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夜不歸宿

小青一聽就急了：「啊？」

凌皓北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了他一眼：「怎麼？不方便嗎？」

「可是，」小青自然是不願意讓凌皓北見李敏基的，如果真讓他們見了面，本來很容易解決的事，估計會變得很複雜：「你為什麼要見他呢？我，我都跟他說好了，以後不讓他補習了啊！」

「是嗎？」凌皓北勾唇一笑：「他答應了？不僅僅是補習，以後，也不再來糾纏你嗎？」

小青面有難色，的確，李敏基並沒有同意，可他覺得，即便這樣，這件事也該由他自己處理：「他沒理由糾纏我。我是來學習的，其他的事，我什麼都不想做。」

凌皓北看著他，沒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這麼說，你說的話，他並不會聽，是嗎？」

「凌哥。」小青深吸一口氣，開口：「我覺得，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好糾結的，我們不用去管他，好嗎？」

「那麼，你告訴我，他對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是凌皓北最擔心的。

「我想，是你誤會了。」小青當然不會說，說了以後誰知道凌皓北會發什麼飈：「僅僅是補習而已，我謝過他了，以後，我倆不會再有什麼接觸了。」

凌皓北盯著小青看。

小青也盡量很平靜地回視著凌皓北的目光。

良久，凌皓北點點頭，手指敲著方向盤：「好，我信你！」

小青如釋重負。

回了家，小青總覺得心虛，是以，做飯的時候，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去複習功課，而是選擇留在廚房幫助凌皓北。

顯然，凌皓北有些不高興。

「以後，還是少喝酒吧。」小青洗著青菜開口：「中午喝了多少，到現在酒味還這麼重？而且，喝了酒怎麼能開車呢？」

「你這是，在關心我？」正在切菜的凌皓北動作一頓，眼睛看過來。

「在這裡，你是我唯一的……親人。」小青這樣回答。

凌皓北苦澀一笑——對啊，也許，小青對自己的關心，純粹出自親情一樣的東西，畢竟，在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最親密。

「安好打電話來了。」凌皓北拋開心頭的酸楚，開口：「問你學習怎麼樣，還說家裡都挺好的，讓你別想家。」

「嗯。」小青點點頭，動作頓了一頓——不想家，可能嗎？正因為這樣，他才執意沒有開通國際通話功能，他怕自己聽到安好的聲音，聽到家鄉的風聲，會忍不住想要回去。

「等下吃了飯，給他回個電話吧。」凌皓北接過他手裡的青菜：「我來吧。」

「凌哥……」小青只得站在一旁，看著凌皓北嫻熟地清洗：「我上次說的住校的事……」

凌皓北一下愣住了，然後，緩緩抬眸看向小青：「你怎麼想的？」

「當初，我們說好有三個月的適應期，可我覺得，我現在已經適應了，和同學相處的也挺好，他們說話，我基本都能聽懂了……」

凌皓北捏著手裡的菜，深吸一口氣，還是沒辦法壓抑心底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把青菜重重地扔在菜盆里，最後看了小青一眼，轉身就出去了。

「凌哥！」小青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就追了出去。

可凌皓北動作很快，根本不給小青解釋的時間，伸手撈了外套，甩門而去。

砰一聲響，厚重的門板把兩個人隔絕開來。

小青愣愣地看著房門，一動不動。

這似乎是第一次，凌皓北扔下他，不管不問。

小青沒想那麼多，他擔心的只是——凌皓北喝酒了，他這樣子不能開車！

這個時候追下去已經來不及了，小青轉身就往房間跑，拿了手機開始撥打凌皓北的號碼。

手機里傳來的信號音很清楚，可是，無人接聽。

打了幾次，都沒人接，小青挫敗地坐在地上，看著手機發獃。

其實，要住校的話題，他也不想這個時候提出來。

可是，因為李敏基的事，他不得不提前說了。

今天，李敏基的態度似乎很明確，而小青最不想因為這件事讓凌皓北分心——來了這裡以後，凌皓北的事情很多，他覺得自己能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沒必要再讓凌皓北跟著煩惱。

