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當天晚上,還是第一次沈霧睡了時,沈綏淵也跟著睡了。
躺床上的時候,沈霧還說明天終於不用一早醒來就覺得自己沒睡好了。
沈綏淵提醒他:「為了不讓你白天感覺累,我晚上只出來一個小時甚至半個小時,只是出來給你做早餐。」
沈綏淵只有在很久以前出來的時間比較長,但那會兒也是因為沒跟沈霧「溝通」過,後來是沈霧嫌他字丑,沈綏淵就挑燈夜練,照著沈霧的字臨摹,慢慢地,字跡跟沈霧的就很相像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別。
沈霧對於自己這奴役沈綏淵的行徑沒有半分心虛,畢竟沈綏淵就是他,他叫他自己給自己做早餐,沒毛病。
沈霧沒接這話。
他本來以為今天經過這麼一天的折騰,尤其是晚上沈綏淵不僅殺了兩個感染種,還來了個雨中夜跑、跳高、爬樹等行徑,他應該會累到沾床就睡,但事實上是他無比精神。
「睡不著。」
「我倒是有點困。」
「不行!」
沈霧在腦海里呼喚他:「我們是一個人!要睡得一起睡!」
他嘀咕:「哥哥你是豬嗎?怎麼吃了就睡?」
沈綏淵:「?」
他輕嗤:「你想清楚再說話,我是豬的話你是什麼?」
罵沈綏淵就是在罵自己,沈霧em了:「。」
於是沈霧乾脆開始耍賴:「我不管,我睡不著,你得想辦法。」
沈綏淵沒了辦法,重新控制了右手,右手的指甲蓋還泛著點灰,異常尚未完全褪去,就又重新轉深色。
沈霧是仰躺著的,他抱住自己的左臂,溫柔地拍了拍:「睡吧。」
沈霧:「就這?」
沈綏淵:「……?」
沈霧嘟囔:「睡前故事呢?搖籃曲呢?」
好不容易能跟沈綏淵這樣講話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
「…我又沒看過什麼故事書,搖籃曲是什麼都不知道。」
沈綏淵抱緊了左臂一點:「將就一下,睡吧。」
他真的很困,這也得是沈霧,才能讓他有耐心哄。要換做另一個人敢吵他睡覺,沈綏淵恐怕直接把人腦袋擰下來了。但沈霧…是他自己,他沒有辦法。
自己都不寵自己,還能有誰對自己好?
沈霧聽出了他的睏乏,到底還是沒有再鬧。
不過大概是鬧了這麼一出,沈霧也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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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有些沙啞的女聲明亮的房間里響起,女人轉著自己手裡的遙控器,語氣十分不耐。
她坐在沙發上,聲音出口后就落在了地上,沒有人接茬。
女人有點來火,她仰頭側目去看靠在沙發後面,走在地上玩魔方的女孩:「聽見沒。」
女孩轉著手裡最常見的三階魔方,沒有回話,只自言自語:「這一塊就是拼不好。」
女人嘖了聲,有點不耐地擰眉,鑲了鑽的指甲颳了一下遙控器:「我在跟你說話!」
半個月前他們把她塞到這時,她就不滿了。她的異能可是極其罕見的!就在這兒帶小孩?
帶小孩就算了,還是兩個破小孩,她怎麼可能樂意?!
