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雖然傅柔掌握了握劍技巧,但她拿這個十分沉重的劍還是沒有任何辦法。
別看她好像掛著萬岳宗徒弟的名號,其實她不過是個打著名號的挂名徒弟而已。
路人甲並不需要什麼實戰技巧,無論她在哪裡都一樣,只要能送死就好了。
所以這也是傅柔當了這麼多年路人甲以來,第一次上場實操自己的劍術。
昨天練了小半天,今天起來她感覺雙手沉重的像是軟綿綿的麵條一樣。
不僅酸痛,還很無力。
以至於今天她的精神都是一副蔫蔫的樣子。
別的師兄師姐都神情飽滿,情緒激昂的在那練劍,就傅柔一個人蔫蔫的,十分吃力的拔劍。
沒錯,經過昨天的折磨,她今天胳膊已經酸到連劍都拔不出來了。
少女的小臉緊皺,纖細瘦弱的胳膊緊緊攥著劍柄試圖將它拔出。
不一會她就小臉通紅,手臂更是因為過度用力而開始輕微顫抖了起來。
一旁的男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聲道:「不然我幫你?」
傅柔聞言抬眼看去,就見一個清秀的男子正詢問的看著她。
似乎是經過了一輪練習,他的額頭上掛著點點汗水,臉色也有點紅,不過看著她的視線清澈乾淨,唇邊也帶著友好的笑容。
看上去並不令人討厭。
只是傅柔還是被突如其來的搭話嚇了一跳。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似乎需要幫助,所以才擅自問了一下,沒嚇到你吧。」
看到少女有些受到驚嚇的表情,他連忙解釋著,唇角的笑意也帶了幾分抱歉的味道。
傅柔搖搖頭,垂下頭小聲道:「沒事,我……不用。」
這麼丟臉的事情,還是不要被別人注意到好了t^t
她握住自己顫抖的手臂,試圖讓它顫抖幅度小一點。
男子見她拒絕倒也不好直接上手幫忙,他還想接著勸說幾句目光卻忽然看到了一抹身影,連忙轉頭快速的說道:「我叫崔子喬,以後有需要幫助可以找我。」
說完以後他就極速開始了下一波練劍,快的讓傅柔反應不過來。
不過他的迴避倒是讓傅柔鬆了口氣,她悄悄鬆開按著手臂的手,張開蜷縮又握了握,感覺沒有那麼抖了以後就開始重新拔劍。
這次她深深地憋了一口氣,使了吃奶的力氣狠狠一拔!
抽出來了!
傅柔唇角剛上揚就僵住了。
因為她被后坐力帶倒了。
她緊閉雙眼,坐好了屁股裂開的準備,卻不想腦後卻是當頭一痛。
「嗚。」她低咽出聲,有點痛。
她睜開眼伸手想揉揉自己差點裂開的腦子,卻不想對上了同門們震驚的目光。
真的是震驚,她沒看錯,要多震驚有多震驚。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撓了撓後腦,這才發現觸感似乎有點不太……對勁?
她仰頭朝上看去,驀的對上了一雙暮山薄雪的黑眸。
他正垂頭清淡的看著她的手,一對如枝上雪的睫似乎散著幾分冷意。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見了自己的手。
……正好摸在人家領口的交襟處。
本來扣的嚴嚴實實的對襟被她蹭的些微凌亂,連內襯的白色邊角都露了出來。
她隱約看見內襯的內側邊角似乎綉著一枝金線海棠。
一股薄薄的冷雪凜香漸融進她的呼吸,是他氣息的味道。
傅柔倏地反應過來,臉色猛地一紅,連忙收回自己的眼和不老實的手朝前走了好幾步。
她大步站回自己的位置,像是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垂著頭,充滿了不安和慌亂。
她感覺扒過韶淮景衣服的手指發燙,雖然她只是想扣扣頭,但確實是扒到了。
她說觸感怎麼不太對,還下意識的蹭了蹭。
啊啊啊!她現在好想把這隻手丟掉!
