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羅地網
涼城,一處僻靜別院。
時間不斷流逝,在那日後應呈再也沒有邁出過肅王府。
「還有兩日……」林舒墨知道任務一旦失敗,所有參加行動的玄羽衛都會被免職,「怕是等不了了。」
「看來今夜必須動手了。」葉言之看向守在門外的阿箐,此刻心中有了打算,「我與師芸各帶著兩人潛入,你和阿箐帶著其他人接應。」
「論身手我在師芸之上,不如……」林舒墨正要說下去。
「我與師芸對肅王府更為熟悉,而且……」葉言之已經開始懷疑其餘八人中有叛徒,今夜一切都將得到印證,「出了任何意外,阿箐放在你身邊我最安心,這句話不要告訴她。」
「好。」
四更天,肅王府。
今夜的涼城被厚重的烏雲籠罩,連日北風呼嘯著掩蓋了玄羽衛翻牆的聲音。
葉言之帶著兩人從後門一路摸到應呈所在的院子外,此時師芸也帶人順利在此處集合,行動到這很是順利。
「動手。」
師芸打出手勢,隨後兩個人用極快的速度用匕首悄無聲息的殺了院門處兩個守衛。
葉言之貼在門上從縫隙查看院內情況,此刻兩個守衛正來回走動,看清他們行進的路線后對著師芸比劃了幾下,要她和自己配合。
隨著毒針扎進守衛後腦,葉言之與師芸迅速將他們扶到隱蔽處,此刻院內外風險已經解除,院門外的守衛已經換成自己人。
肅王府外。
林舒墨準備了幾匹快馬躲在暗處,緊握著腰間的佩劍,時刻注意著那四個玄衛。
阿箐與他目光相接后打起手勢。
「時間差不多了,她們怎麼還沒出來。」
「耐心,肅王府守備森嚴,需要多費些時間。」林舒墨盡量不引起其他人注意。
卻在此時肅王府上空炸開紅色焰火。
「立即撤退。」林舒墨知道行動失敗了,立即放出快馬朝著不同的方向,隨後帶著所有人從小巷撤離。
與葉言之設想的一樣,今夜就是為玄羽衛布下的陷阱,無數禁衛從王府附近街道衝出,去追林舒墨放出的假人。
逃出半個城后,周圍陷入平靜,林舒墨並未按照計劃路線撤離,看著東面被火把照紅的街道,他知道叛徒一定在進入王府的幾人中。
「我們之中出了叛徒。」阿箐看林舒墨的反應早就猜到了。
「還好不在我們六人之中。」林舒墨臉色鐵青,既然不在這那就在葉言之身邊,她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玄衛,我們任務失敗,副統領也……」其中一個玄羽衛低下頭喪氣。
「那地方回不去了,你們即刻出城返回洛陽。」林舒墨將指揮的令牌交給阿箐,「記得你來時答應我的。」
「找到言之。」阿箐握緊令牌,手背青筋暴起,「帶她回來。」
翌日,正午。
一盆污水順著葉言之散亂的頭髮流淌到地上,身上到處是皮鞭留下的血痕,鑽心的疼痛讓她處於昏死的邊界。
「倒是低估你了。」審問她的是肅王府侍衛統領雷梁,各種刑具上了卻得不到任何有用消息。
曙光從天窗灑下,可那點溫度卻暖不了被水浸濕的衣服,葉言之勉強睜開眼睛,一字一句對雷梁嘲諷。
「不過是撓癢罷了。」
雷梁冷笑著讓人將葉言之先送回去,隨後去了書房。
肅王柳承肅今年五十有五,身材微胖,三十多年前也曾是涼城內俊朗少年。
「王爺,那女子確實不一般。」雷梁已經沒轍了。
「赤袍說的沒錯,那女子正是葉家新家主,她手臂上紋身雖然被秘法暫時掩蓋,但她不知道本王多年前曾經見過葉維。」柳承肅回憶起過去,當年葉維一人差一點滅了花家滿門,那慘烈的景象現在想來也心驚肉跳的,「應呈如何了?」
「匕首上淬了毒,天沒亮人就死了。」雷梁搖了搖頭,此刻應呈的屍體還放在院子里。
「赤袍居然用密信威脅本王,應呈本就是一枚引子。」柳承肅指了指中原輿圖,「將他的屍體送回去,再給小安去封信。」
此刻,葉言之正蜷縮在牢房內的草席上,周身如寒冰刺骨般疼痛,剛剛的污水裡加了葯,半夢半醒間她不斷地回憶昨夜。
處理完院中守衛后,葉言之將能腐蝕門鎖的藥水緩緩倒在門閂上,隨後以極慢的速度推開門,躡手躡腳進屋,之間榻上躺著一個人影。
「殺。」師芸握緊拳頭。
葉言之取出腰間匕首,對著那人的脖子刺下去,卻沒有一絲血,望著榻上的假人,她聽到屋外喊殺聲。
「我們中計了。」師芸踢開房門,此刻門外火光衝天,幾十個禁衛舉著火把將院子圍住,先前守在門外的玄羽衛已經退進來。
「既然來了就喝杯茶好好聊聊。」應呈奸笑著從人群後面走來,「赤袍,你怎麼還不動手。」
葉言之感覺到一陣風從耳邊劃過,四枚飛針打入前面三個玄羽衛腦後,人直挺挺的倒下了,只有一人被葉言之用劍。
「是副統領……」那玄衛將劍頭對準師芸,去被飛來的羽箭貫穿胸口。
「王爺下令那個女子不能殺。」雷梁按住弓箭手的肩膀。
葉言之看著院內院外的人,今夜無論怎樣也逃不走了,剛剛已經拉響的焰火,她相信林舒墨一定會帶著剩下的人成功撤離。
「很意外吧。」師芸拔出佩劍烏刺對著葉言之。
「殿下如此信任你,才讓你替代高劍做了副統領。」葉言之收起匕首,拔出隨身的鴻骨劍。
「赤袍,別要了她的命。」雷梁在一旁提醒。