那個男孩子還好,至少算聽話;這個女孩子完全就不理她,她一開始還以為她是聾了,直到男孩子跟她說話,她回了對方,女人才知道她是不想理自己。
嘖。
女人的眼底劃過一抹陰狠。
她正想要用異能控制住女孩,給她一點教訓,但還沒發動異能,她的脖子就忽然一緊,突如其來的窒息感瞬間席捲了她的大腦,讓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正常思考,女人也開始無助地瘋狂掙扎。
她手裡遙控器跌落在地,尖細的指甲在皮質的沙發上亂抓,像是貓一樣。
這沙發的質量太好,她抓破的同時,自己的指甲也折斷,鮮血淋漓。
客廳里的聲響吸引到了總是躲在房間的男生。
男生開門走出來,脖子上掛著耳機,看了眼一張保養得極好的臉漲成紅紫色的女人。
女人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男生卻一點也不急:「先生說過需要她。」
女孩把手裡的魔方遞過去:「你幫我,我就差這一塊,就可以拼好了。」
男生走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兩三下就將最後一塊顏色歸位:「你拼好單面有什麼用?」
女孩垂眼,望著一整面白色:「好看。」
她呢喃:「王的顏色。」
身後的女人已經沒有力氣掙扎。
男生的語調依舊不緩不急:「她快死了。」
女孩在女人失去意識時,才收了自己的異能:「她反正也要死的。」
女孩摸著魔方整面的白色,不高興道:「她代替不了王,她連王的頭髮絲都比不上。」
她嘀咕道:「等這次行動結束,我要親手把她的腦子剝出來,把她的異能毀了。」
「這世界上只有王才能擁有那個異能。」
男生沒有說什麼,只是把自己脖子上的耳機摘下來,扣在了女孩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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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霧醒來時,沈綏淵還沒有醒。
作為副人格,沈綏淵的休眠時間其實要比沈霧長很多。
沈霧也沒有打擾他,自己煮了個粉吃過後,就聽見廣播說警報解除。
這麼快啊。
沈霧若有所思。
這比之前快好多,難道是省級派了人支援?
沈霧只想了不到半秒,就把這些事拋到了腦後,先快快樂樂地領了國家補貼。
雖然不算多,但也可以買一隻燒鵝。就是不知道隔壁那條街的燒鵝店有沒有在這次事故中陣亡。
希望沒有吧。
他可喜歡吃那家燒鵝了。
警報解除就意味著可以出門了,家裡冰箱正好沒菜,沈霧準備出去補給一些,結果換好衣服后一開門,就撞見了個熟人。
不是圖照,而是他的一個高中同學風入,對方見了他,也很意外:「沈霧?」
他詫異地看著沈霧,甚至有些不確定:「你怎麼…還跟高中時長得一模一樣?」
沈霧稍稍偏頭,那雙黝黑的眼睛對上風入的眼睛,語氣平和:「有嗎?我現在可是二十一歲了,再怎麼樣看上去也是個大人了吧?」
聽到他這麼說,風入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沈霧。
確實。
雖然沈霧這張臉還是這樣漂亮到令人呼吸都不自覺地收緊幾分,眉眼中總給人一種奇異的神性丨感,任誰都不敢多看一眼,但其實仔細看就會發現沈霧到底是長大了,臉上的青稚沒了,成熟了許多。
風入笑:「真沒想到你還在這裡。」
風入是土生土長的箱凝市人,只是高中時覺醒了異能,然後就投身進了異常管理局,那之後沈霧就沒跟他見過了。
但他對風入的印象不錯,因為高中時他有一次忘帶飯卡,風入請他吃了飯,還給他買了兩個雞腿。
——風入家裡並沒有多麼富裕,他一家子都是跟別人擠在廉租房裡。
要不是因為怕沈綏淵暴露,沈霧都想請他一家跟自己住了。
後來雖然沈霧請了風入一整個學期的飯,但他還是記得那兩個雞腿的情誼。
所以他衝風入稍稍彎眼:「你調回來了?」
風入笑:「畢竟家鄉有難。」
風入也不怎麼避著他,隨意地講了兩句,沈霧就知道了他現在是丙級異能者,沈綏淵打不過的等級。
他的異能是風刃,聽著很簡單,但殺傷力並不低。
不過……
風入沖他擠擠眼:「我一直瞞著局裡,悄悄用它切菜,真的很方便。」
沈霧懂。
畢竟他看著沈綏淵使用異能時力氣會變大,第一反應就是太好了以後買什麼重的東西都不需要跟快遞掰扯了。甚至還想要是沈綏淵早點覺醒異能,小初高的體測他哪用那麼憂愁。