越想傅柔的臉越紅,白嫩的手指很快被她搓的通紅,但她好像還不解恨,還在用力揉搓著。
這種行為落在韶淮景的眼裡就變了一個味道。
她很嫌棄和他接觸。
他視線微動,落在被她搓的通紅的手指上。
他還記得握住那節手指的觸感,像她的經脈一樣柔軟纖細,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柔軟的纏上來包裹你。
體內忽的燎起一陣刺痛經脈的火,雖然過去的很快,只有短暫的一陣尚且能忍受,可這也讓韶淮景微微訝異了一瞬。
從花祈給他下了業障開始,他便從未經過業障帶來的炙痛。
這還是第一次。
他神色微動,如霜雪的眼眸定在傅柔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傅柔以為他會責罵她,或者給她劈頭蓋臉一頓教訓,然而她什麼都沒等到。
她悄悄抬眼看去,便見那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遠去。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傅柔還是鬆了一口氣。
她揉了揉有些發燙的臉頰,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中劍上,剛準備開始今天的揮砍,便聽那清冷的聲音遙遙傳來:
「今日不練劍,改為徒步攀爬凌微峰,不能用內力。」
此話一出,好多弟子都興奮的丟掉了手中劍。
倒不是因為爬山興奮,而是因為這是個在掌門面前出風頭的好機會。
如果成為了第一個攀爬到山頂的人,掌門必定會對那第一人留有印象。
運氣好還能請教個一招半式也說不定。
如此想著大家的士氣便越發高昂,跟一旁萎靡不振的傅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來今天腿也得廢了。
傅柔皺著小臉頗為憂愁的摸了摸腿。
辛苦你了我的腿,晚上回去給你加餐。
*
爬山的人陸陸續續已經都出發了,除了像傅柔這樣沒有半點理想和追求的人還在後面磨蹭,就只剩下一種人了。
那就是陸時凌這樣的觀察員。
專門觀察傅柔的。
他當然不是有意的,只是她臉上那種憂愁的表情太明顯了,讓他沒辦法不注意到。
辭別了想要跟他一起出發的林皎皎,他不遠不近的跟在傅柔身後。
保持著一種既不會被她發現,又能看清她身形動作的距離。
走了一會她似乎累了,找了一塊圓潤的石頭坐了上去,然後掏出了一包瓜子開始磕了起來。
陸時凌著實沒想到,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偷吃。
也不怕會被掌門發現。
畢竟以掌門的神識,只要他想,覆蓋整個凌微峰都只是一念之間。
當然,陸時凌可能沒想到韶淮景確實是在觀察傅柔。
他知道她的基礎差,可也想知道她的體質耐力極限在哪,雖然知道她可能會偷點懶,但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直接坐地開吃。
這在萬岳宗中是不被允許的。
辟穀的弟子一律不能吃俗物,這是立派之後就定下的規矩。
只是少女恣意又輕鬆的姿態他卻是第一次見。
雖然只有簡短的幾次見面,但他每次從她的表情上都只能看到驚慌和膽怯。
他本以為她就是膽怯的性子,現在卻可以肯定,她就是單純的怕他。
韶淮景長睫微斂,雪上晶的玉容看不出喜怒。
傅柔以為自己走的這麼慢,必定是最後一個墊底的,所以乾脆開始擺爛,壓根就沒想到有人會觀察她。
她掏出上次下山自己偷著買的小糕點,一口一個開心的吃著,邊吃還自信的哼著歌。
少女表情愜意,哼著柔軟調子,小腳隨著拍子一晃一晃,嬌美的面容上滿是滿足的笑意。
將手上的糕點全部吃完,傅柔拍了拍手上的的渣子,然後起身慢悠悠的朝著山頂出發。
眼下四處無人,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溪水流過的聲音,這種大自然靜謐的氛圍讓傅柔感覺很舒適。
她眼角瞥過一旁叢林里跳出小兔子,小兔子朝她歪了歪頭,她也跟著歪了歪頭,然後問道:
「兔子先生,你知道上山的捷徑在哪嗎?」
小兔子嘰嘰叫幾聲,傅柔跟著點頭應著:「好哦,直走是吧,謝謝你哦,兔子先生。」
她想上前摸摸兔子的絨毛,結果卻將小兔子嚇跑了,她不甘的咂了咂嘴,卻也只能就此作罷。
一路上傅柔走的悠閑又愜意,跟那些為了爭第一名累的滿頭大汗的同門們截然相反,她一邊哼著曲摘了許多色彩鮮艷的小花,一邊將它們編成花環,然後分發套在她身邊路過的每一個枝丫。
「春天到了,給大家發個花環。」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笑著,柔軟甜蜜的笑意在她瑩白的面容上流淌著,像是飽滿的蜂蜜,散發著淡淡的甜蜜。
只是沒笑多久,她就累了。
又走了一會的傅柔抬眼看了還遙遙無盡的山頂,扶著樹榦唉唉的嘆了口氣。
「好累啊,腿要斷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腿,注視了一會問道:「你還能堅持一會嗎?」
「不能是吧,我也覺得我不行了。」
她小聲嘟囔道:「掌門太壞了,竟然要我們爬山。」
「我看不是我爬山,而是山在爬我。」
「噗嗤。」一道清淺的笑聲傳來,讓傅柔的神經頓時緊繃,她慌張的轉頭朝著聲音來源斥聲道:「誰……誰呀!」
陸時凌沒想到自己竟然笑出了聲,他下意識捂住嘴往樹后藏了藏,在看到少女明顯有些慌亂的表情后,他頓了頓,還是從樹後走了出來。
「是我。」
少年略微冷清的聲音成功讓傅柔鎖定了他的位置,她唇角微張話還沒等出口就聽對方說道:
「我什麼都沒聽到。」
傅柔:……
那不就是聽到的意思嗎qaq
還不如不說!
少女唇角微微顫動,一抹漂亮的暈紅快速從她粉白的脖頸往上蔓延,漂亮的面頰頃刻之間就變成了紅彤彤的烤紅薯。
「你……你聽到了多少?」
她不確定又慌張的問著,柔軟的長睫忽扇忽扇的,帶著一種緊張的期翼。
陸時凌本來很淡定,結果在她目光的注視下,不知怎的,臉也紅了。
視線里全是她暈紅的面頰和期盼的目光。
他唇微動,短促的道:「也就……」
「從你偷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