「你會比我先死。」葉言之迅速出劍,此刻再也不隱藏劍招,招招致命。
師芸沒想到葉言之一年多來進步如此之快,而且看招式絕非葉家劍法,才過了十招就越來越吃力,一不留神身上軟甲一角被劃去一塊。
「雷梁。」柳承肅一直站在人群后,見赤袍已經不敵。
雷梁拔出佩劍進入混戰,兩人配合卻依舊落在下風。
但葉言之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隨後從脖子後面取下一根銀針,原來在進入院子時師芸已經對自己下手了,上面塗了麻痹的藥物所以當時並未察覺,隨後昏倒。
「沒死吧。」雷梁走過來探了探鼻息,隨後按著葉言之的脈搏確認她已經暈倒。
「王爺吩咐的事,我會儘力做到。」師芸收起佩劍。
「赤袍這次乾的不錯。」應呈跑過來踢了幾下葉言之。
「少主,我們該啟程了。」師芸牢記應義清的囑託,如今洛陽內還有殘餘勢力,只要能輔助方梧奪位,應家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我若不去呢?」應呈如今已經沒有父親可以依靠,混賬久了也沒有上進心了。
師芸有些恍惚,看著這位不成器的少主,她第一次開始動搖,可也就在這一剎那,一把漆黑的匕首扎進了應呈的胸膛。時間似乎在此刻停止,本該昏迷葉言之卻在被人架起來后忽然醒來。
「少主!」師芸推開葉言之,立即查看應呈傷勢,烏紫色的血沿著匕首流下。
「精彩。」柳承肅看到眼前這一幕一點也不驚訝,和雷梁耳語幾句后離開了這。
葉言之看著中毒昏迷的應呈放肆的大笑起來,她早就用了移穴功,剛剛只是裝暈,延緩了藥物發作的時間。
「將她押下去。」雷梁用劍擋住師芸手中的銀針,用狠厲的眼神瞪了回去。
葉言之渾身反反覆復疼痛,封閉的牢房模糊了時間,無數回憶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中浮現,每一刻都無比漫長……
城西水榭。
距離暗殺已過三日,侍衛祝有進入暗室見到應萱。
「少主,已經得到確切消息應呈已死。」祝有將一份冊子遞過去,此時獨孤雁已經偽裝成侍女接近肅王妃,「還有就是葉禹應該還活著,肅王這幾日一直有去府上地牢。」
應萱看著冊子上記錄的事情經過沉默不語,在腦海中思考解救葉言之的辦法。
「屬下覺得劫獄的可能性不大,肅王畢竟是嶺南王爺,那夜動靜已經驚動王庭。」祝有理解應萱但不希望她涉險。
「少主,水榭柱子上被人釘了弩箭,上面還有一張字條。」暗室竹筒內傳來隱衛聲音。
「先去看看。」應萱起身轉動桌上機關走出暗室,隨後接過隱衛手中的字條只見上面畫著一片竹葉。
「葉家人……」祝有對這個很熟悉,和葉言之胳膊上圖案一致,「會是誰?」
「能這麼快趕來的只有一個人。」應萱拿起鶴羽劍,等她來到水榭外時見了一穿著深灰色長衫的中年人,朝著那人拱了拱手,「早就聽聞葉府有一位明先生,久仰。」
「少主不必客氣,我此行是要帶家主回去。」明晟暫時放下與隱樓的舊賬,這次他與應萱目的一致。
「此人是誰?」祝有發現暗處還有一人,立即拔劍跳過去。
林舒墨用劍鞘擋了回去,隨後站在明晟身側。
「這是長陌。」應萱認出了林舒墨手中佩劍,「你來自林氏一族?」
「葉言之還活著?」林舒墨問。
「沒錯。」祝有將劍收起,「少主在問你話。」
「在下玄羽衛林舒墨,也是為了救葉言之而來。」林舒墨朝著應萱和明晟拱了拱手,「若不是她發出信號,我現在應該也會是一具冰冷屍體。」
「既然目的一致,便隨我進來。」
洛陽。
阿箐日夜兼程趕了回來,到了東宮時已經過去了五日。
「應呈已死?」阿箐以為任務失敗了,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
「沒錯。」統領尉遲白已經收到八百里加急密信,「怎麼就你們幾個回來?」
阿箐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
「葉言之和師芸落在他們手中了……」尉遲白知道事態嚴重立即帶著阿箐去見方辭。
書房。
方辭不會對葉言之和師芸見死不救,但此事怕是已經驚動了嶺南王庭。
「臣願帶人前往。」尉遲白請命。
「南境空虛,若此刻與嶺南發生衝突或許會導致邊境失守,本宮不能做此決定。」方辭看了看一旁的阿箐,「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你先去休息,營救葉言之的事情便交給他人。」
「是。」阿箐心中焦急卻不得不服從太子命令。
待阿箐走後,方辭手寫一封密信交給尉遲白,並囑咐:「務必親手送給花固安,涼城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安頓好回來的幾人。」
「是。」尉遲白看出端倪,方辭此舉可能要放棄葉言之,拿到密信后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