沈綏淵是真跑得快。
風入又示意了一下兩張對著的門中間的門:「我住這,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可以找我幫忙。」
沈霧點點頭:「你也是。」
他們說話時,圖照正好也開了門,三人打了個照面,互相認識了一下。
聽到風入是異能者,還是護衛隊,圖照眼睛都亮起了光,要不是不熟——圖照是沈霧的大學學長——真恨不得讓風入當場「表演」一下,畢竟異能者,是真的很滿足中二病的幻想。
和他們簡單聊了下后,風入又跟他們互換了聯繫方式,沈霧就抽身離開了。
沈霧坐電梯離開后,風入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一時間沒有動作。
圖照是個自來熟,看他定神,就笑著撞撞他的肩,純粹是玩笑的語氣:「哥們兒,你是不是對沈霧有點意思呀?」
沈霧長那麼好看,性格脾氣又那麼好,對他有意思也很正常。
這麼想著,圖照又稍稍怔了一下。
說起來…這幾年他好像都沒有沈霧長得很好看的意識,為什麼突然就有了呢?明明記憶里那張臉一直都是如此啊。
風入回神,沒有窘迫和慌亂:「沒有。」
他是實話實說,看沈霧這麼久,只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而已。
沈霧不知道他走後還發生了這麼個小插曲,但他在超市買菜時,意外地遇見了鍾望:「鍾隊,好巧。」
鍾望直白道:「不巧,我來找你的。」
沈霧疑惑地緩緩歪頭,打出一個問號:「?」
鍾望語氣淡淡,但卻不會給人他在質問的感覺:「你覺醒了異能吧?」
沈霧第一時間沒說話。
鍾望不是那種喜歡和人試探來試探去的性格,見他不答,鍾望又說:「我的異能是第六感,一個比較作弊的異能,而且是被動式的…昨晚我們在抓捕一隻丙級異能者的時候,我的異能感知到了你的存在。雖然沒看見你,但我感覺是你。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覺醒了異能,也告訴了我來這裡可以等到你。」
第六感,直覺啊。還是被動式的,這真的太作弊了。
沈霧還是沒有吭聲,鍾望也不意外:「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就算是異能者,也是有人權的,你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想加入異管局也不是不可以。」
沈霧:「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呢?」
鍾望:「因為我是異管局的,如果你是『新人類』,那我現在就要將你羈押。」
沈霧噢了聲,又問:「那鍾隊覺得我是嗎?」
鍾望看著沈霧。
沈霧是真的長得太優越了,那五官,精緻出挑到他始終不敢正眼相看。這樣一張臉,很容易被別人盯上、覬覦,要知道現在社會可比以前混亂不知道多少倍,不少異能者恃強凌弱,鍾望是處理過一些相關的案件的。
可沈霧的資料顯示,他從小到大都過得很尋常。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你不是。」
鍾望:「所以我想問問你有什麼需要知道的,又或者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剛覺醒的異能者,是需要一個「前輩」引導的。
很多人都覺得覺醒異能就是一瞬間的事,覺醒后就會用了,但其實不是。
就像是一個不認識刀的人拿到了刀,如果他不知道怎麼使用刀、刀是用來做什麼的、刀的利害,那麼他就有可能會用刀砍死自己。
鍾望想了想,鄭重道:「你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會幫你隱瞞。」
他不想看見這種無意義的死亡。
是個好人。
沈霧在心裡評價。
但他輕眨了下眼,隨意卻又認真地盯著鍾望的眼睛,說:「可我不是異能者,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鍾望稍怔:「你……」
他皺起眉,那雙銳利的眼眸浮現出不解:「…你確實不是。」
他的第六感在告訴他沈霧不是異能者。
那為什麼他之前會認為沈霧是異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