利威爾，我相信你。」

「我會進入調查兵團。」利威爾不理會四月言不由衷的回答，自顧自地說著，「我會去外面的世界。埃爾溫說的和你很像，拯救人類，為人類的自由而戰這樣的空話我不接受，但是想讓我和被豢養的豬玀一樣老老實實呆著這個圍牆裡面，和那群傻瓜一起自以為安全無憂地生活，然後有一天被巨人扯成兩段吃掉……哈，也要看他們有沒有這本事。」

「艾譜莉，」利威爾第二次叫了四月的名字，又重複了一遍，「我會去牆外面的世界。」

「你無法出去的話，我會替你去看，然後早晚有一天……你記住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帶著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的。」

「艾譜莉姐姐！艾譜莉姐姐！」

四月被安士白推醒，他皺著一張臉：「你在發什麼呆啊艾譜莉姐姐，夜禮拜快要結束了。」

「抱歉，安士白，我可能是有些累了。」四月向安士白安撫性地一笑，轉頭望向葉片式的大窗，透過五彩玻璃鑲嵌的圖案看清外面的景象，四月眼睛一亮，「外面下雪了！」

天地已經渾然一色，只能看見一片銀白。四月趴在玻璃上往外看，心裡也痒痒的，等著夜禮拜結束，她就和尼克神父報備一聲，拉著安士白就往教堂外面跑。

地面上已經積了一層不薄的積雪，大地一片銀白，一片潔凈，而雪花仍如柳絮一般從天空飄飄洒洒。四月只穿著室內的衣服也沒披外套就跑了出來，在這零下的溫度中打了個寒顫，但馬上就興奮地招呼還站在門口被冷氣凍僵了的安士白來玩。

安士白哆哆嗦嗦點點頭，正準備一腳邁出去，眼角瞟到一個很熟悉的身影動作就瞬間定格，哆嗦得更嚴重了。

哦……天吶……為什麼利威爾會出現在這裡！

四月還在雪中歡樂地一邊凍得發抖一邊招呼安士白：「安士白，你還在磨蹭什麼？快出來玩啊！安士白~安……啊咧？」

四月也看到那個在夜幕中顯得有些模糊的身影，軍綠色的斗篷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四月眨眨眼：「……利威爾？」

利威爾原本也沒準備藏著，乾脆地走上前來，一隻冰涼的手毫不客氣地直接貼上四月還帶著一絲溫度的臉頰，冰得四月「嘶」了一聲，連忙伸手握住利威爾的手：「你在外面多長時間了？手竟然冷成這樣！」

利威爾不發一言，只是定定地看著四月，看的四月有點局促地慢慢放開他的手，不自覺把雙手背到身後：「利威爾，你訓練結束了嗎？你……總之外面太冷了，我先帶你進去暖和一下。」

利威爾也很順從地跟著四月的腳步走了，他看著四月單薄的背影又輕輕皺了皺眉，伸手把斗篷解下來披到四月身上。

四月知道反對無用，也乾脆沒拒絕，抓緊寬大的斗篷向安士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先回家休息。安士白倒是退後幾步頂著利威爾冷厲的眼光，握拳給自己勇氣，扯出一張撒嬌的笑臉撲到四月身邊，大眼閃閃：「我好久沒有見利威爾了，艾譜莉姐姐，我們一起吧！」

他感覺到利威爾投過來的眼神已經帶上實質性的殺氣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安士白端正地坐在角落裡看著在側廳迴廊里兩兩相望不語的人嘆息。

雖然腆著臉跟過來了，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實在太好……或者說太尷尬，讓他無法涉足啊！艾譜莉姐姐你看看我！看看我！不要盯著利威爾那張死人臉了！看看我！！

安士白在一邊散發著強烈的怨念，這邊利威爾倒是一臉輕鬆，他還穿著訓練服，緊身的衣服顯得他更加瘦小。

四月揪住衣角開口再問一遍：「利威爾，你訓練結束了嗎？「

利威爾點頭：「明年還會有一段時間的強化訓練，但是現在我已經正式編入調查兵團了。」他頓了頓，「我明天會參加調查兵團的牆外調查，回來的時間……不確定。」

他觀看了四月的神色由驚訝到不贊同再到深思再到妥協再回歸於溫和的笑臉的全過程。

說實話，利威爾有點不滿。

如果四月能夠把自己的不贊同和考慮都說出來的話，他會更高興，但是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這女人就是死憋著不肯說出來，還硬要裝作一副【我不在意你去吧我會支持你的每一個決定但是其實說實話我心裡一點都不滿意不過我就是不告訴你】的樣子。

四月的想法很簡單，她直接把利威爾的行為套用了飛坦的模式：反正說了也沒用，還不如不說。

利威爾等了幾分鐘，見四月還是沒反應的樣子終於有點惱怒，他向四月貼近一步，一雙死魚眼氤氳著不明的情感：「真的什麼都不說？」

她還能說什麼呢？明明是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四月可不覺得利威爾是來她這裡找反對意見的，只能笑著回答：「我會擔心你，利威爾，請……真的，請平安歸來。」

利威爾的火氣一下子泄了，對著四月他是完全沒辦法發火，更何況四月是全心全意為他的安全擔憂：「我知道，會的。」

兩個人又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利威爾終於想起他來這裡的最終目的，瞪了一眼安士白但是發現沒辦法把這個粘人的死小鬼趕走：「等我回來，我要一個答案。」

四月臉色一僵，頓時感覺嗓子都有點乾澀，她有點惶恐，但是還是堅定地回答：「如果是我自以為的那個問題的話，我現在就能給你回答，利威爾。」

「我拒絕。」

「你膽子倒是不小。」利威爾冷哼一聲，單手鉗住四月的下巴，「只可惜，我不接受除了肯定以外的回答。這次就放過你，等我回來，就不會是這麼輕易能了結的事情了。」

牆外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就讓他親自來看一看吧。

他自信如果這次能活著回來，他就可以永遠活著回來。

所以……等他回來再好好糾正這個神棍被掰歪的三觀和彆扭的態度！

想這麼輕易地敷衍過這個問題，也要問他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