而住校了以後，學生公寓的管理很嚴格，李敏基進不去，那麼，就不會再打擾自己，凌皓北和李敏基見面的可能性也就更低了。

久而久之，這一切的事情，就都過去了。

小青是這樣想的，可聽在凌皓北耳朵里，就是另外一個版本了——這個時候住校，不是明擺著想和那個韓國男人有更多是接觸？

凌皓北心裡怎麼可能不急不氣？

可他心裡有再多的火，也不會沖著小青來發，那麼，唯一一個能讓他解憂的辦法，那就是喝酒。

小青的電話，他當然接不到，因為，回到家，手機就被他調整成了靜音模式，放在了卧室里，小青打再多次，也是沒用的。

凌皓北中午的確喝了不少的酒，遇見幾個朋友，幾年不見了，大家難得一聚，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下午去接小青的時候，凌皓北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了，可不得不說，殘存的酒精，讓他的醉意來得那麼兇猛。

他睡著了。

在一個酒吧的吧台上。

也可以說，一醉不醒。

第二天黎明時分，他才悠悠醒轉，自己呆坐了半天，這才開車回家。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他還有奢想——小青會不會緊張得一夜沒睡？見他回來，會不會抱著他哭，跟他道歉？

可房間里，靜悄悄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他垂下眸子，把脫下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即便是這個時候，他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弄出太大聲響，怕驚擾了小青的睡眠。

赤足走在地毯上，他還是壓抑不住心底的思念，腳下的方向，去了小青的房間。

輕輕擰開門，他抬眸看去，愣了——房間的大床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人！

他轉身就走，步子急切，來到他自己的卧室門前，卻見，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能看見那個纖弱的身軀，坐在地上，背對著他。

凌皓北只覺得喉頭哽咽，他伸手，盡量不發出聲音地把門推開，眼前，那個孩子，睡著了。

他的一隻手裡，還拿著手機，另外一隻手，放在床上，上半身靠著床，趴在床上睡著了。

凌皓北蹲下來，安靜地凝視著他的臉，良久，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那裡，還有未乾的淚痕。

這淚，是為他流的嗎？

這一刻，他恨不得緊緊的擁抱小青，用力的吻他，告訴他，自己是多麼的愛他！

可最終，他沒有這麼做。

伸手拿了一條毯子，蓋在小青身上，而他，則坐在了小青身後，學他那樣，趴在床上，只是，他沒睡，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兒的背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青突然有了動靜。

他似乎是被什麼東西驚醒了一般，一下子就抬起頭來，然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接著，低頭去看手裡的手機，一個人自言自語：「為什麼還不回來？為什麼不接電話？知道我……擔心你嗎？」

凌皓北只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呼吸都停了。

小青再次摁下那個熟悉的號碼，提示音告訴他，對方已經關機了。

小青捏著手機，又重新趴在床上：「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我怕你……太累，我會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的，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凌皓北大氣不敢出，就怕小青發現他的存在。

「快點回來，好嗎？」小青開始對著手機自言自語：「一個人呆在家裡，好冷。我……好擔心你。又喝酒了嗎？一晚上沒回來，在哪裡休息的？我……」

凌皓北屏息凝神，卻怎麼也聽不到小青餘下的話。

其實，有些話，小青根本就說不出來，他抿著唇，看著這張大床——兩個人到了這裡以後，一直都是分房睡的，現在，他似乎是習慣了一個人。

可是……

他伸手，撫著凌皓北的床單，臉頰埋在上面，滿滿的，都是凌皓北的氣息——他一個人，孤獨，害怕，清冷，似乎只有在這個房間，這個有著凌皓北味道的房間，他才能安心。

有些事，他刻意的不去想，可並不代表，那些就不存在。

他逐漸在成熟，在長大，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也都開始以不容他拒絕的態度進入他的世界。

愛情，早就不是凌皓北一個人在堅守的事情——即便不是愛情，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這份特殊，和愛情相差無幾。

凌皓北已經是特殊的存在了，在他心裡，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甚至，和安好都不一樣。

這一點，小青沒法否認。

只是，有些事情，小青不知道怎麼開始，也不知道，如果開始了，那麼，這樣走下去的路，是不是正確的。

凌雲的話，他經常會想起來——不得不承認，那些話，從很大程度上阻撓了小青的一些想法。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在開始一些事情之前，缺乏的，恰恰就是邁出第一步的勇氣。

「天亮了……」他喃喃道。

凌皓北再也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小青的肩。

啊——

一聲尖叫，小青幾乎嚇得半死。